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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第225章

第225章 番外3

蕭無玨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的他娶了長樂還當了皇帝, 一切一切他現世想得到的一切都在夢中實現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夢太過美好,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不願醒來。他生平是最爲冷靜的人, 可如今,卻想著就此長眠於夢中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突然畫面一轉,夢境裡的一切又發生了變化。

他夢見自己設計讓長樂和蕭無珩有染,還把她送進了冷宮。

他還夢見自己娶了林雅...

最後是一場鋪天蓋地的大火燒燬了整個冷宮。

像是突然驚醒。

蕭無玨壓著喉間的叫聲,突然就坐起身來。

十一月的寒冬, 本就冷得厲害, 天牢又因爲位處偏僻的緣故, 更是冷得不行。可這會, 他坐在坑上, 臉上身上都是汗, 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似得, 牢房裡有些悶,桌子上點著的那盞油燈也燒到了盡頭, 只留下微弱的光芒。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自從進了這個地方之後, 他就未再算過時辰,就這麼一日又一日, 不清不楚得過著。

可他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麼心情, 錯愕、不敢置信, 以及抓不到邊的害怕,手撐在底下的藍色棉被上,身子不自覺得緊繃著, 最後更是忍不住緊緊扯著被子邊緣,腦中卻想起了當日長樂與他說得那些話。

「蕭無玨,你信人有前世之說嗎?」

「夢裡,我嫁給了你,成了你的王妃。」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你說過這輩子都不會負我,可那七年的時間裡,我能夠見到你的時間卻屈指可數,你忙著應酬忙著政務,還要忙著籠絡朝臣,甚至還要忙於安撫內宅後院裡的那些女人。」

「蕭無玨,你知道夢裡的我是什麼結局嗎?」

「你和別人污衊我同他人苟且,剝奪了我所有的身份,把我囚在一間小屋子裡...最後你的新夫人過來看我,如同一個勝利者站在我的面前,數落著我的失敗。」

...

這些話。

蕭無玨不是第一次想起。

只是以往每次想起,他也不過是覺得荒誕。

他從來不信這些前世今生的話,即便在前段日子,他一次又一次做了那些荒誕無稽的夢,可醒來之後,他也只是把那些當做普通的夢境罷了。

可這回——

那真得是夢嗎?

不...

不是!

那絕對不是夢,那些,夢裡的那些都是真的...想起當日長樂和他說起這番話時,眼中的悲傷,蕭無玨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抓著喉嚨,讓他喘不過氣也發不出聲。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那一世發生的事。所以纔會在這輩子對他避如蛇蠍,纔會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忍不住宣泄出心中的恨意。

她是該恨他的。

蕭無玨突然笑了,只是這個笑在這幽幽暗夜裡顯得格外悲傷。

外間不知道是幾時,只能聽到風吹著樹枝發出不輕的聲響,他仍舊半坐在坑上,緊抓著被子邊緣的手鬆開了,那雙眼睛倒是閉了起來。

那一世的他起初並沒有什麼不同,仍舊是有目的得籠絡朝臣,娶長樂也不是因爲愛,只不過是想得到他身後的勢力。

甚至新婚之夜與長樂說得那些話也不是出自真心。

於他而言。

這世上能讓他奮不顧身得只有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至於別的,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都是說拋就可以拋的。

可什麼時候發生了變化呢?

或許是因爲那個傻姑娘每日癡癡等著他回來,即便自己困得不行,還是拼命睜著眼坐在榻上等著他。又或許是因爲她明明不會下廚,卻因爲想讓他高興,卸下華服珠釵穿上布衣羅裙,親手給他做羹湯。

蕭無玨說不清楚是因爲什麼原因,只知道不知從哪一日開始,他就再也忘不掉她也放不下她了。

他開始有意無意得早些回府,爲得就是能和她多聚一刻,也開始同她訴說自己的心事,像尋常的夫妻一樣,那段時間的他是最輕鬆的,他可以安心得抱著她入睡,有時候甚至因爲她在身邊的緣故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只是好景不長。

王家出了事,他的母親和弟弟相繼沒了,他知道是誰出的手卻沒有告訴她,那個時候的他早就和林雅母女做了交易,他可以保她們回到王家,可同時,他也要王家的權力盡數歸於她的手中。

後來。

長樂和他的孩子也沒了。

再後來。

長樂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不愛笑也不愛說話,他那會忙於政務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陪她,等到後頭,府裡來了一個又一個新人,長樂就變得更加不愛說話了,她仍舊像以前那樣給他操持內務,幫他籠絡大臣的家眷。

做得比以前還要完美,卻也讓他覺得格外陌生。

她不再等他,也不會爲他下廚,有時候他好不容易過去,最後卻還是被其他人有意無意得喊走了。他希望她能留下他,希望她能吃醋,希望她和其他女人一樣,可她只是望著他,恭順有禮得說道:「王爺去吧。」

從最初的夫君到後來的王爺,以至於最後的陛下,他們之間摻雜了太多的東西,那些東西讓他們再也無法變得像以前那樣親近,他後悔過,後悔當初是不是不該放任林雅母女去做那些事。

只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從選擇了那條路就沒有後悔的餘地。

...

蕭無玨的眼睛突然變得酸澀起來,甚至有熱淚從眼角滑落,他的臉上還是揚著笑,可那抹笑意卻變得越來越苦澀。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出開鎖的聲音,蕭無玨睜開眼,屋子裡光線昏暗,他是看了有一會才認清來人的身影。

蕭無珩。

他穿著一身玄色朝服,頭戴冕旒,一如前世最後的模樣。

衙役開了鎖就和內侍一道退下了。

蕭無珩站在外頭看了蕭無玨有一會功夫,而後才走了進來,他的臉上依舊是冷冰冰的樣子,眼中也沒有什麼情緒,等走進牢房便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了。

他看著蕭無玨,蕭無玨也在看著他。

只是誰也沒有說話。

蕭無玨想起當日和蕭無珩說得那番話,「我沒有輸,只是天命不在我這...」

其實他輸了。

前世那樣的情況,蕭無珩被貶爲庶民被關押天牢,可他最終還是贏了,他以一人之力打退了所有的禁衛,最後衝進火海把長樂抱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他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身穿黑甲,手持銀槍,領著幾萬兵馬包圍了整個長安。

那一世的蕭無珩可沒有這輩子那麼好說話。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像一個煞神,也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最後他手中的銀槍抵在他的脖子處,卻沒有殺了他。

也是像如今這樣。

蕭無珩把他關在天牢中,讓他活著爲長樂贖罪。

想到這。

蕭無玨突然又笑了下,伸手理了理並不算整潔的衣襬,起身坐到了蕭無珩的面前,倒了兩盞茶,隔了夜早就冷了,他也沒有理會蕭無珩,自顧自喝了這麼一盞,然後纔看著人說道:「二弟今日過來,是特意來送我一程?」

耳聽著這話。

蕭無珩依舊沒有開口,他只是靜靜坐在長椅上,那雙幽深如墨的眼睛望著蕭無玨,不知過了多久才淡淡說道:「我過來是和你說,嬌嬌有孕了。」

驟然聽到這麼一句。

蕭無玨臉上的笑一僵,就連握著茶盞的手也跟著一頓,有些失神得望著蕭無珩,過了好一會他才就著那盞茶,低頭把剩餘的茶水都喝完了:「這是好事。」他說得平淡,可話語之間卻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得顫音。

是好事。

長樂這麼喜歡孩子,如今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肯定會開心。

這一世的她不會像上輩子一樣,她會活得平安順遂、萬事如意,她的孩子也會健健康康得長大。

即便蕭無玨再不想承認,也知道對於長樂而言,蕭無珩纔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人,前世這個男人爲了她受盡罵名,一生孤苦,至死都沒有娶妻。目光朝蕭無珩看去,難得細心打量起來,這個冷漠寡言的男人和他不同。

於他而言,那個位置始終是最重要的。

所以即使再喜歡長樂,也不可能爲了她拋下一切。

可這個男人,從頭到尾,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只有長樂,他可以爲了長樂放下一切,也可以爲了他揹負天下罵名。

以前不肯認輸。

如今倒是不得不認了。

他較起蕭無珩的確差了不少。

蕭無玨把手中的茶盞放置在桌上,原本是想同人再說幾句,可臨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上一世他對不起她,讓她落到那樣的田地,這輩子...就讓她好好活著吧,過著她的日子,不必再讓這些紛擾亂了她的心。

掀起脣角又露了個笑,倒是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真切。

蕭無珩望著他的笑也沒說什麼,來前,他其實是有話要問得,他很早以前就覺得嬌嬌對蕭無玨的恨意來得莫名其妙,那些話,他不好問嬌嬌,恐她胡思亂想,便想著來問一問蕭無玨。

只是坐在這裡的時候。

他突然什麼都不想問了。

不管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麼,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如今他只知道嬌嬌在他的身邊,他們還有了孩子,像是突然拔雲見日,不再耿耿於懷。

蕭無珩未再開口,起身往外走去。

他走後,有內侍受旨進去,蕭無玨倒是也沒掙扎,從那托盤上挑了一盞酒便打發人下去了,盞中的酒有著劇毒,可他卻像是在品嚐什麼美酒佳釀一般,直到最後閉上眼的那剎那,眼前滑過穿著婚服頭戴紅蓋頭的長樂。

她仰著頭,明豔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夫君。」

「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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