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慶公主齊燕阿朵的新婚大帳裡, 燕崢坐在桌前癡癡看着阿朵一臉羞意坐在桌子對面。
阿朵受不得這人眼神,先是低下頭去。
想想自己這是招贅夫婿,不能失了底氣, 復擡起頭來。
“你莫要這般看着我。”聲音軟糯清冷, 只是沒有從前嬌羞滿溢。
燕崢鳳眸微閃, “我幫你把那頭飾卸了去, 那麼沉, 壓着頭疼。”
“我有侍女,讓她們來就好。”阿朵轉頭就想要叫帳外服侍的侍女。
“不要她們,我自己來。”燕崢說話間, 人就到了阿朵身邊。
拉起阿朵小手,把人帶到幾步遠的梳妝檯前。
按着阿朵肩頭, 就把尚自呆愣的小人兒按坐在椅子上。
“以往也都是我幫你做這些的, 只要我在王府。”
燕崢看着銅鏡裡那雙似含秋水的眼睛, 喃喃低語。
阿朵心裡一動,這人又似閒話家常, 偏偏如此情深溫柔。
她乖順坐在那裡,任由燕崢大手溫柔細緻的幫她拆下那累人的頭冠。
阿朵雖然對這人沒有任何印象,也沒有什麼感情,只她明白,這人爲了她, 做到今日這步, 已然值得她託付終生。
阿朵不想再抗拒了, 這份天意的安排, 人力的籌謀, 結局圓滿那就接受這一切好了。
燕崢大手捋順着阿朵黑亮髮絲,心底的情感, 再剋制不住,抱起小人兒向牀邊走去。
“燕崢,把油燈吹滅,我有些害怕。”阿朵軟糯糯求到。
燕崢搖頭,“不行,那樣我還是會覺得我在夢裡,這些年這樣的夢,做了不知道多少。”
燕崢說得傷感,阿朵聽得難過。
最後只好忍着羞意閉上眼睛,再不和那男人似餓狼,似奶狗的眼神對視,那樣阿朵覺得自己的心都會跳出來。
春宵帳暖,哪管外面風寒?
燕崢抱着迷迷瞪瞪就要睡去的阿朵,這才相信這不是夢。
“阿朵,爲夫想死你了。”說罷大手又不規矩起來。
“我就說你這人是色鬼,偏阿父還選中了你這人。”
阿朵可憐兮兮嘟囔着,那張花骨朵小嘴兒,卻紅豔勝過往昔,更顯誘人。
燕崢對她本還有幾分心憐之意,這一眼看去,這些年的思念和委屈,在心裡頃刻噴薄涌出,惟願和這小妻子,永遠如此刻一般纔好。
燕崢再不客氣,阿朵求也無用。
暴風疾雨,鶯鳥嬌啼,在這樣的喜慶之日,生命的樂章尤其華美動人。
燕回還是和外公一起安寢的,當冬日豔陽散漫大地的時候,小傢伙也醒了過來。
齊燕阿達看着外孫自己穿衣梳洗,只不過讓七官兒幫着梳理了髮髻,心裡更是滿意,天之驕子,本就不應該傲嬌無用,燕崢把孩子養的不錯。
想着預期可見的外孫孫們,齊燕阿達一臉笑意。
昨日從人羣中抽身出來,去婚帳外查看一番,就怕燕皇哄轉不了阿朵,兩口子沒得離心。
結果看見婚帳上的投影兒,聽到女兒不停求饒,他這老臉都頂不住了,一邊走遠一邊想着,到底是年輕人。
燕回還看見外公笑的高興,“外公,我知道您笑什麼。”
“笑什麼?”齊燕阿達笑問。
“弟弟妹妹,我和皇祖母也盼着他們呢!”小傢伙長嘆一聲兒,這盼的久了,有點心累。
“不會太遠了,很快就有一個個可愛的小東西,加入咱們家來。”齊燕阿達抱起燕回還,兩個人就去吃朝食。
“外公,我們不等父皇母后嗎?”燕回還問道。
齊燕阿達夾給外孫一個羊肉包子,“不用了,他們都是大人,餓了自然就會來吃。等會兒我叫人送些給他們就是了。”
燕崢早就醒來,只阿朵昏睡不醒,昨日也是累得狠了。
帳外太陽都升起來了,燕崢才抱着早就睡着了的阿朵睡了一會兒。
一國帝王,新婚之日這個時辰起來,已經是夠人一說,再不起牀,這話傳遍兩國,那就很不像話了。
燕崢雖不情願,也輕手輕腳起牀,自己洗涑一番。
燕崢幫阿朵掖了掖被子,俯身親了親小妻子,這才器宇軒昂,精神飽滿出了帳篷。
“恭喜。”顧展站在不遠處,這就是帶着負荊請罪的意思了。
燕崢瞟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他對這人不光心裡有氣兒,那還有傷心,當年丟了王妃,還被自己兄弟背叛,那滋味兒,真真難受。
“皇上,汗王讓我等在這裡,帶您去飯堂。”
顧展咧咧嘴,厚着臉皮說道。說完也不看燕崢反應,乾脆邁開步子,帶起路來。
燕崢不遠不近跟在他身後,只是並不說話。
要不是新婚之喜,他是很想和這混蛋打上一架,只是不想破壞大家高興的心情,昨日在帳篷裡,聽着外面北慶人的歡呼聲,燕崢是心存感激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飯堂,北慶王和燕回還剛剛吃完,正坐在那裡喝茶。
一大一小看着進來的兩位,面色難看,相視一眼,都憋着笑。
“父皇,您怎麼纔來?高山叔叔辛苦了。”先說話的是燕回還。
燕崢卻沒立即回答兒子,先是給北慶王見了個晚輩禮,“岳父您早,昨晚睡得可好?”
齊燕阿達,“好,很久沒睡這麼好了。”
顧展看着慶王,心說,您能不好嗎?您作爲長輩,謀劃完了,如今還能擺擺長輩的譜。
我可倒好,這哥們兒怕是等着機會要報復我呢,偏您還要我隨着公主進京。
燕崢這人,有多冷情,顧展最是清楚,就這冷情之人,和自己相知相交,愛深恨意濃,自己將來能好過,那就怪了。
“你吃飽了?”燕崢坐到燕回還旁邊,摸摸兒子小臉兒。
“顧展,你也坐,你們倆曾經是兄弟,過兩日還要一起進京,你繼續留在公主身邊,都是相熟之人,切莫生分了。”齊燕阿達說道。
燕崢夾起一個包子,“我沒這樣兄弟。”
顧展坐下了,搖頭苦笑,看向北慶王,“您老惹出來事兒,您可莫要當了甩手掌櫃。”
“吃你的包子吧,兄弟間打兩架就好了。”北慶王夾給顧展一個包子。
燕崢看着二人相處,猶如父子,心裡泛嘀咕,既如此北慶王爲什麼不招顧展爲婿,顧展他是瞭解的,治理一個北慶,也是堪當大任的。
齊燕阿達注意到燕崢打量兩人,“高山家是我北慶的戰神家族,這是高山家最後一根獨苗,從小就在我身邊長大,就是我親兒子一般,要不是蒼穹之神給了神諭,這就是我草原未來之主。”
“咳咳咳、、、咳咳、、我的老父親,您這麼說是真的不想讓我活着了。”
顧展看着燕崢黑臉,一口包子還沒嚥下,就嗆到了自己。
“舅舅,我以前常聽父皇唸叨您。”燕回還笑道。
“咳咳咳、、、咳咳咳、、”顧展看着小人兒鳳眸裡的揶揄之色,哪裡想不到燕崢提起自己時,一定是臉色陰狠,眼甩飛刀,恨不得活剮了自己模樣。
燕崢低着頭,嘴裡嚼着食物,卻越發覺得沒了味道。
不過草草吃了幾個,燕崢看了一眼七官兒,七官立即領會,向廚娘要了一盤包子,一碗牛奶。
燕崢吃完站起身來,“兒子,先跟着外公玩兒。”說完向齊燕阿達行了行禮,也不看低着頭的顧展。
燕回還還沒有回答,燕崢已經邁步離開,身後跟着端着盤子的七官兒。
“您老就別偷着樂了,當年這東安王就把公主寵到骨子裡去了,更別說分別那麼多年,怕是就差給給咱們公主像供神一樣供起來。”
顧展看着齊燕阿達嘴角笑意,忍不住開口。
“你這小子,苦日子得受一階段了,你爹爹圍着你母后,你母后偏又不記得你,你這小人兒得做一段時間孤兒了。”顧展笑對燕回還。
“嘻嘻,那有什麼?我不是還有舅舅嗎?這回程路上可以跟着您混不是?”燕回還也不着惱。
顧展看着喜歡,“你這小孩兒倒比燕崢那冰塊兒好多了,哪天舅舅高興了,收你爲徒,教你醫術。學不學?”
“嘻嘻,舅舅您這是提前抱大腿嗎?學倒是想學,只父皇要和你打架,我可不會開口爲您求情。我父皇這些年丟了媳婦,那叫一個可憐,只是他性格堅強,旁人看不大出來罷了。”燕回還反應很快。
“你個人精兒,倒是有這麼點意思,如今讓你說破,還真是有點沒臉。”顧展笑道。
燕回還笑笑,“您這也是太謙虛,我父王說過,能從我東安王府把人帶離山海郡地界,又能從大安皇宮把母后帶走之人,也只有舅舅能做到罷了。父王真是牙都恨癢了,也找不到您。”
“是你父皇沒往北慶想罷了,你東安王府家底子,那還是相當可觀。”
顧展所指是那些武藝高超的暗衛。
燕回還笑笑也不說話,看着顧展吃飯,心裡卻想着父皇真是霸道,自己一個孩子也想着和母后親近一番,他可倒好,直接言明要他跟着外公,弄得他想去找母后,都沒有藉口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