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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第40章 (40)

賀財點頭。“這從五味的功用上似乎也可理解:酸能收斂苦能降,酸苦合力,自然能夠通利大便。”

柳孜致思忖道:有點道理。不過這樣的說法好像不好解釋肝與肺的情況,酸收辛開,久食酸溫導致辛開過度而表現出大便秘結?想到這裡,柳孜致短路了。這樣去理解不太好把握,還是從五行來,抓住綱領就行。或者肝與肺的還能說得通,但腎的呢?鹹味軟堅,如果還要這樣的去理解,那麼甘緩淡滲與鹹的軟堅散結又怎樣解釋脾與腎的功能呢?

“從藥味聯合運用成方後的方意方向來推導臟腑功能的方法應該是可行的。就以‘時方派’來說,‘時方派’的制方是依據藏象學說與藥物的性味歸經和功用,理論說來,這樣的組方也應該能夠反推臟腑以及臟腑之間的功能的,但是這樣去把握方子中每一味藥物的性味歸經功用,然後考慮兩種藥物協同所向,三種後的變化等等,太過於繁複。”賀財說道。

而運用五行對五味的制方法來研究臟器功能的方法就要單純得多。

比如,在服用酸+苦+甘的補肝斂肺湯後,患者出現輕微腹瀉,這時候將方中的甘味藥去掉,而用酸+苦組方,患者還是腹瀉,這樣,基本就能得出了酸苦二味合用的功用,並且以此來推導臟腑間的關係。這就跟西醫用了大環內酯類藥物有效後能判斷爲革蘭陽性還是陰性感染的道理差不多,水到渠成。

在這裡,之所以將大便的正常與否責於肺臟,是因爲肺與大腸相表裡,而大腸是傳導之官,“化物出焉”。

“但大便的正常與否並不僅僅是肺主導,剛剛由補肝斂肺湯而明瞭了肝心二髒協調合力能促進大便排泄,我們再看看其他的方子,對這個關係會更爲明瞭。”

到了這個環節,剩下的“粗活”柳孜致完全可以自己幹。當時便踊躍地道:“我來我來,讓我說說,師傅你看怎樣,好嗎?”

賀財很是“欣慰”地笑道:“正好我講得口乾舌燥,難得小柳有這份心,就你說吧。”

既然是由組方來推導臟腑以及臟腑間的功能,那麼就得從方子開始話題。

通大便的方法有寒下、溫下與潤下,其代表方分別是大承氣湯、大黃附子細辛湯以及麻子仁丸。

大承氣湯藥用大黃、厚朴、枳實、芒硝。其中大黃味苦,枳實、厚朴味辛,芒硝味苦鹹,以厚朴、枳實量重爲君的苦+辛鹹組合。

“‘母子一方聲威壯’,這個方子適用於心火亢盛引起的大便秘結。這個結果表明心火亢盛能引起大便秘結,也就是說,心與肺的水液代謝有關係。”說到這裡,柳孜致的表情有些迷惑了:“可是大承氣湯是治熱入陽明的方子啊?”

賀財道:“這並不矛盾。我們在注重藥味的同時,也要看到藥物功用與歸經的作用,何況大承氣湯運用多爲急煎,是取其功用與歸經了。”

如果以藥味爲重的話,主要注意的則是其五行生剋。

單味運用時,其影響是發散性的,這中間有相剋相侮者,也有相生者。比如單用甘味,所受影響的臟腑有脾臟,有腎臟、肝臟,有肺臟;臨牀上常用的黃芪注射液,在靜點運用於腎病時,不能僅僅注意其補氣利水的功效,而忽略由其帶來的克伐。

兩種相生的藥味所成的方,受影響者除了兩種藥味的本髒外,關注的重點是其所克伐的臟器。

三種相生的成方,除了藥味所作用的臟腑外,其重點還是根據方中不同藥味的分量考慮其生克變化所向,這中間,由於藥物藥味的相互作用,對人體的臟器的影響則要單一一些。比如補肝斂肺湯,其重點就是補肝氣,其他的加減變化雖然也很重要,但方子所向是肝臟。如是如承氣湯那樣的組合,則是以其量重者爲焦點的調和方。

四種藥味時,比如補肝斂肺湯的酸+苦+甘+辛的組合,若是方中藥物分量恰當,那麼其作用便是調和肝肺。

如果在組方時藥味與藥味的劑量都是一樣,要判明其所向就有些爲難了。

51.陰陽·藏象(7)

“大概就是這樣子了,你繼續你的話題。”

應該還有東西沒有表述出來,柳孜致又振奮精神道:“大承氣湯適應陽明腑實證,能泄脾胃實熱,表明便秘與脾胃的關係;在脾胃虧虛證中,患者常出現大便不實的症狀,這也證明了這一點。”脾胃虛弱後並不全都是大便不實,也有秘結的,不過總表明脾胃與大便正常與否有關。

“另外就是與鹹味相關的腎臟了。”說到這裡,柳孜致有些氣餒了。單隻大承氣湯就表明大便的正常與否與心、脾、肺、腎相關,再加上補肝斂肺湯的結論,那麼大便的正常與否與五臟都相關聯?不過,既然這個話題是由自己開始的,總得將剩下的話說完吧?“而溫下的大黃附子細辛湯中用上辛、苦二味,表明與心肺有關;麻子仁丸治‘脾約’,組方則以酸苦+甘+辛,表明與心、肝、脾、肺有關。”說到後來,聲音不免變得有氣無力來。

“這個話題其實我們以前也談過,在汗證中,我們討論過。”在汗證中,由桂枝湯、當歸六黃湯、玉屏風散幾個方子來討論衛表與五臟的關係時,就做了類似的分析。見柳孜致沒精打采的樣子,賀財忍住沒笑,道:“人體的每一項功能都與五臟有關,這個推論並不是沒有意義,這提示我們在臨證時要注重辨證,《中醫內科學》將便秘專列一病證就是明示。而由方劑來推導臟腑的功能這種做法也並不是不對,但要注意的不應該是單個的臟腑,而是臟腑間的協同作用。不是嗎?藥物組合成方子後,其功用服從於方劑的整體,那麼再去推導單個的臟腑在其中發揮的作用,這樣的做法不是有些說不過去嗎?”

比如,在五味的功用中,酸能收澀,苦能通下(泄)、降下、清下。再單用酸溫,會引起便秘,但與苦寒合用後,就有通便的作用。這說明酸溫得苦寒能下,或者說酸溫能促進苦(寒)下的作用。

“酸味與苦寒合用即能增強苦寒的下的功用,這裡的苦味並不拘於有瀉下作用的大黃,我們說酸能促進苦的降下功能,這也不是沒有來由的。制方時所說的虛則補其母,這樣的相生配伍,酸味能生苦,從而達到加強苦味的降下功能。”

那麼,這樣的作用基本就是一個規律了:酸溫能促進苦寒的瀉下,比如山茱萸、烏梅配上黃芩、黃連;苦溫能促進甘淡補益健中,如苦甘的白朮配上黃芪、茯苓;甘溫補氣的黃芪、紅參能加強辛味陳皮、枳實的理氣功能;辛味的菟絲子能加強鹹味的蛤蚧的溫腎作用。

從臟器功能上,這樣的推導應該也是成立的,母髒能增強子髒的功能,母髒對子髒的功能具有推動作用。

比如《中醫基礎理論》在藏象學說中論述心與肝的關係時,認爲心與肝的關係,主要表現在血液和精神、情志方面。因爲心主血脈,肝主藏血;心主神志,肝主疏泄,調暢情志。具體爲:①血液方面,心主血,推動血液在經脈內運行不息;肝藏血,貯藏血液並調節全身各臟腑組織器官的血液分佈。心肝兩髒相互配合,共同維持血液的正常運行,只有血液充盈心纔有所主,肝纔有所藏。在病理上,心血與肝血往往互相影響。此外,肝又主疏泄,調暢氣機,有利於氣血的運行,若肝失疏泄,氣機阻滯,血運不暢,可導致心血瘀阻,表現爲心前區憋悶、刺痛,甚則口脣青紫、脈澀不暢等。②精神和情志方面,心主神志,爲五臟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肝主疏泄,調暢情志。精神和情志活動,均以血液爲物質基礎,而心肝兩髒在血液運行方面關係密切。故心肝兩髒共同調節人的精神、情志活動。心與肝在病理上常互相影響,如心火常可引動肝火,肝火亦常引發心火,心肝火旺,常表現爲精神、情志的失常。臨牀可見面紅目赤、急躁易怒、心煩不寐,甚則可見哭笑無常,以及狂亂等。

從上面所述中,能夠體會出一點兩者的關係。

辛甘化陽,酸甘化陰。相生即能化陽,那麼臟腑對臟腑功能的促進作用也是化陽了。

同理,相剋爲陰,在五行相剋的臟腑在功能上有抑制與被抑制的表現。

比如心與肺的關係。《中醫基礎理論》認爲心主行血,肺主氣而司呼吸。所以心與肺的關係,實際上是氣和血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關係。心主血和肺主氣相互關聯。肺主氣,有促進心行血的作用。肺氣正常是血液正常循行的必要條件,反之,正常的血液循環,是維持肺呼吸功能正常的基礎,故有“呼出心與肺”之說。聯結心之搏動和肺之呼吸兩者之間的中心環節,主要是積於胸中的“宗氣”。由於宗氣具有貫心脈而行氣血,定息道而司呼吸的生理功能,從而強調了血液循環與呼吸運動之間在生理上相互聯繫,在病理上相互影響。

這中間就難以體會出兩者在功能上的制約與被制約。

從藥味角度來說,運用補肝斂肺湯時,在酸味甘味一定的情況下,由於苦味的量不同,肺臟會有不同的表現。當苦味的分量較輕,沒有達到組方所需要的劑量時,肺臟表現爲肺津增多,津液不化而爲痰;當苦味的量加重,超過組方所需時,肺臟則會表現爲少許乾咳、無痰,另外還有的就是表虛易感(還有就是脫髮,脫髮的原因是苦侮水,而腎華在發)。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苦味對肺臟的剋制作用了。臨牀上,西醫所說的肺心病,由於心功能衰竭而表現出肺臟的痰鳴音、乾溼囉音,這應該是其明證。

那麼,在臟器功能上,心與肺兩者之間應該是剋制與被剋制的關係。如用言語表述則爲:心與肺是氣和血的依存,氣主動而血主靜,氣要推動血,那麼血對氣有消耗作用。肺氣正常是血液正常循行的必要條件,正常的血液循環是維持肺呼吸功能正常的基礎,“氣爲血帥,血爲氣母”,這是從大處所言。

像這樣的相生搭配而對某一功用起到促進作用的,在《中藥學》上有一個類似的名詞:相須與相使。而搭配後對某一功能表現爲抑制與被抑制的,也有相類的名詞:相畏與相殺。

《中藥學》道:用單味藥治病爲單行。使用性味或功效相類似的藥物配合運用可以增強其原有療效曰相須,如石膏配知母能增強清熱瀉火的功用。在性味和功效有某種共性的藥物配合運用,而以一種藥物爲主,另一種藥物爲輔,能提高主藥的療效,這樣的配伍爲相使;如黃芪與茯苓合用,茯苓能增強黃芪的補氣利水功效。相畏,即一種藥物的毒性或副作用能被另外合用的一種藥物減輕或消除,如生薑能減輕生半夏與生南星的毒性,那麼生半夏與生南星畏生薑。相殺,一種藥物能減輕或消除另一種藥物的毒性或副作用,如生薑能減輕生半夏與生南星的毒性或副作用,那麼生薑殺生半夏與生南星的毒。

中醫的統一體就是由這樣的相須相使相畏相殺的生剋制化所構成的。

雖然引入相須相使相畏相殺似乎令人眼睛一亮,實際是老湯新藥,本質沒變,說的依舊是五行。

值得一提的是,兩種相剋的藥味成方時的情況。

比如酸味與甘味組方,再無其他藥味。

酸甘相剋化陰爲陰,其所引起的臟器功能變化有兩種:一種是酸重於甘,酸對脾土的直接抑制與反侮肺金的間接抑制;另一種是甘重於酸,則甘味反侮肝木,另外甘味克伐腎水,引起腎功能的變化。

簡而言之,酸甘成方,由於劑量的不同,或是對肺或是對腎有着影響,這與酸+甘可能在五行中以三味爲基礎以相剋爲法組成的方子中出現的味是一致的:酸鹹+甘或是酸+甘辛。也就是說,酸甘化陰,會由於其劑量的不同而分別化出肺陰與腎陰。

“不過,這是正常人用藥後的變化,如果是給患者用藥,其結果則截然相反。”

經過辨證而將甘味的用量加大,往往是因爲脾虛甘味不足酸味有餘。此時的酸甘組合,甘味雖多卻多歸脾,無力去克伐;酸味雖少,卻因肝有餘而猶有餘力,便可反侮肺金,表現爲肺的陰性功能略強。

“這樣的理解方法的好處是,對於我們所開出的處方,病人在照方服用後出現的什麼狀況都能做到心中有數,如果辨證不當或是劑量不當,其反應大不相同,而我們可以根據病人的反應做出相應調整。”

“好像還真是這樣。”柳孜致蹙眉道:“不過……這一推論聽來易懂,但理解起來似乎存在一點困擾……比如以酸甘成方的生脈飲。”

生脈飲以人蔘、麥冬、五味子成方,很明顯的,甘味要多於酸味,如按賀財的推論,生脈飲所化之陰爲脾陰、肺陰。這與時方的歸經論結果差不多(有意思的是,方劑書對於五味子的解釋爲:五味子酸收斂肺止汗爲佐使,此即“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之義。而沒有用歸經論)。

但是生脈飲證爲暑熱汗多,耗氣傷津而出現的體倦氣短,咽乾口渴,脈細微。就其發病機制來說,暑爲夏季之主氣,暑熱盛直接引起的心火盛,對應相剋相侮的肺陰與腎陰虧損嚴重,其中又以肺熱爲重(火克金,水克火,火盛引起的主要病理變化當以肺陰虛火旺與腎陰虛火旺爲主,這與辛傷肝的道理一致)。其正治當以調和心肺,用苦寒+辛寒+鹹寒。生脈飲所治則以顧護脾陰爲重,重取甘味的人蔘、麥冬,其治療方向似乎就不怎麼明朗。

賀財想了想,道:“生脈飲治療暑證所注重的是傷陰這一點吧,所適應的證候應是邪去正虛。如是生脈飲果然很適合中暑一證,方劑書上就不會有清暑益氣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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