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號中午,陳、樊二人乘坐的飛機在重慶降落,之後兩人改乘輪船沿江而下。一路上峽光水色,壯美非凡,陳陽與樊馨攜手站在船頭上,說說笑笑,十分歡快。樊馨沿途向陳陽介紹所到處周圍的風土人情,景點古蹟,陳陽雖然是客,但閱歷豐富,所以每當樊馨跟他說起什麼時,也能知其一二,與樊馨說笑不止。
兩人直到了傍晚的時候,方纔到達了樊馨家所在的那個鎮子,主要原因是樊馨自己也不太記得路了,去年夏天辦完了外婆的喪事,她也是在鄉親的帶領下才得以找到回家的路的,次要原因是兩人對回家的事都不怎麼太上心,他們本來就輕裝簡從,所以一路走一路遊玩。總之樊馨與這個家別離了整整十一年,現在回來了,家鄉的景象也難以勾起她的鄉情來。
樊馨向鎮上居委會問到了她家的詳細地址,並請他們送上水電。然而,就在他們剛踏進居委會大樓的時候,一個管事的人就悄悄地盯上了他們,並小心地向外撥打了一個電話:“請轉告夫人,那個丫頭又回來了。是!我一定小心地看着!”
居委會辦事員的冷淡並沒有破壞他倆的好心情,他們在天黑之前到達了樊家門前,一座背靠着丘巒十分雅緻的兩層別墅,只是顯得有些舊了。陳陽心想樊馨一家在那場車禍之前一定美滿幸福,只是世事無常,苦了可憐的孩子。
“這就是我今後的家了!如果沒有意外,我往後就會在這裡住下去了,直到——直到嫁出去爲止。”樊馨笑道。
陳陽心中一跳,暗想他會娶樊馨爲妻嗎,這是當然了,如果不娶樊馨難道他還會娶別的什麼女孩嗎,只是結婚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個陌生的概念,現在想來恐怕太早了點吧,只道:“你要是肯嫁,我就敢娶,我可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這樣的山間小鎮上居住。當然這裡的景色是極好的,我們可以時常回來小住。”
談到婚嫁,樊馨心中一陣甜蜜,只是心想婚姻的事還早着哩,她現在纔讀大一,年齡也小,正如她跟陳陽的媽媽說的“快十九了”,其實這個“快”字含了很大的水分,應該說她剛過十八歲沒多久。
“請進!”樊馨伏在門扇後,露出半邊臉來,有點靦腆地叫陳陽進屋。陳陽進了樊馨家的前廳,立即就被裡面別緻的裝飾與陳設吸引了,只是廳堂正前面的玻璃匾額上掛着樊馨父母的遺像,不免有些煞風景。樊馨指了指牆上的相片,平靜地說道:“這就是我的爸爸媽媽。十年了,十年生死兩茫茫!”
陳陽點了點頭,認真道:“你很像你的媽媽——白桃。”
“是嗎?”樊馨微微而笑。
陳陽本還想說:“你比你的媽媽還要漂亮。”但想到不應該在她死去的父母面前調笑,只得不說,轉而道:“我是不是應該見過你的父母?”說着就要上前來敬香。
樊馨忙按住了他,只道:“他們過世都這麼久了,看得到什麼,你不要碰那些松香啊,冥紙之類的東西,不吉利!”說完,就上前稍稍做了個揖,將父母的遺容用挽布蓋上了,笑道:“這樣看上去就沒那麼嚴肅了,不是嗎?”
陳陽笑着點了點頭,暗歎樊馨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兒。
“這所房子是我爸爸親自設計並主持建造的,前廳右邊是專門爲媽媽建的練舞房,左邊是爸爸的工作室,樓上還有他的書房,一般是不讓人進的。臥室在樓上,上次回來我只逗留了半日,沒有在這兒留晚,只把我以前的房間收拾了一下,揀了幾牀被子,別的都還是從前的樣子——”說到這,樊馨的眼眶微微紅了,陳陽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
接着,他跟着樊馨上了樓,到了樓上的小客廳,客廳裡主要陳設着幾張沙發,一臺大電視機及配套設備。參觀着屋內的裝飾擺設,陳陽心中越發驚歎,他想不到屋主人竟會有如許獨到的設計構思,屋內的每一個元素,甚至只是一盞小燈,一個簡單的圖畫都點綴得恰到好處。
“可惜我不是學建築的,要不然我也可以爲你設計建造一所像這樣的房子,那該多好!”陳陽突然嘆道。
樊馨偷偷地笑了,說道:“沒有人住的房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不過我認識一些學建築學材料的朋友,也許——”陳陽繼續說道,樊馨卻打斷了他的話:“別人會建房子那又怎麼樣,難道每一個會建房子的人都能夠作我的父親麼?”樊馨的話裡帶着幾分不快。
“樊馨,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的父親當然是獨一無二的!”陳陽連忙解釋道。
“你難道不知道嗎,在我心裡你也是獨一無二的!”樊馨柔柔地說道,深情地看着他。
“是我不好!”陳陽趕緊向她道歉,只是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知道不好就好,我要罰你,就罰你今晚睡這個客廳。”樊馨指了指面前的一張沙發,假裝生氣了。
陳陽啞然失笑:“我當然是睡客廳了,難道還奢望睡你的房間不成!”
這時候,樊馨正好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回過頭來向陳陽甜甜一笑道:“進來吧!我怎麼會讓你睡客廳呢?”
陳陽突然感到臉上一熱,不經怔住了,樊馨笑吟吟地上前來拉了他的手往房間裡走去。房間看來明顯是小孩子的,只是樊馨已經長大了。天花板是夢幻般的柔彩,一束大的主綠色吊墜自中央垂下來,四周的牆壁上有各樣的動漫、花草圖畫,靠牆一張小牀、一隻小梳妝檯,一張小櫃子。陳陽心中好笑:這樣一張小牀怎睡得人?陳陽笑道:“可不知十年前的你是怎樣一個小女孩?”
樊馨想了想,笑着說道:“我不記得了!”又道:“我是這樣想的,爸爸媽媽的兩間臥室我就不開了,我也不能讓你睡在客廳,只好委屈你和我擠擠了,待會兒我會在我房間裡搭兩個鋪,好在這幾天天氣也溫暖,我們就睡地上好了,睡地上,人也舒展點。”
“好啊,我喜歡睡地上!”陳陽喜道。
樊馨臉上一紅,嗔道:“睡地上有什麼好的,是如何個喜歡法?”
陳陽調笑道:“可以睡在你的旁邊我就喜歡!”
“那在紅秀巖村又是哪個寧可趴在桌子上過夜也不肯睡在本姑娘旁邊的呢?”樊馨笑着打趣他。
“肯啊,怎麼不肯!”陳陽上前將樊馨摟進懷裡,低聲道:“其實那天晚上我把你和我分在一間屋子裡,我是多少有些私心的!”
樊馨嘴角一撇:“什麼私心啊?”
“我不能,不放心,不甘心讓你和別的男孩子呆在一起,汪婷叫我轉過身去選女生的時候,我就在求老天讓我選到你吧!”
“呸!好不要臉!盡會起些壞心思!”樊馨臉上漸熱,呼吸微微急促,陳陽的懷抱漸漸地收緊了。“那在菜花林裡,你是有意的嘍!”
陳陽聽得,卻一把鬆開了樊馨,正色道:“當然不是!我陳陽可沒有那麼下流,我確實是在給孩子們撿球時不小心看到你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多看了一會兒!”陳陽不禁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樊馨的臉立刻漲得通紅了,吃羞得無地自容。
樊馨鋪牀的時候,陳陽退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只是電視的信號不是很好,調來調去就只有一個球賽直播節目還算清晰。
不知什麼時候,樊馨端着一盤洗淨切好的水果從廚房裡走出來,來到了陳陽的身前,陳陽向她微微一笑,樊馨將水果盤放到沙發前的茶几上,偎在了陳陽的懷中,一邊笑道:“看球啊,總是踢不贏人家,有什麼好看的!”陳陽見中國隊又丟了一個球,只得無奈地關了電視,和樊馨說會兒話。
“明天我們出去玩吧!”
樊馨笑道:“你的曲子不寫啦!”說着,從水果盤中取一瓣蘋果喂到陳陽的嘴邊,陳陽張嘴銜了,讚道:“好甜!”
“那就多吃點兒!”說着,樊馨給他遞上第二塊兒。
這次陳陽卻不急着吃,只是伸手接了,一邊說道:“你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樊馨撅撅嘴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來我家是客人,我本應該伺候你嘛!”
陳陽笑了笑:“那我也來伺候你!”說着將手上的蘋果瓣兒送到樊馨的嘴邊,樊馨輕輕咬了一口,嘴脣有意無意碰觸了陳陽的手指,陳陽怔了怔,兩人相視着望了一會兒,陳陽忙道:“那我們明天上哪玩好呢?”
樊馨抿抿嘴道:“我聽你的!”
陳陽對眼前這個地方並不瞭解,即使懂得一點也都是從書上看來的,於是隨口道:“那我們去三峽吧!”
樊馨笑道:“好啊。巫山縣還有個小三峽呢!”
“我們去看巫山神女!”
“好啊。”
“那從這兒出發得多久才能到呢?”
“運氣好的話大半天吧。”樊馨撲哧一聲笑開了花。
“那隻一來一回兩三天就過去了。”陳陽脫口道,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懊惱地搖了搖樊馨的肩膀,樊馨嬉笑不已,忙求饒道:“這樣,這樣,如果你真想出去玩呢,我看我們就在鎮子的四周走走玩玩,雲陽雖然沒有什麼名山名水,但景色並不輸於周邊的奉節、巫山。”
“嗯,這個我相信!”陳陽凝視着暈紅雙頰的樊馨,意味深長道。
樊馨一雙眼眸裡滿是柔情蜜意,嘴邊笑意吟吟,顯得異常迷人,陳陽不自禁地俯下頭去,親吻了她的額頭,一邊又去親吻她的嘴脣,樊馨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候,陳陽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陳陽只得暫時鬆開樊馨的身子,立即掏出手機查看新進來的短信,沒辦法,這是長時間學生工作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想改也改不了的。
“呵呵——”陳陽看短信時,笑出了聲。
“怎麼,是誰發來的?”樊馨見陳陽笑得真誠暢快,不禁問了句。
“是蘇柔!”
“蘇柔?蘇晴的妹妹?哎,我想她一定恨死我了!”樊馨輕輕嘆了口氣。
“這你就說錯了,她可是在祝福我們呢!”陳陽微笑着告訴她。
“祝福?給我看看!”樊馨忍不住道,伸手接過了陳陽的手機。
短信的內容是:“陳陽哥哥,我聽說你和姐姐分手了,我很難過,不過我想你這樣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你有權選擇自己的所愛和幸福,不是嗎?那位姐姐叫樊馨嗎?代我向樊姐姐問好,我想她一定是一位十分美麗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兒,我真希望能夠有機會見她一面。祝你們幸福快樂!”
“蘇柔,蘇柔……”樊馨感動,一時叨唸着她的名字,不禁問道:“蘇柔是怎樣的一個小女孩兒,跟她姐姐蘇晴會有些不同吧?”
“蘇柔嘛,有些調皮古怪,也有些——可憐!”陳陽想了想,憑感覺說道。
“可憐?怎麼會呢?”樊馨很是詫異,想到蘇晴有這麼好的家庭背景。
“哦!我想我可能用錯詞了,不能說是可憐,只是總感覺她有點兒孤單。”
“孤單?她的父母不喜歡她嗎?”樊馨更加疑惑了。
“也不是。怎麼說呢?只是我的感覺而已,當然感覺不一定對的,也說不出的。好了,不說了,也許你們有機會可以見面的!”
“我也希望能夠見到她!”樊馨滿懷憧憬地說道,突然想到自己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而蘇晴本身就這麼優秀,又有這樣一個好妹妹,自卑的心情又一次涌上心頭,眼眶也跟着紅了。
陳陽猜到了她的心思,握着她的手,認真地跟她說:“你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
樊馨將陳陽的手捂到自己的胸口,柔聲道:“你不嫌棄我就好!”
陳陽再次親吻了她的額頭。
“水燒好了,你先去洗澡吧,換的衣服就放到洗衣機裡!”樊馨試了試淋浴間的水溫,遞一條新毛巾給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