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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鱉靈的逃離

22.鱉靈的逃離

傍晚,三人準備在林子裡停下休息,點了篝火後,杜宇從包袱裡拿出了乾糧,分給和鈴和玉枝。玉枝道謝後開始吃起來,和鈴卻沒有吃,看着乾巴巴的乾糧,一點胃口都沒有,從小吃住嬌貴的公主,可從來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她看着玉枝正吃的香,皺眉問道:“好吃嗎?”

玉枝明白和鈴的心思,“小姐,先暫時墊墊肚子吧,等明天到了前面的村子就有好吃的了。”

和鈴垂頭,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杜宇看在眼裡,放下手中的乾糧,往附近的一條小河流走去。

“杜石頭你去哪裡?”和鈴放下吃的也跟了上去。

只見杜宇拾起一根木棍,撩起衣袖走進河中,月夜之下,那高大偉岸的身影,連捕魚這樣的動作都是極其英姿颯爽的。

不一會兒的功夫,杜宇就捕了兩條魚,回到篝火旁,對於他這樣經常帶兵打仗的男人來說,野外生活已經很習慣了,一切從簡,但是,有和鈴在就不一樣了,她是個姑娘,是個從不吃苦的姑娘。

“杜石頭你真好!”和鈴笑眯眯。

杜宇沒有說話,沉默得烤着魚,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

香噴噴的兩條魚,一條給了和鈴,一條給了玉枝,而杜宇,依舊在吃自己的乾糧。

“杜石頭,要不你再去捉一條魚吧!”和鈴看着自己吃烤魚,他卻在吃難吃的乾糧,有些過意不去。

杜宇冷冷道,“不必了,你們夠吃就好。”

“要不我分你一半?”和鈴將魚湊了過去。

“你吃吧,我不餓。”

“杜公子,我這條給你吧,我吃這乾糧就飽了。”玉枝覺得自己是小姐的婢女,不應該和小姐一道吃魚。

“不用,你們慢慢吃。”杜宇起身坐到一棵大樹旁準備休息。

和鈴看了看玉枝,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杜石頭好像在生氣。

“玉枝,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玉枝搖了搖頭。

想了大半夜,和鈴也不明白個所以然來。

清晨,三人來到與朱提城最近的一個村落——鎖鑰村,很久以前這裡是個軍事要地,生活安定後,很多將領的後代就留在此地繁衍生息,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無人敢和這裡的村民對抗。

三人住了客棧,算是吃住說得過去。

“杜石頭,聽村子裡的人說,村頭有個女媧廟,求姻緣很靈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和鈴興奮地說,很明顯想要和他一起去。

“我們出來不是玩的。”杜宇挺冷漠地說。

“你到底怎麼了?你不陪我我自己去!哼!”和鈴負氣離開。

杜宇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或許這份姻緣不該來的,她跟着自己,只會受盡苦難。真的要爲了自己的一絲貪戀而從此禁錮她嗎?她的年紀還小,不應該受這份苦。

和鈴自己走在大街上,嘴裡還不停嘀咕,“這麼冷傲!不是說了要永遠陪着我的嘛,哼!你不要我,當我稀罕你啊!”

罵着罵着,自己心裡越來越難過,也沒有心思再去女媧廟了,覺得自己還不如消失,就讓杜宇急去吧!想着,腳步慢了下來,也不急着回去,心裡滿是杜石頭擔心的表情,心情算是好了起來。

她在街上東看看西看看,可惜沒帶錢,沒法買東西,以前出門都是小烏龜帶錢,她就負責逛,可是現在……

小烏龜,你在哪裡啊?

突前,前面有一波人在追一個好像是乞丐一樣的人,乞丐被逼到一個巷子,三五個大漢對他拳打腳踢,在鎖鑰村,幾乎人人都會武功,這拳腳功夫也不一般,乞丐已經奄奄一息了,手裡卻在保護着一個白麪饃饃,和鈴看這個乞丐實在可憐,趕緊上去阻攔。

“喂!他都要死了,你們也打夠了吧!”和鈴大聲喊。

幾個大漢看了一眼和鈴,這裡的漢子雖然三大五粗,但卻民風淳樸,看是個女人便不和她計較。

一個大漢解釋,“小姑娘,這個乞丐偷東西,前些日子還敢吃霸王餐,哪一次不是可憐他放過他了,可他自己呢!變本加厲,一次次欺負到我們頭上,這次不好好教訓,恐怕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了!”

“幾位大哥,要不這樣,我這有個琥珀簪子,算是抵上你們的損失吧。”和鈴把頭上鱉靈買給她的簪子遞過去。

“小姑娘,這不是個好人,你這樣不值得啊。”一個大漢好心提醒和鈴。

“我知道,我不會有事的,你們放心把他交給我吧。”和鈴把簪子塞給他們。

幾個大漢只好無奈離去。

和鈴走近乞丐,乞丐像是受了驚嚇,一直低着頭。

“他們走了。”和鈴溫柔地說。

乞丐這纔有些回神,沉默着吃着手裡的饃饃。

“你是因爲餓,纔去偷東西的吧?”和鈴蹲到他的旁邊。

乞丐有些驚訝,他瞪着和鈴。

看到他的面容,和鈴也是又驚又喜,“小烏龜?”

鱉靈看着她,卻不願再表姐長表姐短地叫她了,他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跑,他不知該怎麼面對她,更何況他現在這樣狼狽的模樣。

“小烏龜!”和鈴不會讓他離開的。

“我不是小烏龜!我不是。”鱉靈沙啞的說,卻沒有停下腳步。

“我知道你是小烏龜!你別走!”和鈴追過去。

一路追着鱉靈來到一條河邊,“你受傷了,別再跑了!”和鈴追到他面前。

鱉靈一直避開她的眼睛。

“做回你原來的樣子,好不好?”他原來是那麼自信,那麼開朗。

“不可能了,再也回不去了。”此時的鱉靈,恐怕連一死了之都想過吧。

“怎麼不可能,你還有大好的年華,怎麼就可以說放棄?”和鈴抓着他的肩膀。

“我爹死了……不,他根本不是我爹,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孤兒!”鱉靈滿眼都是絕望。

“什麼叫沒人要,你還有我啊!我是你的姐姐。”

鱉靈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他不想哭,從爹告訴他身世起,他就沒有哭,會哭的男人是沒出息的,他抱住和鈴,“我現在只有你了!”

“以後會好起來的。”和鈴拍拍他。

“嗯。”鱉靈閉上眼睛,“鎖煙被擄走了,是我太頑劣,是我太懦弱,沒能去救她。”

原來,江老把鱉靈叫回去時,已察覺到朱提邊境的異樣,便派鱉靈領着杜宇留下的一部分兵力守在朱提城,可一天天過去了,並未有什麼大事發生,鱉靈和士兵們漸漸有些倦怠,恰巧那天是秦鎖煙的及笄生辰,整個花柳巷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舞蹈表演《綵鳳蝶叢舞》,全城人均可免費觀賞,一時間可謂萬人空巷。鱉靈自是不願再守在朱提邊境,偷偷離了崗位,潛到花柳巷去,而那些士兵也是男人,這樣的好事情怎想錯過呢,便一個接一個離開了。

鱉靈此刻十分悔恨,砸着自己的腦袋道,“姐,就那天,我眼睜睜看着鎖煙被一個漢子擄走,卻什麼也做不了!”

“你已經盡力了。”和鈴拂了拂他的肩膀,“杜宇和我都會替你報仇,替朱提報仇的。”

鱉靈垂頭,“我沒能保護她,也沒能守住朱提……這一切……”

和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拍着他身上的灰。

鱉靈不好意思,“我先去河裡洗洗。”說着走到河邊脫了衣服。

和鈴走到一棵樹旁,背對着他,讓他可以看到自己還在。

如今鱉靈比她還缺乏安全感,他的世界,從天堂跌入了地獄,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變成了連吃飽都成問題的乞丐,僅僅兩三天的功夫,他的生活,從此天翻地覆。

想起他剛剛拼死保護那幾個已經被踩黑的白麪饃饃,或許人到了那個地步,任何吃的都看起來很重要,杜宇也經過那些日子吧,不然怎麼會吃得下那些乾糧?

她昨天還如此嫌棄,難怪杜宇會生氣,她當初信誓旦旦說可以跟着他粗茶淡飯,可如今還這麼嬌貴,吃不了任何苦頭,還要杜宇住客棧,吃好吃的。原來,一直都是她的錯,杜宇卻沒有說,還捕魚給她,不讓她吃苦。

和鈴想着,覺得之前的賭氣毫無用處,應該去道個歉。

“在想什麼?”鱉靈已經洗好,衣服雖有些灰塵,但也整齊。

和鈴看着鱉靈的眼睛,似有些墨藍色,臉型鼻樑也一點都不像江舅舅,難怪當初見到他們就有些好奇,當初只以爲江舅舅年紀大了,容貌有些變化,便也沒有多想,如今看來,他們果然不是父子。

“杜宇也來這裡找你了,我們去和他會合吧。”和鈴道。

“好。”

和鈴帶着鱉靈來到客棧,玉枝正焦急地在外面等着。

“小姐,你去哪裡了啊?”玉枝急忙問,眉眼都揪在了一起。

“我找到鱉靈了。”和鈴一把把灰溜溜躲在身後的鱉靈拎了出來。

玉枝舒了一口氣,隨即又焦急道,“找到就好了,可杜公子出去找你了!”

和鈴疑惑,“找我?”

“是啊,見你一直不回來,二話不說就去出去了。”

和鈴心裡有些甜,的確,她故意在外面閒逛,就是要他擔心,後來遇到了鱉靈耽誤了點時間,現在真的是有些晚了。

和鈴展顏笑着,急急忙忙道,“我出去找他,你照顧好小烏龜!”

“小姐!你……”玉枝沒說完,和鈴就跑出去了,“哎……真是……”

玉枝見鱉靈依舊楞楞地站着,與往日大有不同,“江公子?”

鱉靈垂着眼睛,再沒了往日春風十里的自信,“以後別叫我江公子了,不再有江姓,也不再是公子。”

“可……”玉枝想說些什麼安慰,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鱉靈往客棧內走去。

“好,跟我來吧。”玉枝帶他上樓。

和鈴沿着大街去了村頭女媧廟卻沒有找到杜宇,又沿着大街返回,一路尋找。一隻虎紋小貓從院巷裡出來,衝着和鈴叫喚。

“虎球!你的主人呢?”

虎球轉身,示意她跟上。

遠離大街,來到巷尾一家寂靜的酒館,十分清雅,沒有多少人來往。

酒館門牌上寫着五個大字——“琳琅千杯醉”,杜宇正在裡面一個設了簾子的隔間裡坐着喝酒。

“杜石頭!”和鈴見到他,很是開心。

“央央?你回來了?”杜宇有些微醉。

“嗯,我都明白了,我以後不會要吃好的住好的了,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你住哪裡我就住哪裡。”和鈴跪坐到他的對面。

“你本可以不過這樣的生活!”杜宇喝了一口酒。

和鈴笑着,“我願意啊!以後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只要你告訴我,我都會改的!”

“你何苦跟着我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他加重了最後三個字,彷彿是個宣泄。

“我們本都是一無所有,現在你有我,我有你,我們就都是最富有的人了。”和鈴拉着他的手。

“你真的願意?”這是一個男人的自尊。

“我願意,很久很久以前就願意。”和鈴堅定地看着他。

“好,回去吧。”杜宇起身,似是醉了,身子有些搖晃。

和鈴趕緊前去攙扶,杜宇也沒有掙脫。

虎球以小貓兒的姿態,圓鼓鼓的身子一扭一扭地走着。

和鈴不禁想起虎球的奇特之處,“虎球真厲害。”

“我比它厲害。”

“真的嗎?”和鈴拖長聲音,“第一次你敗在我手下,第二次你被傷成那樣。”其實和鈴知道他的厲害,那個晚上的篝火宴,她不會忘記。

杜宇黑了臉,可憐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傷害。

和鈴看他不高興了,“好啦!我開玩笑,你別生氣了。”他生氣就會不和她講話,就算講話也是冷冷的,恐怖極了,和鈴深有體會。

“就算我再不濟,我也會護你周全。”杜宇把手臂搭在瘦小的和鈴肩膀上,重得和鈴差點直不起身子。

“你想壓死我啊,這樣還護我?是要謀害我吧!”雖然這麼說,和鈴還是盡力扶住他。

可能是醉了,也可能是心情大好,杜宇有些調皮地半趴在和鈴肩上,低頭在她的臉頰印了個淺淺的吻,一點即逝。

和鈴有些恍惚,微嗔道,“我發現你根本沒有表面上那麼正經!”

“怎麼?看到我的真面目後悔了?那可晚了!”杜宇傲嬌地俯視着她。

和鈴覺得他醉了的樣子有些可愛,和他平時一點都不一樣。

和鈴撲哧笑了出來,“原來你平時都是裝深沉的呀!”

“對別人才那樣。”

“哼!之前對我不也是!”

“那是因爲……好吧!我錯了。”好男不和女鬥,再說,之前的確是自己那自尊心作祟。

“知道錯就好!”和鈴心裡偷着樂,看杜宇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原來醉了還可以任由她調戲,真想他天天喝醉。

二人你說我笑,勾肩搭背地回到客棧,和鈴這纔想起鱉靈。

“小烏龜我找回來了。”

杜宇並沒有過多的驚訝,“嗯,我知道他一定會在鎖鑰村,找到他只是時間問題。”

“原來你早知道啊!”

杜宇笑着拍拍她的腦袋,“早點去休息吧!”說完走回自己房間。

“喂!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和鈴喊。

杜宇從門中探出頭,“晚安!”看來他不想和她談論這件事。其實他的確想告訴她的,只是一直在冷戰,也沒找到機會開口。

和鈴只好悻悻地回到房間。

三日後,他們結賬離開,杜宇收到叔父杜澤的信件,說是叫他去江源投靠世伯樑崢嶸,於是他便帶着和鈴鱉靈玉枝以及虎球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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