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啓除了新婚三日住在姚氏房裡,接下來日子都住在阿朵的院子裡。
姚氏雖心裡失落,但也沒強求,如常過着自己日子。
她心裡清楚,無愛無寵,還不是最可怕,她應該做的,所能做的,只有忍耐二字而已。
阿朵卻是心裡不安起來,白啓大婚半個月,如今每日都來自己這裡,卻只睡在外間牀上。
這人要不是厭棄自己,爲何不親近自己?不喜歡自己,爲何又做出這專寵自己樣子來?沒的叫外人講究是非,叫姚氏傷心。
阿朵心裡也有一點慶幸,這日子和之前一般過着,其實也很好。
白啓真要做些什麼,阿朵還真不一定能夠面對。
心中總有一根鉉拉着她,夢中糾纏的那個身影,還在,她的心,還不能完全回到白啓這裡。
她覺得,失蹤那幾年,定是發生了很多事,對於她來講,關乎一生的大事。
有時候,她坐在花園裡,想着那個夢裡看不清的身影,會不會從天而降,把自己從這東宮裡帶走?
想過之後,她總是嘲笑自己,這天下間,能從這裡把自己帶走之人,還能有誰呢?也許帶走不難,最難是白啓哪裡能夠放過他?
阿朵專寵這個消息,很快傳到燕崢手裡。
他一臉木然,這兩年來抗擊打能力越來越強,臉上不辨喜怒。只大手依然把信捏成齏粉。
燕崢起身走出軍營,親自操練自己那些兵卒,這是他奪回阿朵的本錢,燕崢讓自己不去想那些讓人心裡不渝之事,只把精力用在他所能做到的每一件事情上面。
這日柔嘉來到東宮,非要拉着阿朵出門玩耍,正趕上白啓也在,見阿朵猶豫不決,柔嘉看向白啓,“太子哥哥,咱們一起去吃麻辣鍋子吧,外面的飯食,比咱們家裡的好吃多了。”
“嘴饞丫頭,你家廚子可是最有名。”白啓笑道。
柔嘉撇撇嘴,“說實話,這些高門貴族家裡的廚子,做那吃食,味道是沒得說,就是少了點兒、、、嗯,煙火氣兒。”
白啓掃了一眼阿朵,本來圓潤小臉兒,最近小小下巴都有了那麼一點弧度,變尖了一些。
他知道如今這樣生活,阿朵定是心裡堵得慌,只是讓他承認自己不是個真男人,那和在阿朵面前殺了他有何不同?
“走吧。就去喜來順,只是柔嘉,阿朵,那裡人多,咱們沒定位,保不齊就得坐外間,咱們還是捯飭捯飭,別讓人認出來才成。”白啓終於發話。
“女扮男裝,這個我可在行。太子哥哥,給我找兩套小廝衣服,阿朵就交給我打理了。”
柔嘉終於達成目的,這下子高興了。
幾個人再聚在一起,就是三個俊俏小郎君,白啓臉上被長遠一頓捯飭,又黑又糙的樣子,阿朵和柔嘉一見,兩個人相視大笑。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白啓這麼難看,哪怕心裡明白這是扮的。
“再笑叫長遠給你們也捯飭成這樣兒,柔嘉,保證恭王妃見到你,也不知是你這毛丫頭。”白啓說道。
兩個姑娘頭搖的那叫一個痛快,白啓也不再逗他們,帶着兩個小郎君,就出發了。
一路上兩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還沒到地方,想要點的菜品,都過了個遍兒。
白啓彎脣淺笑,看着笑意盈盈的阿朵,他們有多久沒這麼輕鬆了?
到了喜來順,還沒到午食時辰,問過店小二,包廂都坐滿了人。當真如白啓所料,白啓看了看二樓大廳裡,這會兒近一半兒座位,也坐滿了。
“我們坐那裡。”白啓眼睛落到了靠窗戶那個最邊角位置。
點菜時候,白啓沒言語,兩個姑娘很快報好了要吃的菜,店小二一面記着,心裡嘀咕着,這要是每桌客人都像他們這般,那這活計可是輕省太多了。
白啓看着窗外人流,兩個姑娘專心報菜名,他們沒有看見,隔壁桌的一個男子,掃了一眼阿朵和柔嘉,看了柔嘉兩眼,才收回視線。
三個人吃的很是高興,阿朵和白啓都很安靜,只柔嘉不停說着什麼。
先前看着她的那個男子,嘴角微微翹起,這樣大大咧咧的姑娘,明明是女扮男裝,反倒一點隱身的自覺都沒有,當真有趣。
這時候又有一店小二端着菜盤,來給客人上菜。
路經阿朵他們這桌的時候,返身就向白啓刺去。
白啓身邊暗衛就隱在這食客裡,正好坐在他們附近,一個飛身就把這人踢開,從窗口就飛了出去。
電光火石之間,阿朵身體受到衝擊,向一旁倒去,柔嘉眼疾手快伸手就把阿朵扶了起來,自己向鄰桌撲去。
太子正把着阿朵,分不出手顧着柔嘉。
柔嘉閉眼,心說原本就不算貌美,這下子還不變成烀豬頭?那鍋子滾燙,想她今日是沒好了!
“咦,不對啊!”
柔嘉心裡嘀咕,感覺靠在了別人身上,只是這人的手,你是放在哪裡?
你還動?不知道姑奶奶是個女人?
柔嘉氣憤睜眼,滿臉漲紅,不是羞的,倒是氣的,“你欺負女人。”
白啓見到有人攔住了向鄰桌熱鍋子飛撲的柔嘉,心裡鬆了一口氣,也沒注意到這對男女之間一場官司。
“柔嘉,這位公子救了你,我們要謝謝人家。”
白啓站起身來,向對方拱了拱手,“多謝公子相救,妹妹調皮,還望見諒。”
柔嘉看見那人眼神裡的狡黠,張張嘴,又張張嘴,大庭廣衆之下,瓜田李下之嫌,有些事情沒辦法計較。
柔嘉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恨恨看了那人一眼,又回到座位去了。
白啓又對那人道了一聲謝,那人回道,“無礙,原不知是位姑娘。”聲音倒是醇厚動聽,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阿朵正查看柔嘉有無受傷,柔嘉聽了那男人說的話,心裡意氣難平,撅着嘴,嘀咕出口一句,“僞君子。”
阿朵不解看她,柔嘉漲紅了臉兒,最後還是不能說什麼。
白啓回到座位看着這兩位假小子,“換一家,還是換個位子?”
“換個位子。”阿朵還沒回答,柔嘉立即表態,然後笑嘻嘻看着阿朵。
開玩笑,她可還沒吃飽呢,這喜順來可是貴的很,好不容易宰太子哥哥一頓,平時她也捨不得沒事就來,這海吃一頓,就要半個月私房銀子呢。
“也是了,我也不想換呢。”阿朵也道,其實他們三個人都沒吃飽。
他們換了位置,酒樓老闆因着先前事故,驚慌上來賠禮道歉,如今見這三位沒惱,心裡慶幸,趕緊吩咐小兒把三個人點過的,未點的,都來上一份兒。
“幾位慢用,這次被人鑽了空子,給幾位賠禮了。這頓飯算咱們的,給三位公子壓驚賠禮了。”掌櫃的是個拎得清的,這話兒說的相當漂亮,也很到位。
白啓點頭,沒有說話。那人被活捉了,這事不可能就這麼了了,這背後真有喜來順的人做鬼,那這家店還留着做什麼?
兩個姑娘沒一會兒就恢復了先前模樣,白啓看得好笑,“你們這兩個小吃貨。”
“真是,先前我和阿朵每個人都驚掉了二兩肉,可得多吃點,補回來。”
柔嘉說完還用胳膊撞了撞阿朵,“阿朵腰都細了。”
阿朵小臉通紅,看着柔嘉這樣做派,就如同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她咧開小嘴兒笑了起來,就像十二三歲時模樣。
白啓看得高興,本就沒什麼吃飯的心思,乾脆照顧起這兩位嬌小姐來,一人涮,兩人吃,一團歡樂,先前的事情倒似沒發生過一樣。
先前救了柔嘉也佔了柔嘉便宜的那個男子,狀似專注的吃着食物,眼角餘光實際上一直留意着對面不遠處那個小女子。
這樣的性子,真是可愛的緊。他大手輕握成拳,覺得手心溫熱,夠大,夠軟。
這個插曲,很快就有了後續曲目。
最先參與的是太子白啓,皇帝親見西慶來的使者之前,他這個當朝太子,要代表皇帝和大安朝廷,對客人接風洗塵,做出個歡迎姿態來。
白啓看着這男人,正是那日喜來順裡和柔嘉有所交集的男子。
白啓面上不顯,只有條不紊的接待。
此人乃西慶王子長谷戰鷹。西慶要求與大安聯姻,派出了王子前來,就有了相親的意思。
白啓心裡思量着自己那些同父異母的姐妹,還真沒有很合適的。接着是王室宗親裡女孩兒,想來想去,都是柔嘉最合適。
再看這長谷戰鷹,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小麥色膚色,讓白啓自慚形穢,那是一種充滿了雄性力量的健康之美。
白啓看着長谷戰鷹,恍惚間心裡浮現出一個人來,燕崢。
燕崢的氣質介於他和長谷之間,對於大安女子,最有吸引力不過了。
柔嘉那麼喜歡燕崢,也是他氣質勾人,如今這長谷,對於文風鼎盛的大人來講,多少有些豪放了。
“太子殿下,可否幫在下一個忙?”長谷戰鷹端起酒杯。
白啓收斂神思,正經問道,“講來聽聽,看看能否做到?”
長谷一笑,“昨日,我在喜來順見過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她叫柔嘉,勞煩太子殿下,幫我找尋一二,畢竟您是這裡主人,也只好求到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