黑暗中,忽然閃現出一個光圈,徐徐向老人飛來。
小白蛇有些傻眼,這種神奇的遁術,竟然連剛剛離開的高階蛇妖都能瞞的過去。就連之前光罩中的老人都沒有直接發現……
徐徐飛來的光圈正是小蟻等人,衆人第一次見面。在這種氣氛有些微妙的時刻,不免有些尷尬。
“你們……就是蛇妖口中的外來闖入者?”老人捋須笑着問道。
“前輩,這……”小蟻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竟是有些無法開口解釋。
“老爺爺,我們正是那蛇妖說的那夥人,可是我們都是好人。”範朵朵絲毫不認生的親暱說道,她常年陪伴爺爺身邊,對於那些年長的人總有種莫名的好感。
“呵呵…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稱呼我爲爺爺…”老人搖頭苦笑,竟是有些淒涼之意。
近在咫尺,小蟻才終於看清楚這位老人的模樣。長長的銀髮散亂在肩上,半邊臉露出白骨,乍看之下卻是嚇人。可是看他的坐姿,說話的聲音,卻又讓人感到親切,沒有其外表十分嚇人的那張臉應該有的兇惡感。
小青倒是畏畏縮縮躲到小姐身後,她依然有些害怕。
“咦,紅髮小姑娘?”老人忽然盯住露出半邊臉偷看自己的小女孩,忍不住喃喃念道。
“老爺爺,她是我的妹妹,你可別看她長着怪異的紅頭髮,她很善良很可愛。”範朵朵甜甜笑着,有些時日沒有見到爺爺了,她看到眼前被困在光罩中的老人,心裡下意識的同情心大增。“爺爺,你的臉……疼嗎?”
老人從陷入某種怪異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笑着搖搖頭,“多謝小姑娘的關心,你們來到這裡,所爲何事?”
“前輩,我們被蛇尊追殺,是來逃命的。無意中闖入這片鏡湖,想在水底尋找出去的入口。”鏡兒長話短說,直奔主題。
老人再次捋須,良久之後長長嘆了口氣,苦笑着說道:“臭小子啊臭小子,你當年留下的那招閒棋,竟然真的用上了。”
小蟻等人越發迷糊,老人口中的臭小子是誰?
小白蛇靜靜的站立一邊,好奇地打量這幾個少見的人族,目光掠過衆人,心裡暗暗驚歎。直羨慕這幾位人族的姑娘怎麼長的這麼水靈,個個都這麼好看。最後,目光卻留在小蟻的臉上。不禁怔住了。
這張臉怎麼這麼像?這麼像一個人。他是自己的恩人,跟老人一樣。這些年多虧了他們夫婦指點自己,自己的道行終於有所突破,最終在今天蛻變成人。
小蟻似乎感到有人注視自己,目光感應過去,竟然是剛纔令他陷入瘋狂的那位蛇族少女。
四目相對,小蟻再次心潮澎湃。這蛇女眼神中有着母親般的慈祥和疼愛,是那樣的親切熟悉,一切宛如這些年一直做的那個夢。情不自禁的,他的眼淚再次溢出眼眶,流了下來。
他怎麼哭了?看他的眼神中,分明帶着對某人深深地思念和依戀,難道他把自己錯當成了某人?
蛇女心中一軟,腳步輕移來到小蟻面前。就要伸手幫他擦掉心酸的眼淚,忽然被一道尖叫聲打住。
“住手!你是誰,敢調戲我家少爺?”小青忽然衝了出來,本來一直躲在範朵朵背後的她忽然發現這位蛇族少女當衆弄哭少爺,還假惺惺的過來幫他擦淚。再也忍不住,尖叫一聲堵在小蟻身前,仰起尖尖的下巴,一副有我在你休想的模樣。
恍然失神中,蛇女這才清醒過來,臉紅的羞起一片雲朵,依人族的禮節斂身答道:“小姑娘誤會了,我沒有調…調戲你家少爺。我看他跟我以前認識的一位恩人長得非常的像,忍不住失態了。”
被小青這一打斷,小蟻也清醒過來。拉過怒氣衝衝的小青,一步來到近前,追問道:“你說的那位恩人,可是姓肖?”
“嗯?你怎麼知道?”蛇女再次怔住。
場間只有鏡兒知道事情的真正來回,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走出來說道:“他,便是多年前墜落進鷹愁澗的肖大俠夫婦的孩子。”
此言一出,全場皆靜。
就連坐在光圈中調息的老人,也被這一枚重磅消息震住。十多年前,名滿天下的肖之辰夫婦的孩子,竟然還活着?就是他!
小蟻再也控制不住,衝上前去,拉住蛇女的雙手,失聲痛哭。口中斷斷續續地嗚咽道:“孃親……孃親…….兒子很想你…”
雖然,蛇女真的是蛇女,並不是小蟻的孃親。但是她的身上有熟悉的孃親的影子,那種慈母般的親切氣質,無條件吸引住小蟻多年來想念孃親的那顆赤子之心。
望着淚流滿面的少年,蛇女被眼前真真切切的悲傷情感深深打動,無聲落淚。
都說蛇是一種冰冷的生物,它們沒有感情,它們生活在陰暗的角落。可是修煉至蛇尊那樣的巔峰高手都要在自家洞府中,花費功夫從洞外引來幾縷陽光,灑在有些陰冷的地板上。蛇女化身爲人前,從來不知哭是怎樣一種感覺?因爲她沒有眼瞼,沒有淚腺。她有的只是本能的活下去和恐懼。
今天,遇到這位故人之後,她也有了人身。終於體會到哭的感覺,這是一種酣暢淋漓的情緒,發泄出去的疼痛感。
一時之間,衆人都陷入這種悲傷的念母情緒中。不自然地勾起自己心底深處的某種思念。
範朵朵在想爺爺。鏡兒卻誰也不想,只是望着小蟻,心中默默祝福他早日尋到自己孃親,早日一家人團圓。小青無憂無慮天真無邪,是衆人中最輕鬆自在的一個傢伙,她關心的只有小姐和自己的肚子,現在卻多了個少爺,她感覺到沒有以前那麼輕鬆了,因爲小姐和少爺似乎有些問題。她那顆小小的腦袋又能容下多少瑣事呢?
光罩中的老人則想起自己老家隔壁的那個丫頭蝶兒。不知道有生之年,自己能否活着逃出這個天煞的光罩,回去尋她。
良久良久,似乎哭夠了。小蟻用手背抹掉眼淚,從失神中清新過來。望着眼前如花般的容顏,有心喊句孃親,卻突然發現這位只是蛇族的少女,並不是真正的孃親。於是有些尷尬和沮喪般笑了笑,放開握在自己手心裡滲出汗的柔軟小手,沙啞着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啊…”小白蛇也悄悄擦掉眼淚,伸手到少年臉上,幫他擦掉猶掛在臉角的淚珠,燦爛一笑,明媚地說道:“當年先被大俠所救,後遇到你的爹孃,是他們指點我修行之道,我纔能有今天。記得他們離開前,曾跟我說,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蛻變人身,我便取名作白素素。”
“呵呵,她自小不吃葷腥,只吃素食。又天生白身,所以你的孃親便給她取名白素素。對了,她認肖大俠夫婦爲大哥大嫂,又比你年長,你可要喊她姑姑。”老人忽然笑道。
姑姑…小蟻心裡頭苦笑,怎麼又多了個姑姑。不過這樣的姑姑,他非常喜歡。
“姑姑,受小蟻一拜。”小蟻忽然俯身下拜,讓白素素措手不及。
“起來起來,我怎麼當得起。這…剛變成人身,也沒有什麼好的禮物送給你…”白素素急的俏臉通紅,靈巧的口舌竟有些打結。
“姑姑,不用不用,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範朵朵也跑了過來,拉住白素素的小手,親切地打量這位帶有小蟻孃親身影的蛇族少女。
清淨秀美,白皙溫和。果然是人間絕色。如此想來,她肯定朝夕和肖大俠夫婦相處,對這對人族夫婦有極其強烈的好感。所以變身成人後,下意識地保留了幾分小蟻孃親的音容笑貌。
“姑姑,我也認你做姑姑。”鏡兒不甘示弱,也上前來拉住白素素另一隻手,親切地稱呼道。
白素素初始的尷尬,被兩位出塵脫俗的人族少女口中的兩聲姑姑,無形中劃去。忙不迭地握緊她們的柔荑,口中笑道:“好好好…”心下十分歡喜,剛蛻變人身便逢到如此喜事。開心的合不攏嘴。
看到一家人團聚的溫馨情景,老人心下唏噓感慨。越發想念當年的蝶兒。可是這個該死的光罩…他忍不住火氣大盛,雙手掐訣孕育先天真氣朝四面八方擊去。
砰砰砰的悶響,在水底的石臺上響起。
衆人被如此劇烈的動靜驚動,想起剛纔老人和高階蛇妖動手都沒有如此憤怒過,怎麼現在?
“七大俠被困在這個奇怪的光罩中,已經很多年了……”白素素向老人望去,剛剛猶掛在嘴角的笑意慢慢消退,愁眉苦臉地說起一段奇聞。
原來當年風華正茂風度翩翩的大俠七寶山,來到鷹愁澗時,蛇尊尚未甦醒。那時候是大黃兄弟倆主事。因爲七寶山當時年輕氣盛,直言直語。得罪了不少蛇族,引起羣蛇公憤。一直以公道仁厚主事的大黃終於壓不住如潮般的公憤,那羣高階蛇族在他弟弟綠蛇的帶領下,來到肖之辰夫婦居住的洞穴前討要說法。
那時候,七寶山一直住在肖之辰夫婦隔壁。日日討教修真秘法,他的道行比起之前,越發的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