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昏迷中的衛傾城把蕭澤看成了蕭衍,正在向他求死。蕭澤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衛傾城就這樣自殺, 最後, 只好把衛傾城帶出了宮外。
蕭澤雖然把衛傾城救了出來, 可是衛傾城依舊一心求死, 直到發現自己懷孕之後, 她才漸漸打消了求死的念頭。可惜,她的臉被大火燒傷,只能帶着面具示人了。不過, 念兒的到來讓衛傾城的生活了有了色彩。
按照衛傾城的意思,蕭澤找了一處隱蔽之地, 建了一個小屋子給他們母子倆居住。不過, 當初就連衛傾城也不曾想到, 這裡距離傾城崖底只有一道屏障而已。後來衛傾城雖然發現了這個秘密,但是也沒有揭穿, 就這樣在這裡生活了下去。
不過,蕭澤每天都會把京城裡面的消息帶給衛傾城,包括蕭衍八年來從未娶任何女子,也沒有子嗣繼承皇位的事。話裡間,蕭澤也曾經提到過, 要不要讓念兒認祖歸宗, 但是每每提到這個問題, 衛傾城都會沉默。
蕭澤把一切都告訴給了蕭衍, 也讓蕭衍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可是, 蕭衍仍然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不明白,那就是爲什麼衛傾城會爲了葉如輝而一心求死, 還發誓與葉家共存亡?
蕭澤剛剛要回答這個問題,忽然間,在外面玩耍,外加把風的念兒忽然間大喊了一聲:“孃親好!”
衛傾城看到念兒對她如此恭敬的過分,有些奇怪,忙詢問道:“念兒,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念兒忙搖頭:“沒有沒有,念兒很聽孃親的話麼,不會闖禍的!”
衛傾城心思縝密地很,她身爲母親,更是能夠清楚地察覺到自己孩子的不安,繼續質問:“那就是又偷跑出去玩了,對不對!”
“我沒有偷跑出去玩,不信你去問舅舅!”念兒忙把蕭澤擡出來當擋箭牌。
衛傾城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和你舅舅又聯合起來騙我了!”
“大哥!你是不是又帶着念兒出去玩了!”衛傾城喊着便要往屋裡走。
此刻,蕭衍竟然變得分外緊張,這是他們八年來第一次見面,而且蕭衍對當初衛傾城一心求死的原因尚不瞭解,此刻如果他們兩人真得見面了,反而又會重回八年前的糟糕境地吧。
對此,蕭澤也早有洞察,他示意蕭衍留在裡屋先不要出來。然後,蕭澤笑盈盈地走出去,和衛傾城笑道:“傾城,你總是把我想成貪玩的小孩,沒有你的同意我哪敢帶着念兒到處跑呢?”
看到蕭澤果真在裡面,衛傾城自然對蕭澤的話不怎麼相信了:“大哥,你和念兒已經是有前科的人了,我怎麼還會相信你的話呢?再說了,你看看念兒那滿身的泥土,一看就是才從外面回來的。我早就說過,你沒事不要帶着念兒隨便出去,萬一……”衛傾城正說着,她的視線忽然間被屋內地板上的腳印吸引。而後,衛傾城的視線變得冷峻起來。
“這屋裡還有其他人?”衛傾城詢問道。
蕭澤自然是忽視了這腳印,連忙解釋道:“是我剛剛請來的郎中,爲你治傷的。”
衛傾城淡然一語:“我早就習慣瞭如此,又有什麼好治療的。再說了,我自己就懂得醫術,這傷我心中也知道該如何處理……”
衛傾城說這些話的時候,在屋內也徘徊着,環視了一週沒有看到什麼端倪之後,她的視線又落到了蕭澤的衣襟之上。
被衛傾城如此盯着自己的衣襟,蕭澤有些覺得怪怪地,忙問道:“傾城,你爲何如此看我,早前我向你表明真心,你便拒絕了我,眼下我也只是把你妹妹而已了,你這樣看我……”
蕭澤這話多是玩笑,但是在屋內的蕭衍聽來,卻醋意翻涌,差點衝出去,誰知,衛傾城忽然間一手扯出了蕭澤露在衣襟外面的紅葉草,拿在手裡查看,她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愈加冰冷。
“你去過宮裡了!”衛傾城幾乎是肯定的話語了。
蕭澤沒想到自己的馬虎讓衛傾城生了疑心,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順水推舟道:“沒錯,我是去過了,只有宮裡纔有的這紅葉草,我不去宮裡和皇弟要,又怎麼能夠拿到這紅葉草,爲你治傷呢?”
“大哥,我從來不曾過問你在外面都去了什麼地方,但是……請不要把念兒也帶到那個地方,你知道,念兒是我的所有,沒有了他,我根本活不下去。”
“傾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可曾想過,念兒是皇弟唯一的兒子,如果皇弟一直沒有娶妻生子的話,那麼念兒就是楚國的繼承人。”
“那又如何?”衛傾城依舊顯得沒有什麼感情,可是,蕭澤卻從衛傾城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波瀾。
其實,蕭澤能夠猜到,衛傾城心中一定還是有蕭衍的。只是,當初的事情她太過鑽牛角尖,她也很難解開心中的那個結。
蕭澤嘗試着爲衛傾城打開心扉:“說到底,你與葉如輝也只是上輩子的父女了,而且皇弟並沒有把葉家趕盡殺絕,你又何必爲此躲了皇弟這麼多年?更何況,如果楚國皇位真得沒有繼承人的話,難道當初葉如輝謀逆之事不會再次重演。傾城,你很聰明,一定能夠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
“我知道,是我自己太自私了。可是,我無法說服自己和一個殺害我父親的兇手在一起……而且……都已經這麼多年來了,他的身邊也一定有很多貌美的女子,我只是一個毀了面容的婦人,又有什麼資格再要求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呢……”
“傾城,你的傷不是無藥可治,這紅葉草在手,你一定能夠恢復昔日容貌的。”蕭澤勸衛傾城。
衛傾城望着外面獨自玩耍的念兒,心中有頗多感懷,這些年來,是念兒支撐着她走過了這些歲月。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把念兒留在身邊一輩子。她自私了八年,也果真該放手了嗎?
“大皇子,如果你真得覺得我做錯了的話吧,那就把念兒帶走吧,馬上把念兒帶到蕭衍面前,讓他做太子!”
衛傾城終於鬆了口,也讓蕭澤舒心不少,可是。蕭澤卻沒有忘記衛傾城:“可你呢?難道不跟我們一起回宮嗎?”
衛傾城沉默良久,才倚窗悠悠說道:“大皇子,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點多不喜歡皇宮,那裡面有太多不好的回憶,也是一個無盡的牢籠。我在那裡看盡了人間生死、悲喜冷暖,那裡實在是個可怕的地方。我既然已經出了那裡,這輩子就永遠不可能再回去了……這無關我對蕭衍的感情……只是……這一次我想自由得活着而已……”
“本來,我是不想讓念兒重蹈我的覆轍,做一隻宮裡的金絲雀。可是,也許這就是他的命運吧,就好像當初蕭衍一樣,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能去承受、去選擇一條適合自己的路……”
“不過,大皇子,希望你能答應我,如果蕭衍有了其他皇子,我希望你能想方設法把念兒再送回我的身邊……”
衛傾城苦苦哀求,蕭澤也深受感動,連連點頭:“傾城,謝謝你爲我們蕭家犧牲的一切,我一定會讓皇弟給你應有的對待……”
“不需要,大皇子,你和念兒離開之後,我也會離開這裡。有緣我們再見……”說着,衛傾城一直盯着念兒的視線終於收回,她沒有勇氣和念兒告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告訴蕭澤她的決定,然後轉身離開。
在這一瞬間,眼淚已經模糊了衛傾城的雙眼。她雖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當這一天真得來臨的時候,她卻無法承受的苦痛着。衛傾城獨自一個奔跑了好久,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身後一直有人緊緊跟隨,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難以平復。
“念兒……念兒……”衛傾城已經泣不成聲,她不可想象沒有念兒的日子,可是她又豈能真得如此自私。
忽然,一道溫暖的雙臂倏地從衛傾城腰間環住。衛傾城愣住了,她沒有回頭,可是整個人卻陷入了一種難以撫平的震驚。
“傾城,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聲音,是他。果然,他還是找來了。
“我真傻,蕭澤是你的兄長,他當初既然能夠爲了救你闖進皇宮,現在他又怎麼不會爲了皇嗣而把你帶進這裡……”
“傾城,這件事和蕭澤無關,是我自己偏要來這裡找你的。我的直覺果然沒錯,你還活着,真得還活着……”蕭衍話語裡滿是顫抖,一點都不像一個威嚴的皇帝一樣冷靜。
“那又如何?”衛傾城自然也能想到剛剛屋內藏着的那個人一定是蕭衍,“剛剛我說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吧,我已經答應對念兒放手了……”
“還有你!”蕭衍忙說道,“傾城,請你也對自己放手,好嗎?你不喜歡皇宮,我就不勉強你回宮,可是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求求你……”
這麼多年來,衛傾城第一次看到蕭衍如此低聲下氣,絲毫沒有一點當初的決絕,這真得是當初那個爲了鞏固皇位而不擇手段的蕭衍嗎?
衛傾城終於回頭,這是她與蕭衍第一次面對面直視,此刻,她竟然看到眼前的蕭衍似乎比實際年齡憔悴許多。可是,衛傾城知道,他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放手。”衛傾城只留下淡淡的兩個字,甚是冰冷。
蕭衍不明白:“傾城,你爲什麼要對我如此冷漠,難道僅僅是爲了葉如輝的死嗎?當初他還曾陷害過你,你爲什麼要因爲這樣一個人離開我八年?”
“你想知道原因嗎?那好,我告訴你,因爲……我不是衛傾城,從來都不是……也許你這輩子都不會相信,可是事實就是發生了……我在十一年前已經死過一次了,那個時候,我還叫葉傾城……我還是晉王府的王妃……可是,我沒想到我還能睜開眼看到你,我更沒想到,我醒來之後,竟然重生在了這個叫做衛傾城的女子身上……”
終於,衛傾城把一切都告訴給了蕭衍。蕭衍也理所當然的震驚,更加理解衛傾城爲什麼會說要與葉家共存亡了。
“我相信。”蕭衍如是回答了衛傾城,“傾城,如果你早告訴我的話……”看到衛傾城一臉埋怨的眼神,蕭衍頓住了,如果他早知道的話又會怎樣,難道會放任葉如輝行謀逆之事嗎?在當時那個緊迫的時刻,任何一點憐憫都會換來一個王朝的傾覆。
“傾城,我欠你一條命。”蕭衍最終做了一個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他忽然間從腰間抽出匕首,朝自己的胸口便是倏地一刺。鮮紅的血液頓時從蕭衍的胸口汩汩而出,衛傾城看傻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如今的蕭衍竟然還可以對自己下如此狠手。他已經是皇帝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影響到他了,可他爲什麼還要如此傷害自己。
衛傾城看呆了,一直跟在遠處的蕭澤和念兒立刻跑上前來,將蕭衍扶住。
“快救他!”
“孃親,叔叔是好人,你快救救他吧!”
衛傾城才後知後覺地要去處理蕭衍的傷口,可是,蕭衍蒼白的臉色已經把衛傾城嚇呆了。
“他要死了……”衛傾城幾近絕望。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如果早知道會如此,那麼她一定會離他遠遠的,離他們的傾城崖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