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成去拿草藥的這段時間, 蕭衍和這孩子在傾城崖頂一邊聊着天一邊等候着南宮成的歸來。
蕭衍給人的感覺很威嚴,也很親切,這孩子也漸漸對蕭衍放鬆了一開始的警惕, 與他促膝長談起來, 蕭衍也因此對這孩子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經過兩人交談, 蕭衍得知這孩子名叫念兒, 從小就和母親、舅舅在這山崖底下生活。但是, 也是從他懂事起,就沒有見過母親的臉到底是長什麼樣子的,因爲他的母親常年帶着一個厚重的面具生活。
他的舅舅告訴他, 那是因爲在他小時候,家中失火, 他母親的臉被燒傷纔會變成這樣的。其實, 他的母親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的臉是否被毀, 他做爲兒子更加不會介意。
可是,他總會有遺憾, 這輩子看不到自己母親的真面目。而且,每到夏日天氣炎熱的時候,他母親都會因爲帶着厚重的面具而使臉上的傷口復發化膿,十分痛苦。
後來,他聽到舅舅說起過, 紅葉草可以治療他母親臉上的傷。但是, 紅葉草太過珍貴, 在這世界上, 只有皇帝的宮裡纔有。所以, 他這一番偷偷跑出崖底,就是爲了要去皇宮, 和皇帝討要一些紅葉草。
念兒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認真,說到自己母親臉上傷口化膿的時候,更是眼中泛着淚光,蕭衍能看到出念兒與他的母親感情十分深厚。同時,也爲這個孩子的勇氣感到讚歎不已。
念兒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而已,卻願意爲了自己的母親想到去皇宮找紅葉草。此時此刻,蕭衍滿心的感動。而與此同時,蕭衍心中竟然萌生一個荒唐的念頭,算來,這孩子的年齡與當初衛傾城出事的時間相符,他會不會是……
蕭衍竟然抱着這個荒唐不已的念頭,要跟着念兒一同到崖底去一探究竟。此時,南宮成也正好把紅葉草取了回來。當聽說蕭衍有要去崖底的念頭,南宮成忙勸阻道:“皇上,當年你與傾城墜入這崖底,幾乎喪命。現在你怎麼能又用自己生命做賭注呢?你我都明明知道,傾城……已經死了……當初,是你和我親手把她埋葬了……”
可是,蕭衍卻直言道:“南宮,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不曾相信過那具燒焦的屍體是傾城的。當初,我做了那樣的認定,是爲了掩人耳目,讓有心之人放棄追究傾城的下落。可是,這八年來,我每時每刻都感覺到傾城還活着,這個傾城崖還在,我和傾城的感情就不會斷絕!”
南宮成何嘗不想衛傾城依舊活着,可是崖底是一個未知數,蕭衍現在已經是皇帝了,又怎麼能涉入如此未知險境呢。南宮成說道:“皇上,你是萬金之軀,怎麼涉入如此危險境地,還是讓微臣替你去崖底探一探吧!”
“南宮,這一趟我必須親自去,如果崖底的女子真得是傾城,我怎麼能不親自向她道歉呢?”
“可是皇上……”南宮成還想阻攔,但是剛剛一直在爲下崖底作準備的念兒已經走了過來,念兒以爲他們只是擔心乘坐黑鷹是否安全,忙說道:“你們放心好了,這黑鷹很聽我的話,他不會隨意傷人的!”
“好,我們走!”蕭衍已經大步踏了出去,南宮成在其後要緊步跟隨,但是卻被蕭衍攔下:“南宮,你回宮裡吧,待我如願歸朝!”
“皇上……”南宮成自然是擔心地很,但是蕭衍心意已決,他也改變不了絲毫。最後,南宮成眼睜睜地看着蕭衍和念兒乘坐着黑鷹,在一片霧濛濛的白煙之中,直衝崖下。
“皇上,希望你真的能找到傾城!”這是南宮成最後的願望。
再看蕭衍,他與念兒很順利地便到了崖底。這崖底還是和從前一樣,依舊冰冷,蕭衍很難想象他麼母子在這裡改如何生活。誰知,念兒卻領着蕭衍穿過了一道細長的石縫,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濃濃的花香和五光十色的自然環境。這裡的溫度和剛剛的崖底相比,簡直就是溫暖的春季。蕭衍十分吃驚,當初他和衛傾城怎麼沒能發現這樣一個好的地方呢?
看着這些美景,蕭衍心中也不由地升起了更大的希望,也許他所期盼的並不是妄想而已,衛傾城真得還活着。正在蕭衍沉浸在喜悅之後,念兒忽然間拉住了蕭衍,在他耳邊低語道:“叔叔,你一會就先躲在這裡,我娘不喜歡有外人來這,如果她知道我帶你來,一定會罵我的!可你是我孃的救命恩人,我想我娘知道實情後,應該也不會真得把你趕出去的。現在,我先去找舅舅商量一下對策,好放你出來!”
念兒說的鄭重其事,整個思量也顯得有理有據。蕭衍點點頭,他本意也不想這麼快就出現在念兒的親孃面前,她不是衛傾城還好,如果真得是衛傾城的話,想必此時兩人相見也不是她所願意看到的。
蕭衍躲在石縫裡靜觀其變,念兒則跑去找他的舅舅了。這個舅舅也令蕭衍生疑,如果念兒的娘真得是衛傾城的話,念兒口中的舅舅又會是何人呢?
正在蕭衍認真思考的時候,念兒忽然間頓住了腳步,對面前緩緩走來的廣袖男子興奮地喊了聲:“舅舅!”
“念兒,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又偷跑出去玩了吧!”這男子話音一起,蕭衍便認出了這人的真實身份——蕭澤。
當初,蕭澤爲丁慧賢守靈之前,曾經苦苦哀求蕭衍,要蕭衍貶他爲庶人,他從此不再踏足皇宮,也不再和皇家有任何關係。可是,蕭衍最終只剩下了這樣一位嫡親的哥哥,怎麼能就這樣把他貶走呢?就算他肯,文武百官和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他也不得不防。
誰知道,蕭澤竟然在守靈途中被刺客襲擊綁走,很多人都說蕭澤被刺客殺死了。可是,當時蕭衍並沒有尋到蕭澤的屍首,也就蕭澤的生死還是心存希望的。可是,因爲如此,蕭衍卻也背上了爲了鞏固皇位,不惜手足相殘的惡名。
眼下,蕭澤忽然出現在這裡,着實令蕭衍吃驚地很。難道當初蕭澤是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計,以報復他對丁慧賢的無情判罪嗎?
蕭衍心中涌過諸多疑問,但是他卻也因此更加看重了一個事實,也許衛傾城真得還活着,也許念兒就是衛傾城的孩子。照着孩子的年紀算來,他正是當初在宮裡懷上的,那不就是他的兒子麼?
想到這裡,蕭衍心中更加期待了,卻沒有注意到蕭澤因爲看到了念兒手中的紅葉而臉色一緊的模樣。而後,念兒竟然帶着蕭澤往蕭衍藏身的方向走來。
“皇弟……請隨我來……”蕭澤的聲音在蕭衍耳邊響起,蕭衍才發現蕭澤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裡?”蕭衍也不顧其他了,乾脆直接詢問蕭澤。
蕭澤嘴角微微一揚,笑道:“我一直在等你來這裡,好在不負我的期望,你終於來了。”
說着,蕭澤帶着蕭衍去了一個小房子,將他安置到了裡屋內。同時,蕭澤也解除了蕭衍的疑問,原來,蕭澤竟然是故意告訴念兒紅葉草的事情,好讓念兒可以到宮裡與蕭衍見上一面的。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提到蕭澤利用自己的兒子,蕭衍心中還是很不爽的。
“你也知道傾城的脾氣,她既然已經決定隱居於此,就不會願意看到念兒與你相見的。可是,我楚國江山後繼無人,我雖然已經歸隱山林,但是我到底還是蕭家人,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楚國再次掀起血雨腥風呢?”蕭澤解釋道。
蕭衍則只注意到了第一句話,興奮地抓着蕭澤的胳膊:“你說的可是真的,傾城……她真得在這裡……念兒是我的兒子?”
蕭澤早就想到蕭衍會是如此激動的,本來,他是想要好好戲弄一下蕭衍的,但是他想到當初蕭衍也受了不應該承受的惡名,也算是償還對他和他母親丁慧賢的債了吧。
原來,當初刺殺蕭澤的刺客並不是蕭衍派出的,而是當時的葉如輝故意挑起他們兄弟之間的仇恨,也爲了讓蕭衍承受天下之罵名,故意設下的險境。只是,蕭澤命大,沒有死在那些刺客手裡。
蕭澤在一片亂墳崗爬起的時候,確實是對蕭衍滿是恨意。可是,當他得知真相的時候,卻已經是葉如輝起兵叛亂的那一天了。當時,蕭澤本想入宮去幫助蕭衍,除掉葉如輝這奸臣,當他遠遠看到皇宮外面滿是蕭衍的兵馬時,才終於放下心來,蕭衍終究沒有讓他失望。
不過,也正是在所有兵馬都往正殿解救蕭衍的時候,蕭澤看到了玉珏宮方向冒出了火光,他知道衛傾城住在那裡,心中頓時大急,連忙趕去玉珏宮解救衛傾城。當他把衛傾城從火場裡抱出來的時候,衛傾城已經幾近昏迷。
可是,就是如此的狀況下,衛傾城口中還喃喃低語道:“蕭衍……我與葉家共存亡……不要救我……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