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和南宮成同是一陣訝異, 他們似乎都沒有想到葉傾華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不過,蕭衍也知道,葉傾華所言不假, 她確實懂些醫術。裡面的太醫都是男性, 爲了避嫌, 診治的時候不能靠近牀幃, 只能隔着厚重的簾子給衛傾城診治。
現在, 衛傾城危在旦夕,那些太醫大概也束手無策了。此刻,葉傾華的確是一個好的人選, 不過,蕭衍還是略有擔心, 害怕葉傾華會趁機對衛傾城不利。
葉傾華自然知道蕭衍的憂慮, 忙解釋道:“皇上還是不相信臣妾嗎?臣妾雖然對衛夫人受寵有羨慕之意, 可是臣妾也知道她懷的是皇上的龍嗣,怎麼可能會冒險對衛夫人不利呢, 況且,木尋也在殿內,如果臣妾真得有不軌之心,木尋可當場一刀殺了臣妾!”
葉傾華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蕭衍自然也沒有理由再懷疑她了。況且, 現在也確實只有葉傾華有能力幫助衛傾城了, 而葉傾華說的那些話也確是事實, 蕭衍料定葉傾華一定沒有膽量做出傷害衛傾城的事情。
南宮成也在一旁點了點頭, 贊同葉傾華所說的, 並向蕭衍示意可以相信一下葉傾華。
於是,蕭衍將身上的令牌交給了葉傾華, 示意她可以走進玉珏宮殿內。只是,蕭衍和南宮成都沒有料到,葉傾華在轉過身之後,臉上的焦慮之色頓時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冰冷和陰笑。
不過,這樣詭異的笑容轉瞬即逝,因爲她很快就走到了衛傾城的牀前。太醫們果然都個個腦門冒汗地跪在牀幃之外,用金絲爲衛傾城把脈。而牀幃之內,宮女們則在太醫們的指導下,爲衛傾城接生。木尋則站在一旁,監視着這裡的一切,防止有人再對衛傾城不利。
可是,衛傾城依舊沒能順利把孩子生出來。當葉傾華掀開牀幃走進來的時候,木尋先是警覺性地要擋在葉傾華面前,葉傾華將蕭衍的令牌拿了出來,說道:“是皇上派我來替他照看衛夫人的!”
雖然木尋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但是此刻蕭衍確實在外面等候着,葉傾華也不可能當着蕭衍的面去偷令牌。葉傾華見木尋有些退後了,又說道:“木尋,你先去外面候着吧,這裡有本宮就好。”
木尋疑惑地望着葉傾華,眼中還是掛着滿滿的不相信。不過,葉傾華又將令牌舉到了木尋眼前,見到令牌如同見到皇帝本人,木尋不得不後退。
此刻,整個牀幃之內只剩下了葉傾華和瀕臨崩潰邊緣的衛傾城。葉傾華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得意起來,這確實是一個除掉衛傾城的好機會,不過,也正如她對蕭衍所說的那樣,她怎麼會當着蕭衍的面,就這樣把衛傾城殺死呢?
況且,她想到了一個讓衛傾城永遠痛心的方法,看着衛傾城痛苦一生,她會覺得比衛傾城死更加痛快。
於是,葉傾華從腰間拿出了一枚綠色的藥丸,舉到了衛傾城的眼前。衛傾城在半昏迷之間,終於注意到了站在自己牀邊的人不是木尋。衛傾城用盡力氣抓住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衣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虛弱地喊了兩個字:“華兒……”
衛傾城如此熟練地便喊出了葉傾華的小名,確實讓葉傾華的心狠狠震撼了一番,因爲葉傾華彷彿從衛傾城身上看到了當初葉傾城的影子。
這也不可避免地讓葉傾華想起了當初葉傾城的慘死,葉傾華心中涌起萬般苦澀,不過,她很快便控制住了這種不應該涌起的愧疚之感,反而反手抓住了衛傾城蒼白的手,質問她:“你爲了像那個人,到底學了她多少東西!不過,我不是皇上,你在我面前裝成我姐姐的樣子,根本就是白費心機,我一點都不會感動,反而覺得可笑。你以爲皇上是愛你的嗎?其實,你只是我姐姐的替身而已,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只是我的姐姐,你和我一樣,都是可憐人而已!”
如果她真得是衛傾城,在聽到這番話語之後,一定會備受打擊。可是,她不僅僅是衛傾城,還是真正的葉傾城,在聽到葉傾華這番話語之後,衛傾城竟然有一種想要告訴她真相的衝動。
可是,衛傾城腹中又一陣絞痛襲來,讓她無法再說出一個字來。此刻,葉傾華也終於把自己來這裡真正的目的說了出來,她指着手中的綠色藥丸說道:“衛傾城,這藥丸是皇上特地爲你做的,你服下之後,肚子裡的那塊肉就不會再折磨你了!”
葉傾華的話着實令衛傾城心驚,衛傾城用盡力氣想要護住自己的肚子:“你……你不許……傷害我的孩子……”
葉傾華卻輕聲笑了起來:“你怎麼能說是我想傷害你的孩子呢?我不是告訴你了嗎,這藥丸是皇上讓我給你帶來的。你不知道吧,皇上一直都在懷疑你肚子這塊肉不是他的!”
“葉傾華,你不要挑撥我和皇上的關係……”衛傾城幾乎是用盡力氣喝道。
葉傾華卻依然笑個不停:“衛傾城,你可真得是對皇上一往情深啊。不過,你應該想得到,就算皇上不介意,可以睜着眼說瞎話,告訴自己這孩子是他的,可是羣臣的質疑呢?天下人的眼睛呢?還有已經死去的先皇呢?你以爲皇上真得會冒着被天下人質疑的危險,來保住你的孩子嗎?別忘了,狄國太子親口承認過,這孩子是狄國人的血統!”
“不要胡說,這孩子是皇上的……和狄國人沒有關係……”衛傾城依然在艱難地維護着自己的尊嚴。
誰知道,葉傾華下面的話,卻動搖了衛傾城一直以來堅定的心,葉傾華告訴衛傾城:“你以爲自己難產只是巧合嗎?其實,這根本就是皇上事先計劃好的。你還記得自己每天喝的安胎藥嗎,其實皇上早就命人在安胎藥裡面偷偷加了麝香,你的孩子能留到現在,已經是好運氣了!大概,連皇上也沒想到這孩子會一直留到現在。可惜啊,皇上還是放不下你,所以這些日子,他便命人暗中調製了此藥丸,保住你的性命!
葉傾華說的句句逼真,處在生死邊緣的衛傾城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思考其中的真假了。再加上,葉傾華告訴她,這孩子雖然還在她的腹中,可現在已經是死胎了,衛傾城更加失去了生存的力量。
瞬間,衛傾城整個人都黯淡了下去,陷入昏迷。葉傾華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此刻,她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卻不能讓孩子和大人全都死亡了。所以,葉傾華將這綠色藥丸給衛傾城服下了。
果然,在片刻之後,衛傾城腹中的死胎便脫離了母體。葉傾華看着這早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嬰兒,嘴角劃過一絲苦笑。她何嘗願意下此毒手,只可惜,這一切都是無法挽回的了。
葉傾華稍稍平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之後,然後像預先料想過的那樣,發出了驚叫聲。外面的宮女包括木聽到這驚叫聲,立刻衝進了牀幃之內。
木尋以爲葉傾華要對衛傾城不利,剛要拿出劍刺向葉傾華,卻被宮女們的連番驚叫聲震驚住了。木尋才發現,這些宮女震驚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爲這剛剛生下的嬰兒已經沒有了呼吸,更是因爲這嬰兒頭髮竟然是屬於狄國人的褐色。
這一夜,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夜。
這一夜之後,衛傾城生下狄國血統的死嬰立刻傳遍了整個朝野。以葉如輝爲首的朝廷大臣們,紛紛上書,稱衛傾城是狄國人擾亂楚國皇嗣的細作,要蕭衍將衛傾城立刻處死,才能夠免除禍患。
在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之後,蕭衍整個人也瞬間變得頹廢不少。他一直都是相信衛傾城的,在羣臣都懷疑衛傾城是細作、懷疑這孩子不是他的時候,他也從未對衛傾城有過任何質疑。
蕭衍相信衛傾城是不會背叛他的,可是,蕭衍也不得不想到,雖然他相信衛傾城不會主動背叛他,可是他卻無法相信元崇歡。而且,元崇歡當日確實是親口承認過,衛傾城肚子裡面的孩子是他的。
蕭衍知道自己不應該懷疑衛傾城,但是前後這麼多事聯繫到一起,再加上喪父之痛、喪子之痛,以及衛傾城差點難產而死的痛苦,蕭衍根本無法思考太多了。他也不願意用這樣猶豫不定的狀態去面對衛傾城,讓她看到心中徒增痛苦。
眼下,衛傾城留在玉珏宮休養,只有木尋陪在她的身邊。自從她難產之後,蕭衍再也沒有來看過她,衛傾城自然與葉傾華說的那些話聯繫到了一起,心中總憂鬱萬分。
木尋見狀,不忍看到衛傾城如此憔悴,要去請蕭衍來探視衛傾城,但是衛傾城卻阻止了木尋。蕭衍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衛傾城,衛傾城又何嘗願意以現在這樣的狀態來面對蕭衍呢?
本來,她以爲與蕭衍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隔閡了。可是,她發現自己還是把這一切看的太過簡單。這些日子,衛傾城沒有和任何人提起葉傾華對她說的那些話,木尋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具體緣由,但是對於那孩子的死,木尋卻也無法釋懷。
“夫人,這件事一定都是葉皇后的陰謀,你可千萬不要中了圈套!”木尋忙勸慰衛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