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當年那條幸運的善良小白蛇在老人孜孜不倦的幫助下,已經蛻變出人身。此刻,她眼眶中含着晶瑩的淚,望向光罩內慈祥的老人的眼神中盡是感激和親切。
突然,暗處一股波動傳來,老人臉色微微劇變。不消一會,從暗處遊弋過來幾條巨蛇,身後跟着一個綠色的光罩,光罩內赫然正是當初小蟻等人在蛇尊洞府中見過的一位高階蛇族。
來到光罩前,這位高階蛇族繞着剛剛蛻變成人身的小白蛇饒了幾圈,眼神中壓抑不住的狂熱。小白蛇心裡非常厭惡這種眼神,可是她剛剛蛻變成人身,真正的身份和地位必須見過蛇尊後才能規定下來。現在她可不比以前半人半蛇的時候任人欺負。
“師兄,你此時前來,不知有何貴幹?”小白蛇面無表情問道。
“嘖嘖,小白啊小白,沒想到你蛻變出人身後,竟然出落得這般漂亮……讓我怦然心動啊。”說着,這位色急攻心的高階蛇族當衆挑逗起小白蛇,用手輕輕滑過小白蛇秀美的臉頰,順着她的脖子向她劈在身後的頭髮摸去。
“你敢!”小白蛇又氣又羞,身形一躲冷叱道:“蛇尊明文規定過,蛻變出人身的蛇族,地位平等。你敢當衆調戲我?就不怕我去他老人家面前告你的狀?”
“哈哈哈哈……我就是當衆調戲你,誰又看到了?你,還是它們?”狂傲的蛇妖扭頭朝後面帶的幾位跟班望去,只見這些粗壯的傢伙紛紛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越發得意,蛇妖一把抓過小白蛇纖細的胳膊,把那張陰森森的尖尖下巴的臉湊到小白蛇面前,冷笑道:“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竟拿蛇尊來壓我?信不信我活剝了你!”
“孽畜,住手!”一直呆在光圈裡的老人勃然大怒。雙手掐訣,一道光柱刷地從光罩中穿出射向圈外的高階蛇妖。
“哼!”高階蛇妖一把把小白蛇退出去老遠,迴轉身張開嘴巴,一股濃綠的氣焰衝出,那條光柱竟被綠氣擋住!看樣子,兩人勢均力敵!
這邊還在這裡僵持,隱藏在暗處的小蟻等人可是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當小蟻看到帶有孃親影子的蛇女被人欺負,忍不住咬緊牙關就要衝過來收拾這個色迷迷的傢伙。卻被鏡兒拉住,鏡兒快速說道:“不要急,有老人在,那蛇女沒事,相信我。再等等……”
小蟻通紅的眼睛蘊含無盡的怒火,有些發昏的靈臺卻被鏡兒清澈的眼神叫醒,不禁大口喘氣,茫然怔住。眼巴巴地隔着老遠看着那邊發生的一切。
“糟老頭,你以爲你還是當初剛剛入谷的那位大俠?哈哈哈,你也不照照鏡子,你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連人間街邊要飯的乞丐都不如!”高階蛇妖冷笑着出言諷刺。
“我就是要飯的,也不准你欺負她。給我滾開!”老人怒極反笑,就要使出禁制手段,拼了十年修行不要也要把這個垃圾狀的噁心蛇類斬於掌下。
“不要!大俠不要動手,他不敢把我怎麼樣的!”小白蛇哭喊着衝到光圈前跪伏在地,苦苦哀求老人不要施展殺手。旁人不知,她可非常清楚。自從當年的大俠陷身於此,她日日前來看望。卻不料這處光罩極其歹毒,生生吸食他的血氣。任他道行超絕,也架不住日日夜夜的吞噬。時日久了,他竟然容顏大變,從一位風度翩翩談笑風生的年輕人,蒼老成現在這幅風燭殘年的模樣。
剛纔她看到老人的手勢就猜到他想要幹什麼,她可以爲了光圈中的老人做任何事。但是他卻不能拿自己的生命來隨意揮霍。
隔着透明的光圈,老人望着小白蛇苦苦哀求的眼神,一瞬間心裡一軟。沒來由的淚珠突然奪眶而出,他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沒想到沒想到,我七寶山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從未哭過。此刻深陷湖底光圈,卻被一位隨手救下的小蛇感動的落淚。造化啊造化,天地,我不服!”老人狀若瘋癲,大喊大叫。手中控制的光柱感受主人心意,猛地加強一路摧枯拉朽般擊碎綠氣,狠狠地命中蛇妖胸口。只聽一身慘呼,那高階蛇妖飛出去老遠。幾位隨從的蛇族忙不迭遊弋過去救助。
“大俠,謝謝你的再造之恩。我小白蛇有生之年,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你的恩情。”說完,小白蛇悽悽慘慘地扶住透明的光圈,大聲哭泣。
光圈內的老人被哭聲喚醒,茫然回頭望着圈外的人兒,恍惚中似曾相識。少年時隔壁院的那位整天纏着自己的小丫頭,浮現在眼前。
記得她每天來自己家後院,觀看自己練武。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扶着下巴的可愛模樣,一直一直都留在他的心底。這麼多年過去,他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七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蝶兒捨不得你。”村口一顆梧桐樹下,已經漸漸露出清秀少女模樣的小丫頭蝶兒拉着他的手,哭着哀求道。
“不行。我要訪遍天下名師,修成絕世高手。我不能留下!你給我放手!”說着他就要扯過被蝶兒緊緊扣住的手。
“那,那你帶我走,好不好?”小姑娘蝶兒打小認識少年七寶山,哪裡不知他的說一不二的牛脾氣。生怕他真的這麼走了,再也不回來。
“哈哈,你在說笑嗎?大男人闖蕩江湖,還帶着女人?你給我放手,我要上路了。”少年有些生氣,他最怕蝶兒喋喋不休糾纏自己的時候,雖然她對自己很好,大多數時候非常聽話。可是今天這是怎麼了?
拉拉扯扯,彷彿一世的情緣。誰也說不清楚,誰也道不明白。也許多年後,時光的沉澱中才能發現彼此真正的心意。只是,還來得及嗎?
最後,少年扯出被蝶兒攥的太緊而有些發紅的手,揹着自己從鎮上鐵匠鋪裡賒來的一把鐵劍上路了。
望着那不再回頭,不再停留的熟悉身影。蝶兒無力地坐在地上,嘶聲裂肺地大聲痛哭。
似乎聽到背後的悽慘哭啼,少年忍不住停下腳步。已經走出去老遠,他扭頭望着地上熟悉的身影,皺了皺眉頭。最終,沒有回去。獨自上路了。
“哥,你知道嗎?昨天有人來我家向我爹孃提親了,聽說是隔壁村的賣肉的屠夫。家裡很有些錢財,爹孃不顧我的反對竟然同意了。今天…今天本想告訴你,你卻突然說要走,要去學道。我知道阻止不了你,那是你自小的夢想。我想讓你帶我走,你卻不肯。蝶兒知道自己笨拙,跟着你只會是你的累贅,可是蝶兒真的捨不得你走,我怕…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蝶兒似乎哭夠了,擡起發酸脹痛的眼睛,朝哥哥離開的方向望去。長草寂寂,隨風搖擺。有不知名的蟲兒在低聲吟唱,似乎也在悲傷戀人的分別。可是…坎坷的山路上再也望不到哥哥的背影。
“哥,你知道嗎?我喜歡你!”蝶兒心底甜甜地說道,這句話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只能變成心底的聲音,安靜地在心間迴盪。
“不要哭了,我見了煩。”老人開口說道,無力的擺了擺手。嘆了口氣坐回地上,望着漸漸停下哭聲的小白蛇,忽然笑了。
“大俠……”小白蛇聽話的停下哭泣,望着那張熟悉的臉,半邊沒有血肉的白骨,有些嚇人的彎起微笑的弧度。她忽然驚訝的捂住小嘴,這是笑!
“呵呵……以後要是有機會逃出這個光罩,是該回去看看蝶兒的時候了。”七寶山口裡默默唸道。
小白蛇聞言,心裡猜出了個大概。忍不住帶着猶掛在臉上晶瑩的淚珠,開心地笑了。
“喂,給我聽好了。本谷今天闖入幾位人族外來者,你們要是看到了。一定要速速稟報,蛇尊定有重賞。”在幾位蛇族的攙扶下,受了不小內傷的高階蛇族壓抑住內心的憤怒,再次來到光圈外,恨恨地吼道。
“怎麼?被我打個半死,還嫌不夠。要你來囉嗦,我巴不得外來者把你們鷹愁澗攪個天翻地覆,我好逃出生天!我就是見到了也不告訴你。”老人嘲諷道。
“哼!你給我少得意!蛇尊現在正在氣頭上,你不要惹他。見到那幾個傢伙,你幫忙傳個口信。就說蛇尊說了,不再追究他們擅闖本谷之罪,只求他們能再見蛇尊一面!”高階蛇族眼中帶着毒光,狠狠地掃過圈中打傷他的老人,還有外面被他護住的蛇女,一甩衣袖飛速離開。
外來闖入者?老人若有所思。小白蛇這才說出今天剛剛發生在本谷內的大事。現在鬧得沸沸揚揚,全谷皆知。
聽完訴說,老人猛地站起。望着小蟻等人藏身的所在,忽然再次笑了,高聲喊道:“有朋友到訪,七某不能遠迎,尚請贖罪!”
小白蛇隨着老人的目光向遠處望去,只見空空蕩蕩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