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啓拿出手帕給燕回還擦擦小手兒, 溫聲說道,“你沒說錯,她不是, 只不過扮的樣子像罷了。你母親在哪, 我也不知道, 她又莫名其妙失蹤了, 如同在你東安王府裡那樣, 你父王還能查到我這裡,只我找了你母親一年半、、、”白啓搖頭,再說不下去。
“叔叔, 您莫難過,父王這些年都不難過, 他說母親總會回來。”燕回還軟糯糯聲音, 安撫白啓。
白啓卻更想哭, 心說,你那冰塊爹爹, 哪裡是不難過,只不讓你知道他難過罷了!
“幫我把這封信交給你父王。”白啓從懷裡掏出一封信親手塞進燕回還中衣裡。
阿木等人不錯眼看着,生怕白啓一個下作手段,就傷到雁回還。
“這個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長遠立馬遞過來一個錦盒,白啓接過, 遞給燕回還。
燕回還接了錦盒, “叔叔, 是不是春夏秋冬不來見您, 這禮物就沒了?”
白啓笑着捏了捏燕回還小臉兒, 要是他和阿朵沒有那場變故,他們孩子應該也這般大了。
“回去告訴你父王, 你母親寢宮裡,我設有機關。”白啓又道。
“叔叔,您是怕春夏秋冬也要跟着去看,怕傷到我嗎?”燕回還睜着水萌水萌大眼睛盯着白啓。
孩子眼睛裡都是溫暖和感動,像極了阿朵小時候軟軟諾諾,依偎依靠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來,讓叔叔抱一抱。”說話間白啓向燕回還伸出手臂,燕回還乖覺得很,立馬撲進白啓懷裡。
這個男人喜歡他,從心裡喜歡,他感覺到了。
小人兒心裡有點難過,爲白啓,他能感覺到他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悲傷。
“再見面,叫我舅舅吧,你母親也是我從小帶大的妹妹。”白啓放下燕回還,最後說道。
長遠看見太子,強迫自己放下怨恨,爲阿朵今後的幸福打算,早受不得,撇開頭,淚流滿面看着燕家軍前面的燕崢。
燕回還咬咬嘴脣,一臉沉思看着白啓,知道這會面到此結束了。
他把手中錦盒放到阿木手裡,轉身回來,又行了一次烏龜樣大禮,“東安王世子,燕回還,拜別大安皇帝陛下。”
小人兒站起身來,仰頭看着白啓。
“舅舅,江湖總會再見,咱們今日別過。”
接着轉向恭親王,“恭爺爺,您要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等將來我長大一點兒,不用父王帶着,也能去找您和柔嘉姑姑。父王說,姑姑最是女中豪傑。”
恭親王摸了摸燕回還小頭盔,“教你的那些,你要記得。”
燕回還點着小腦袋,“記得的,天下爲公,百姓爲先,休養生息,永不加賦。”
“你也去吧,將來阿朵回來,你也可以接着伺候舊主。”白啓看了一眼假扮成阿朵的丫鬟。
燕回還看了一眼走來的假阿朵,也沒說話。
向白啓,恭王兩人拱拱手,阿木幾人給白啓行了大禮之後,抱起燕回還,身後跟着假阿朵,下了城牆,向燕家軍走去。
燕回還,回頭看着城牆上目送他的那兩個人,跟阿朵一樣花骨朵小嘴兒,無聲說了一句話,“我會把這天下治理好,像舅舅一般愛護百姓國家。”
小人兒轉過頭去,白啓猶自愣然,“王叔,他說什麼?”
“我會把這天下治理好,像舅舅一般愛護百姓國家。”恭親王摸着鬍鬚,老懷甚慰看着遠去小人兒。
白啓笑了,原來他沒看錯,“呵呵,王叔,咱們出發吧,這天下,誰願意接管,就接着,這皇位誰願意坐着,就去坐。”
恭王爺拍了拍白啓肩膀,“好樣的,咱們白家兒郎夠爺們,王叔爲你驕傲。”恭王爺眼含熱淚。
白啓點頭,眼裡熱淚盈眶。再轉過頭,去看那小人兒,早就迷糊一片。
燕崢本是心懷熱火等在那裡,直到燕回還幾人出了城門,他愣在那裡,那人不是阿朵,白啓到底不肯把阿朵還給自己。
燕崢心裡猶如一盆冷水潑個透涼,只理智還在,看着兒子越來越近,幾步遠時,看見燕回還眼睛微紅。
“父王,回營。”燕回還向燕崢伸出手臂。
燕崢接過兒子,也不問什麼,只看阿木,阿木立馬揮動帥旗,全員開始回營。
回到營地,統帥帳篷裡,只有燕崢父子。
兩個人盤膝對坐在木牀上,燕回還先是打開錦盒,燕崢掃了一眼,“這是蠻夷鑽石,很難得,怕是大安皇宮這雞蛋大小的,也只此一枚,他倒真捨得。”
燕崢咬牙,心裡不爽,那人這般行徑,難道搶了自己女人,還要跟自己搶兒子?
燕回還咬着嘴脣,低頭看着那熠熠生輝鑽石。伸出小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
擡臉兒看着燕崢,“父王,這是舅舅給您,他說她從小把母親帶大,他是舅舅。”
燕崢聞言一愣,他想不到白啓會做出這番表態,燕回還皺着小眉頭,接着說道,“他讓我告訴您,皇宮裡母親寢宮,那裡設有機關,不讓您帶我去,怕傷到我。”
燕回還咬咬嘴脣,又小聲嘟囔了一句,“他應該也是不想傷到您。”
燕崢倒吸一口涼氣,再想不到,這人爲了阿朵,能做到這種程度。
燕回還一個孩子,他喜歡還說得過去。
怕是在宮裡設了殺招給他,看見兒子想起阿朵,不想燕回還沒爹爹,阿朵後半生不幸福,才改了主意。
燕崢沉默不語,他覺得對於白啓這人,他好似說什麼,都太過蒼白。
燕回還低頭擺動着這顆稀世珍寶,燕崢拆開信,細細讀着白啓君子端方的小字。
燕崢心裡五味雜陳,都是慶幸和感激。
白啓告訴燕崢,阿朵回到京城,不知何人所爲。
這也就是告訴燕崢,到不久前,他才知道阿朵的男人,是他燕崢。亦提到了阿朵幼年時候有失憶過,回到京城裡又再次失憶,還不能用藥物治療。
燕崢這才明白,當年那場見面,爲何是那般場景。
白啓信裡所書,他與阿朵並不曾在一起過,阿朵仍然只是他的阿朵。
燕崢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心靜氣寧。燕回還看了兩眼父親,看出了他眼神裡的激動,只當不知,繼續擺弄着手裡那顆鑽石。腦子裡卻想着母親樣子。
燕崢又讀了一遍白啓手書,不由驚覺,從皇宮裡把阿朵帶走之人,這手法同阿朵當年自東安王府失蹤幾乎一模一樣。
白啓定是瘋了一般尋找,一年多還沒找到,那不是一般人物,何許人也,如此厲害。
白啓言阿朵八歲失憶,燕崢撿到阿朵那年阿朵十三歲,再次失憶,阿朵再回東宮十七歲,又一次失憶。
燕崢心裡泛出霜花來,冰得他靈魂打顫。他的阿朵爲什麼總在失憶,他東安王妃阿朵,爲什麼一再失憶?
如今看來,指向明確,有人藉着阿朵在佈局,這局怕是阿朵小時就已開始。
阿朵,他,白啓,只不過是棋子罷了。
那人、、、爲何?燕崢想了一會兒,毫無頭緒。
這讓他心裡恐慌,以前還知阿朵下落,如今蹤跡全無,生死不明,叫他到哪裡去找她?
燕崢哄睡兒子,再壓抑不住心頭悲涼,一個人坐在那裡,無知無覺般任淚水肆意流淌。
春夏秋冬五歲了,阿朵離家四年多,拿下大安,不過是爲了在白啓那裡奪回阿朵,這些年流血不流淚,苦樂自己舔,到今天,人生即將迎來最高光時刻,心裡卻覺如此無力。
燕崢咬牙,查到背後那人,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千刀萬剮。
兩日後,京城城門大開,守城將軍揮舞投降大棋,燕崢抱着燕回還,騎在高頭大馬上,率先進入京城,京城裡百姓和不能隨白啓而去的幾百守城軍夾道歡迎。
燕崢見此,心裡滿意。
燕崢腿邊站着矮冬瓜燕回還,一大一小兩雙鳳眸,盯着阿木幾人進了阿朵寢宮,想要看看白啓所說是否屬實。
不過兩口茶功夫,阿木出了正殿門,對着燕崢點點頭。
“春夏秋冬,你舅舅心裡定然有恨,恨我。”燕崢說。
“按理也會恨我,一般人都會恨我。”燕回還說。
“這就是君子仁心,最後用愛放棄了恨。”燕崢感慨。
燕回還點頭,沒有說話。
大安正式改國號爲大燕,年號爲春景元年。
皇帝燕崢的登基大典和太子燕回還的冊封大典同時舉行,大典樸素大氣,莊嚴肅穆,京城裡一片喜氣,安樂祥和。
御書房內,燕崢對青山先生深施一禮,青山先生急忙讓開,這人可是新朝新帝,這禮如今他是不敢受。
“先生自是受得,無先生相助,就無燕崢今日。昨日之諾,燕崢都記得,先生放心。”
青山先生點點頭,“陛下將來還銀就好,生意人還是喜歡金銀。”
燕崢點頭,“如此也好。朝廷會在其他方面給與優待。”
燕崢每日上朝,議政決斷,都讓燕回還參與其中。
父子倆下朝之後,一大一小,身穿同色系金黃龍袍,也不坐那宮中轎攆,揹着雙手向太后棲鳳宮而去。
“父皇,今年豐收了呢!”燕回還高興,從小就跟燕崢混跡于田野軍營,最是明白糧食意味着什麼。
“是啊!終於豐收了。”燕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