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水底。
“你給我站住!”一個女人的聲音。
錦鯉正準備出門去,被喝住,不耐煩地轉過頭。
“你知道讓江水倒流是逆天之舉麼,這是要受到懲戒的!”女子道。
錦鯉不屑冷哼一聲,“你是在怕我受傷還是怕讓龍鯉族蒙羞?”
女子被她戳中了心思,轉言命令道,“龍太子將要從東海回來了,這幾天你必須在家裡準備迎接。”
“他回來與我何干,憑什麼要我接他!”錦鯉很不滿她的語氣。
“好了,估計到太子回來還有一段時間,就讓她到時候準時回來就行了。”男人安慰身邊的女人。
“這怎麼行,顯得我們很不重視。”女人不答應,指着錦鯉說:“我告訴你,我們龍鯉一族必須嫁給真正的龍族才能立足於岷江,不然像你這樣的,永遠就是個雜種!”
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錦鯉的娘,一個愛虛榮大過愛自己女兒的鯉魚精。
錦鯉冷哼,“有你這樣的雄心抱負,當初怎麼不直接嫁給龍王呢!”錦鯉走近,故意大聲說:“哦,難不成您到現在還沒能越過那龍門,連龍宮的門檻都跨不進去吧!”
並不是所有的鯉魚都能躍龍門,除了龍族,唯有越過龍門的鯉魚族纔有能力和權利與龍族婚配。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和娘講話!”女人氣的全身發抖,男人趕緊攙扶。
這個男人就是錦鯉的爹,一個弱弱無能的鯉魚精。
“錦兒!趕緊向你娘道歉!”男人微怒。
“哼!你們想攀龍附鳳,我可不奉陪!”說着,就要離開。
女人一揮手,下了一道結界,雖然她沒有躍過龍門,但她畢竟還是龍鯉族,一個輝煌一時的族類。
“這些天,你就好好留在這裡反省吧!”
“你放我出去,我不會做姐姐的影子,死也不會!”
男人和女人離開的腳步微微頓了頓,沒有回頭地離開了。
錦鯉拼死地揮打着結界,一刻都不停息。
一個愛情的開始,必須要有一方的前進,既然竹啞一直沒有說,那麼,這一步就由她跨出,她要告訴他,她很想和他在一起。
竹啞正想洗洗休息,殿門被打開了。
“你怎麼了?”竹啞看到了一身狼狽的錦鯉,衣袖和裙襬都有些扯破的痕跡。
“竹啞哥哥,你帶我走吧,好不好?”錦鯉走上前,她的手腕腳腕都有血跡,娘知道結界已經困不住她,後來便又加上了鎖鏈,可憐的錦鯉硬是掙脫了。
“你受傷了,我給你包紮一下吧。”竹啞避開了她的眼睛,沒有回答她的請求。
“竹啞哥哥,娘逼我嫁給龍太子,可我不想嫁,我不想做姐姐的影子,活在一個男人的回憶裡。”
“錦鯉,你聽我說,”竹啞抓住她的肩膀,也該告訴她的,既然是夢,就該早日醒來,“我將要娶巴國族女爲妻,已經定下來了。”他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她痛苦的表情。
錦鯉瞪着他,兩行清淚落了下來,她還沒有告訴他自己的愛意,他居然已經答應娶其她女人了。
“真的嗎?”
竹啞點頭。
“你就不能不答應嗎?”錦鯉不甘心。
“前面我的父母,後面還有我的子民。”竹啞無能爲力。
“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裡?”錦鯉哭着說。
“我……”
“你就這麼懦弱!我都可以爲了你逃出來,你卻連反抗都沒有嗎!我看錯你了!”說完,錦鯉就拖着受傷的身軀,消失了。
竹啞不放心,拿着一些傷藥還是追了過去,他知道她會去哪裡。
小云頂。
錦鯉坐在木榻上,嚎啕大哭。她好累,身體累,心更累。
竹啞走了進來,柔情卻又無奈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就當你我從未相識。”錦鯉也哭累了,冷冷道。
“你受傷了,給我看看。”竹啞上前,給她上藥。
錦鯉看着他蹲下給她上藥,又開始落淚了。
竹啞包紮時,牽扯到那腳踝處的銀鈴鐺,時不時發出點聲音,讓着無聲的氣氛沒有那麼寂靜。
“你會遇到真正可以給你幸福的人。”竹啞緩緩道。
兩人都站了起來。
“自從我遇見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再也沒有辦法愛上別人!這都是你的錯!你的錯!”錦鯉胡亂地打着他的胸膛,竹啞沒有躲避。
他看着那受傷的手打在自己身上,擔心的卻是她的手會不會痛。他一把將錦鯉拉到身邊將她抱住。
錦鯉一驚,沒有再發脾氣,迴應了他的懷抱。
“我又何嘗不是。”竹啞嗅着她發間的清香。
一時間,二人都陷入了寂靜。
一個,不再想爹孃的逼迫;另一個,不再想爹孃的無奈。
多麼想就這樣過一生,可是,他們都做不到。
時間像是凝固般過了好久,直到天微微亮。
竹啞漸漸放開她,“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錦鯉漸漸恢復了生機。
“對不起讓你無法愛上別人;對不起我沒法給你幸福;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現在沒有辦法給我什麼,但我可以等。”
等,多麼心痛的字。
有多少人在等字中,立地成了佛;
有多少人在等字中,輪迴成了夢;
有多少人在等字中,相思成了魔。
“錦鯉,這不值得。”竹啞很沒有信心,他到底能否給她幸福。
“值不值得在我,我說了算!”錦鯉開始耍無賴了。
“我還是喜歡你無理取鬧的樣子,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不要爲我難過。”竹啞輕輕捧着她的臉。
錦鯉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也只好點了點頭。
“你定了什麼時候成親?”錦鯉的心痛了痛,但她還是想知道。
“巴國正是戰季,定親了還要一段時間恢復國力,所以婚期定在來年仲春。”竹啞看着錦鯉難過卻還想知道的表情,心也變得沉重。
“還好,還有一年,一年裡還有很多轉機。”錦鯉像是自欺欺人地這樣說。
“錦鯉……”
“別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錦鯉又鑽到他的懷裡。
竹啞這種對家人言聽計從的懦弱,錦鯉漸漸明白。他不是自己,不可能想發脾氣就發脾氣,他的父母也不是自己的父母,不是爲了虛榮而娶巴國族女。
那麼,最主要的還是自己,要脫離岷江,脫離那些愛慕虛榮的是是非非,脫離姐姐的影子,讓最沒有羈絆的自己來到竹啞身邊,一輩子守護他,這樣,她就滿足了。
她等的,就是這樣,不求其它。
曾經錦鯉的父母處心積慮地想要將女兒嫁給龍太子,太子也一直未娶等着錦鯉,要說等的是錦鯉,不如說等的是綾鯉。
綾鯉是錦鯉的姐姐,曾經綾鯉與太子相愛時,錦鯉還沒有出生,只聽爹孃說,體弱的綾鯉爲了躍龍門嫁給太子,再也沒有從龍門臺下來,爹孃因不甘心失去了嫁給龍族的籌碼,便生了錦鯉,錦鯉的出生、長大,都是爲了嫁給太子,成爲真正的龍族。
小的時候,爹孃刻意安排,小錦鯉經常和太子一起玩耍,在知道自己一直都是爹孃安排在太子身邊的籌碼,是死去的姐姐的代替品後,從小的感情也就沒有了。
她開始恨這個一直對她很好的龍太子,恨自己的父母,恨已經死去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