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閃電驟然劃破夜空,大地照的一片雪白,有如白晝。翠兒提着燈籠趁天雷乍現之際,一個縱身跳下臺階,向遠處那座橋跑去。
“想跑?沒門!”
持續不到三個呼吸的閃電,再次消失,大地重新歸於黑暗。就在閃電將要熄滅的前一刻,地上有兩個人影在追。
尾隨在最後的西域修道者,發現那姑娘正被歹人追趕,早已按捺不住憤怒的情緒。雙手交叉,嘰裡咕嚕的唸了一段聽不懂的關外方言,只見他的身下突然生出一股龍捲風,夾帶着他風一般的速度掠過那座石橋,直奔追逐的兩人身影而去。
埋伏在橋頭石墩下的兩個同夥,一個不留意被身後刮過的怪風掀了個四腳朝天。風沙走石,塵土飛揚。忙驚慌爬起,用長長的衣袖捂住口鼻,同時在心裡咒罵,“這是什麼怪風,來的這麼兇惡,一點徵兆都沒有。”
就在這時,哆嗦着身子依偎在橋墩下的兩人聽到一聲尖叫,然後又是一聲驚呼。
翠兒逢亂不慌,之前的尖叫正是要嚇破歹人的慫丹,正好天公作美送了一個驚雷。她趁機飛快溜走,想趁這個色魔攔住她之前,回到鎮上。正在路上跑着,眼前突然出現了一股怪風,強大的吸力,她身不由己捲了進去,身下一輕,竟是飛上天。忍不住閉上眼睛,大聲尖叫。
後面眼看就要追上翠兒的阿財,忽然發現這個小妞被一股怪風給卷沒了,因爲距離太近,他一聲驚呼,一個急停,使出千斤墜身法。兩隻腳像是生了根,紮實無比的釘在地上。差點自己把自己送進怪風,他長吁口氣,心喊僥倖。
那股怪風有十來米高,分明是妖孽的妖術。這中原地帶修真的,可從沒有聽說過能操縱風的高手。
其實西域修真者本意是救下這位姑娘,並不想找這位歹人的麻煩。就在他卷着翠兒降落到廟前時,一道犀利的劍光破空而至。
他眼角微微眯起,右手豁然出現一面護盾。電光石火間,那道犀利的劍光撞在盾牌上,綻出一絲火花,在夜色裡分外亮眼。
翠兒驚魂甫定的拍拍胸口,剛纔雖然被怪風颳上了天,但是總感覺腳下有股軟綿綿的空氣馱着自己,並沒有傳言中那種極少出現的怪風吃人的事情發生。
等她踏到結實的地面,那陣風忽然消失,才明白是有高手救了她。
“御劍術!”西域修真者把護盾擋在胸前,警惕之意大增。出門前,師傅說過中原人修道高手衆多,最擅長的就是御劍術。可以操縱飛劍,在身外像道閃電般那樣的速度,攻擊敵人。
看剛纔那道犀利的劍光,分明正是歹人操控的飛劍。幸好自己的這面盾牌足夠結實,不然一個照面就被穿了個透心涼。
“哼哼,你還有些見識。既然識得是御劍術,就趕快放了那位姑娘,不然休怪我不客氣!”阿財從黑暗中緩緩走出,嘴角帶着詭異的笑意。
“是你行兇在前,現在還要我放人!你的腦袋是不是被街上的驢踢過了,這麼不靈光,說出這種愚蠢的話。”
阿財自打偷偷溜出師門,下山作惡至今,還真沒有人當着他的面罵過他。今兒可真是流年不利,先被那妞一段臭罵,現在又輪到這不倫不類的關外蠻人。
“啊!”阿財被激怒了,不再廢話。右手結印,心中默唸口訣。一柄銀白色的小劍忽然出現在眼前,靜靜懸浮在空中。只見那柄小劍似乎受到主人的催促,劍身抖動的越來越厲害,嗡的一聲清鳴,劍身驟然發亮,像夜空中刮過的一道流星,唰的衝向對面的關外蠻人。就在剛飛出一個呼吸後,那道光忽然一分爲三,變幻成三道流光,直向關外蠻人飛去。
西域修真者臉色大變,一道光他還能應付的下來,這三道光……來不及多想,他拉過身後的翠兒靠緊自己,手中那面厚重的護盾在他的道力催促下變成一個光罩,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兩人。
那三道劍光直刺護罩,只見護罩似乎極有彈性,任憑劍光怎樣刺探,只是在護罩外表打轉,頂多刺個小小的凹陷,可就是刺不進去。
西域修真者盤膝坐到地上,閉目,雙手合併舉在胸前,口中唸唸有詞。只見大地上一道道土黃色的氣流像條有靈性的土蛇,嗖嗖地爬進護罩,彷彿加強了護持之力。那三道劍光,竟是再也奈何不了已經變成土黃色的護罩。
操控飛劍這麼久,阿財有些氣短。體內真氣消耗極快,他可不敢完全耗盡,忙收回飛劍。雖然關外蠻人一味的採取防禦姿勢,但是他絕對不能在蠻人尚未對自己出過手的情況下,先行變弱。
望着這個土黃色的護罩,阿財心裡讚歎。這關外的蠻人竟然能想到借用大地之中的土之力,加持防禦。不簡單,不簡單。原來這傳言中一直弱勢的關外修道者也並不全部是尚未開化的蠻夷。他們那裡的人也誕生了聰明絕代的大能,不然,怎麼會想出這種奇特的法術。
西域修真者睜開眼睛,坐在地上望着外面的歹人。經過剛纔一番比鬥,他已經試探出這個修道者的道行並沒有他高深。但是一直這樣耗着也不是辦法。要不是師傅說過,不能亂殺中原人,更不能惹麻煩,他早就撤了護罩把那個傢伙給斃在掌下。
“這位道友,你既然不能攻破我的護罩,耗在這裡也沒有意思。你還是回家睡覺吧,不要再打這位姑娘的主意。”
本是一句正常的勸退的話,可是落入阿財耳中,卻完全是另外一番味道。這關外蠻人分明是笑話他道行不濟,出言擠兌。
“好,讓你看看我的真正本事!”阿財心裡發了狠,兇意漸起。他沒有意識到本是一件偷雞摸狗的下流事,已經演變成現在的意氣殺人。
他從懷中摸出一粒彈丸,有拇指肚那般大小。暗紅色,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啊!你怎麼有這麼歹毒的東西!”一直安靜的翠兒忍不住第三次尖叫,她驚恐的睜大眼睛,分明看到一件極其恐怖的東西。
尖銳的叫聲突然在西域修真者耳邊響起,過高的音度把他吵的一陣耳鳴,半天聽不到她說的話。忍住耳膜刺痛的痛苦,他捂住耳朵默運玄功,聽力才漸漸恢復。
“你說什麼,那是什麼東西?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尖叫,我的耳朵受不了!”一連串無頭無尾的話,把翠兒從驚恐中拉出。
“……對不起,這位大哥,剛纔不小心…”翠兒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注意力重新放在那顆暗紅色的珠子上,蹲下身子湊到恩人耳邊,輕聲說道:“那顆珠子叫做火油丸,碰物就燒,遇石化石,遇金化金。能把一個人燒的連灰都沒有,十分歹毒。可這是魔教的玩意兒,他怎麼會有?”
翠兒吐氣如蘭的氣息吹在西域修真者的耳邊,他忍不住頭皮傳來一陣舒服的麻癢,這中原女子果真像書裡說的嬌柔似水,這姑娘身上的味道真好聞。難怪師傅呆在門中多年,心裡一直忘不了當年在中原遇到的那個女子。
還沒等他美滋滋的享受完擦肩而過的豔福,翠兒的話就把他嚇住了。
火油丸!師傅好像說過這種東西,是魔教毀屍滅跡的一件歹毒利器。這歹人取出這件東西做什麼?難道……
西域修真者豁然站起,瞬息間收起護盾。右手朝阿財的身上一抓,就見阿財動也不能動的站在那裡,眼睛睜得大大的。
原來這火油丸的燃燒,就是他的護罩都抗不住,能活生生被它的高溫燒死在裡面。這纔出手一招制敵。
“呔,你這歹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用這火油丸燒死我們,真是惡毒到家。比我家鄉最歹毒的金線蛇都要歹毒,我豈能饒你!”
說着他右手漸漸握緊,就見到那邊的阿財身體一陣扭曲,像是被大力緊緊的握住,骨頭裡傳出迸裂的聲音,咯咯作響。
阿財手裡的火油丸早被西域修真者操縱一縷細風捲走,此時正痛苦的漲紅了臉,活像屠夫案板上掛的一副豬肝。他沒想到這個慫包狀只知道防禦的蠻人,竟然這般厲害。能隔空制人!忽然,他想起師門秘傳卷軸中記載,擅長防禦,能操縱風和土的修真門派,只有一家。正是關外的呼嘯山莊。
鼻孔流出鮮血的阿財忍不住一聲驚呼,“呼嘯山莊!”
“既然知道了我的來頭,今晚定不能饒了你!”西域修真者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好像被人發現他身上的大秘密。
“住手。”一個灰影兒突兀出現在衆人眼前。
死死握住阿財的那隻大手似乎被什麼斬斷,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爬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被憋壞了好久,差點喘不過氣。阿財擡頭看到灰衣人就站在不遠處,知道來了救星。忙搖搖晃晃,掙扎着的爬過去。邊爬邊喊,“大俠救命,這個蠻人他…他強搶民女!”
西域修真者突然感到自己握住歹人的力量被人一刀斬斷,心裡大吃一驚。又聞那歹人出言污衊自己清白,忍不住火氣旺盛,便要大開殺戒,先殺了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再說。
就在此時,灰衣人淡淡的說起第二句話,“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西域修真者一愣,看這突然到來的中原高手的意思,是要包庇這個陰險的小人?
“阿木,是你嗎?”翠兒突然紅了眼圈,自從這個突兀的灰衣人出現,那熟悉的聲音令她情不自禁的想起當年的阿木。他的第二句話,讓她終於敢確認這就是那個阿木。忍不住出言問道。
“是我,好久不見……”阿木被突然衝過來抱住自己的翠兒,打斷一直很淡定的話。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柔軟的身體緊緊貼在自己胸口,淡淡的女子體香傳入鼻間,那顆從沒有跳亂過節奏的心臟,突然停了那麼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