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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孤身歸西山

58.孤身歸西山

陳語兒看了看杜宇又看了看和鈴,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蜀王,看把你急的,難道看不出來蜀後姐姐是在故意氣你、激你嗎, 如此氣急敗壞地模樣正中姐姐的下懷呢, 是不是姐姐?”

陳語兒一口一個姐姐叫的十分親暱, 言語間也並沒有什麼醋意, 讓和鈴覺得, 她不過還是個半大點的孩子。讓如此一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孩子一輩子鎖在深宮裡是不是也是她的一種自私?

杜宇對陳語兒說:“公主,我有些話要單獨和帝后說。”

陳語兒很識趣地掩嘴笑着告辭了。

陳語兒走後,和鈴淡淡看着他, 神色中看不出她對於陳語兒的到來是什麼樣地態度。多年來,和鈴這樣的性情杜宇十分了然, 她會盡量給他足夠的自由, 甚至會縱容他的一切事情。也包括再娶。

可是表面如此淡然的神色, 內心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

杜宇走近和鈴:“你……爲什麼要說出那樣的話?”

和鈴鎮定地說:“此次陳國的到來可不是友交那麼簡單,你應該早已心知肚明, 何必自欺欺人呢。”

杜宇將臉湊到和鈴面前,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不錯過和鈴臉上一閃即逝的細微變化,說:“所以,我的央央是吃醋了?”

和鈴被他直視地微微垂下了頭:“如果我還有吃醋鬧脾氣的時間,這個時候, 我一定願意因爲這件事打鬧一場, 讓你不得安生。然而, 我知道, 我沒有這個時間了, 也沒有這個精力。杜石頭,古蜀需要你, 也需要一個更適合的帝后。”

“閉嘴!”杜宇一絲隱忍的怒吼,隨即將和鈴狠狠擁入懷裡,強行深吻,似乎想要把和鈴剛剛說的話全部吞回去。

和鈴被他吻的暈頭轉向,雖然說從前二人也經常耳鬢廝磨地纏綿在一起,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杜宇是以這樣的性情,他憤怒到發狂的強吻竟讓她有一絲恐慌。準備了那麼久的情緒,準備好將杜宇拱手相讓的大度,在杜宇的一吻下全然不翼而飛了。現在的她滿心都是佔有,管它什麼陳國公主、管它什麼死亡痛苦,她要的,一直都是杜宇,杜宇永遠都是屬於她的!

甚至有那麼一刻,她不想死,及時讓他們冒天下大不韙,她都想和杜宇永遠在一起!

這個想法一出,她就被自己嚇着了。瞬間清醒了許多。用力推開杜宇,得了一絲空氣,她大口呼吸着,脣角間因爲被某人憤怒的吻親得泛紅,如同一顆嬌豔欲滴的櫻桃。

杜宇也在微微急促地喘息。

被這樣兩種心境折磨地體無完膚,和鈴瞬間崩潰,淚水洶涌而出。

杜宇頓時一慌,只以爲是自己剛剛的爆發嚇着了和鈴,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全然沒有剛剛強吻時的霸道。

和鈴看着他踟躕不安地模樣,又是一陣哭笑不得:“杜石頭,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面?”

杜宇頓時語塞:“我……”他也不知道剛剛爲什麼就那麼失態了。似乎對於和鈴滿不在乎的模樣很是不滿和憤怒。

和鈴撲到杜宇的懷裡,居然就這樣放肆地哭了出來,她很少有這樣情緒爆發的時候,縱使碰到什麼糟心的事情,她總會面上無所謂的樣子,上一次爆發,應該是竹啞哥哥離開的時候了。

和鈴緊緊攥住杜宇胸前的衣襟,眼淚蹭了他滿胸膛。

杜宇撫着她的脊背,思考良久:“央央,離開蜀宮吧。這裡的一切你都不要去想,不要去管,等我處理好這裡的一切就去陪你,不管是天涯海角還是刀山火海。”

和鈴附在在胸口的聲音悶悶地說:“把我支走了,你就可以和陳國公主雙宿雙飛了是不是?”

杜宇急忙解釋:“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現在古蜀正在上升期,離不開我,一旦穩定後我就會放下一切。你信我!”

見他着急忙慌地解釋,總是和鈴不信,現在也信了大半了,杜石頭從來不會說謊的。和鈴說:“你準備讓我去哪裡?”

杜宇說:“西山。就是之前帶你去過的地方。那裡我找人重新修葺過了,你帶着虎球過去,一切所需,你讓虎球過來和我說就行。”

雖然他知道杜宇是處於在乎,處於愛才會將她安排到西山隱居起來。蜀宮的一切都會波及她的心緒,病情只會一天天的加重,或許獨自一人待在那裡了結此事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雖然心裡理解,嘴上還是有些不滿,說:“好像是在將我打入冷宮呢。怎麼和你叔父說?”

杜宇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實話實說。”

將她安排到西山,的確處於考慮和鈴的病情,但是,杜宇還有更深的一層考慮。他要救他。就是用那個冒着天下大不韙的方法。只是這個決定他一定不能讓和鈴知道。絕對不能。

幾日後,古蜀帝后因爲病重被帝君送往西山靜養。

外界譁然一片。恰好是在陳國來訪期間,帝后被送往了西山,難免不少人在懷疑她這個帝后的位置是不是開始動搖了。是不是帝君因爲估計樑崢嶸的面子而沒有當面將帝后怎麼樣,而是用這個曲折的方法來疏遠帝后?

真正的原因,無人知曉。

陳王和陳語兒在古蜀待了一陣子。陳王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陳王此次來就是傳達周武王的意思,與古蜀聯姻的。和慢慢壯大起來的周朝不一樣,雖然古蜀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了,但是國力落後,地勢偏頗,依舊需要依附中原的力量而存活。如果在陳王表明自己意思的時候還貿然拒絕,外界一定認爲他這個古蜀王不自量力,自恃清高了。

好在這一切的顧慮陳語兒都看在眼裡。她知道兩個人最重要的就是兩情相悅,如果他的母妃不是愛的陳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家,也許也可以和父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自古悲情不過帝王家,既然知道這將來的一切會有多麼痛苦,爲什麼還要選擇帝王家?

在陳王表明意思那場晚宴上,陳語兒當衆出言:“父親,我不想成爲第二個母親。”

當即陳王的臉色極其難看。陳語兒的母妃容妃是陳王的側妃,上面自然有個安排好上位的姐姐。縱使容妃再怎麼得寵,終生不過一個小小的妃子,一輩子被壓在王后腳下。

而現在,如果陳語兒嫁到古蜀,那麼她必然會成爲一個妃子,而且是一輩子的妃子。

陳王啞口無言。對於他是否願意將女兒嫁到古蜀,他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可是天子腳下,豈有他辯駁拒絕的道理。既然這句話是由自己的女兒親口說出來的,他也不好把氣撒到古蜀王的頭上。

第二日,就帶着陳語兒離開的古蜀。

古蜀與中原總算沒有鬧僵,依舊安好。

被送往西山的和鈴整日就待在那個小茅草屋裡,和虎球相依爲命。西山和小云頂相連,雖然有些遠些,但是從山頂還是能夠走到小云頂。趁這幾日精神頭比較好些,挑了一個晴朗的日子往小云頂走去。

拔也越臉上的傷口已經減好,留下了一道駭人的傷痕。當然,這些拔也越已經滿不在乎了,因爲現在的他早已記不清自己是誰,是在那裡,需要幹什麼了。現在的他,如同一個幼兒。

望着拔也越蹲在山頭種樹的模樣,和鈴的內心突然一動,下一步就想轉身離開。駐足之下,她還是選擇上前去看望一下。

她已經不敢再問拔也越在幹什麼了。沉默地蹲在拔也越面前,看着他笨拙又無聊至極的舉動。

拔也越見有人過來,擡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面口,咧嘴笑開了。這樣單純的笑容與臉上害人的傷痕格格不入。顯得是那麼詭異。

面對這樣一個沒有了心性的孩子,和鈴只好收起內心的恐慌和心痛,笑着說:“拔也越,認識我嗎?”

拔也越笑:“和鈴。”

和鈴將他攙扶起來,說:“這幾天都在幹些什麼?”

拔也越說:“種樹。等。”

和鈴忽然感覺呼吸一滯,等,是在等她嗎?她忍不住伸手撫摸他臉上的鞭痕,心痛夾雜着後悔。和鈴勉強笑了笑:“給你帶了好吃的。和以前不一樣的好吃的。”

拔也越開心地笑了起來。

二人一起走進屋子。

和鈴端出一些家常便飯。果然和以前不一樣。在西山的日子,沒有多少婢女陪着,只有日常上來打掃的婢女,杜宇一開始連春分都沒有讓陪着。和鈴知道杜宇爲什麼這麼忌憚春分,不過春分是樑利心腹,不想讓她來擾亂和鈴的心境罷了。只是在西山的日子是極其的無聊,好說歹說,杜宇才允許讓春分上去陪着。

西山上有這種種植的蔬菜,和鈴的一日三餐大多是來自於它們。從前虎球送的均是蜀宮裡的吃食,雖說不是山珍海味,但也絕對不差。

這次和鈴特意帶着西山獨特美味,而且是她親手做的。

放好碗筷遞到拔也越面前,笑眯眯地期待着他。

拔也越趴了一口飯菜,也笑眯眯地說:“好吃。”

和鈴大喜過望,將菜都推到拔也越面前:“好吃就多吃點啊。”

拔也越不停地扒飯,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真的很好吃。

吃完飯後和拔也越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天,拔也越能夠恢復的都是隻字片語。

在杜宇處理陳王之事期間,和鈴就一直這樣時常過來陪他,給他吃自己做的菜。感覺這樣的日子竟然有些憧憬。

和拔也越聊天時,他總是一直注視着和鈴,很多時候,她都分不清這種認真的神情是清醒着還是病房着。不過沒關係,不管是哪一種拔也越,他總是一言不發地聽着和鈴講話。

沒有杜宇在身邊,一個人在西山的日子似乎也不是那麼無聊孤寂,時常跑到小云頂和拔也越聊天,陪他種樹;或者在西山種種菜,澆澆花。霍然一副隱居山林的生活。

這幾日,杜宇送走陳王,一切告一段落,中原也不再逼着聯姻的事情,纔算舒了一口氣。這日,他抽空和鱉靈一起回到了朱提,去看看那棵束縛着鱉靈的母親而長久沉睡的花神樹。

那棵會結出三千年葉花果的樹。

能夠救治和鈴的樹。

二人立在樹下,樹依舊是掛滿了朱提城少男的心思,在微風中輕晃着。

鱉靈開口說:“準備的怎麼樣了?”

杜宇說:“毛芸香菌已經在找了。”

鱉靈問:“表姐身體怎麼樣?”

杜宇頓了頓,擡頭望着樹上飄搖的紅絲帶:“暫時還安穩,那裡有人陪她。”

鱉靈笑了笑:“看來杜兄是吃醋了?”

杜宇伸手觸摸着落在他手中的紅絲帶,輕輕點過,又輕輕飄走了,說:“能夠讓她快樂的本就不多,何必再斷了能夠讓她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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