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仙界,東到蓬萊,西至崑崙,南臨海島,北至草原,爲中土華夏之鏡像,以此爲本,其上九重天,其下九幽黃泉淵。
這淨土乃凡間地藏廟的鏡像,其上有極樂世界,其下有琉璃光世界,箇中有數百佛子唸經。
“阿彌陀佛。”凡間的地藏廟中,陳那和尚在大鐘前,起手撞響大鐘,嘴裡唸了一聲佛號。那鐘聲悠揚,沁人心脾,那佛音更是宏大。
鐘聲響起,寺廟中,所有大殿禪房中的和尚,沙彌,都有種神聖的味道。這一切的行爲,都投射在淨土,木婉瑩目光一掃,透過屋瓦,略有所覺,卻沒放在心上。
凡塵中的佛子聽了這鐘聲,一個個手敲木魚,口中唸經。伴隨着鐘聲,這淨土中金光大盛,陳那和尚也到了此處。
出乎意料,柳丹青措手不及,見天上巨鳥猛的壓下,只得運轉大陣,星光中衝出二十八神獸來抵擋。
只是倉促應對,大陣又被吳卜羲分去了力量應對楊戩,就落入了被動,也無了脫身之機。
兄妹兩運轉千人大陣,本就佔了些許上風,得吳卜羲助力,更是穩操勝券,但有楊戩要應對。楊戩更在清辯之上,雖然只是做戲,也不好太過。
“哥,小心!”木婉瑩一聲大叫。
巨大的迦樓羅沐浴在佛光中,所有衝到跟前的二十八獸,如同掉入了糯米膠中,行動十分緩慢。
那原本以火克金,稍微好一點的尾火虎,翼火蛇,觜火猴,室火豬,能借五行相剋而得勝機,竟然反過來被一物降一物所剋制。
尤其是那翼火蛇,被那巨鳥的雙爪一抓,尖嘴一叼,瞬間就化作火光消散,如同那忽然竄起的火苗,只有剎那的閃耀。室火豬,觜火猴,尾火虎也是一般,如同飛蛾撲火。
木婉瑩關心則亂,雖知今日之戰,註定有驚無險,但對於柳丹青,還是忍不住擔心,她屏住呼吸,見迦樓羅下竄,從星光裡涌出的,似乎無窮無盡的神獸,也擋不住這猛禽,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吳卜羲也大叫道:“丹青,和他拼個魚死網破!”同時,淨土外面的虎頭蜂,也舍了楊戩,攜帶者毒汁墨雲出現在了迦樓羅的頭頂。楊戩恰到好處的沒有跟上。
柳丹青喊一聲:“文姐!”使出了十二分勁力,神色都扭曲了。但不知爲何,腦海中忽的就想到了李蘇蘇,一閃而過。
“如此執着,卻是何必呢?”白素素一切都看得明白,包括柳丹青的神色。
白素素話雖如此,奈何連她自己也逃脫不得,還是覺得心裡甚暖。同時,也想到了李蘇蘇,將手一撥,面前就有個丈許方圓的畫面。
畫面中,有人被李蘇蘇一拳打中,人影身上黃光一閃,撞到門板上,倒在地上就不動了,白素素揮手散了畫面。
巨大的迦樓羅壓下,陣中三人就都使了全力,手上都似乎有萬斤巨力。透過木婉瑩的輕紗,都能看到那紅潤肌膚上都冒出了汗水。吳卜羲露在外面的手臂,更青筋鼓起。
迦樓羅如天幕一般蓋下,看似已近在咫尺。就如一個平躺的人,身體三寸之上,一塊無邊無際的鐵板壓下,木婉瑩發一聲尖叫。
上面的毒汁墨雲也壓了下來,但被迦樓羅將佛光穩穩地托住。淨土外的楊戩也趕了過來,一聲嘆息,舉起了兵刃。
白素素冷眼旁觀,一切都在掌握,正要動手,忽然就得了太皇帝君天機,一聲驚呼:“如此湊巧,好你個趙構!”同時耳邊還有一個聲音響起:“是時候了,你還不動手?”
白素素連忙將手一指,右手中食二指就有太一之氣流轉。這一指點出,柳丹青三人所處的地方,就發生了鉅變。
北方的玄武七宿大放光明,瞬間就鏈接七宿,顯出玄武之象,整個四象天星陣,都似乎被霧氣籠罩。
白茫茫的霧氣中,北方七宿神獸大聲咆哮,除了木婉瑩以外,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都來不及反應。忽然,東方七宿也現出了青龍之象,只見一片林木蔥鬱,如同春天的滿山皆綠,生機盎然。
“怎麼回事?”在木婉瑩深吸一口氣,終於放心了的同時,所有人都發出了疑問。楊戩更是呆立當空,雙手高高舉起,如同雕像。
蔥鬱的林木,轉眼就佈滿了整個四象天星陣,緊接着,一片綠色覆蓋了整個淨土的大地,將佛門聖地變成了森林。
四象天星陣更是漂在空中,二十八星宿如四季運轉,急速擴大,轉眼就覆蓋了整個淨土,再也看不到一絲佛門痕跡。
也看不到一絲絲的土地,似乎天上地下都是星空,星空當中林木蔥鬱。巨鳥迦樓羅,與羣峰作伴。
變化永不停息,春天過後,自然就是炎炎夏日,又是一個瞬間的演變,整個陣中的林木就燃燒起來,如同盛夏火災,十分炎熱。
尤其是站在南鬥位上的吳卜羲,更是如同掉入了火海,十分的難當,連忙將手決一收,就要逃走,雖知如此形式,跑也沒用。
但吳卜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有一股清涼感席捲全身,如同秋天的涼風,十分的舒爽。
原來這南方七宿,也早已化作了巨大的朱雀神獸,七宿光輝熠熠,七宿神獸俯首安詳,各自發出光芒,一片火海。
吳卜羲感覺不到絲毫的炎熱,知道是陣法的玄妙,也明白有高人相助,連忙運轉法門,收回了毒汁墨雲和虎頭蜂,這次動手,損失了十幾只,卻有些惋惜。
在朱雀現身的同時,柳丹青所處的北極星位也大放光芒,竟然有黃龍盤旋,龍吟震天,以御中宮,如同皇帝的聖喻,西方白虎七宿如同聽命的將領,其上現出了白虎神獸。
天之四象,以馭萬靈,乃修行者的最終追求,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自放出青白赤黑的神光供衛中宮,那先前由佛光凍成冰的雞子,轉瞬間就被消化,反而成就了大陣的威力。
中宮黃龍,受四象神光所激,搖頭擺尾,化作九龍虛影一閃,便消失不見。大陣紫薇垣上方,出現一個五色神光交織的罩子。
這一切變化,清辯看在眼裡,卻不退縮,攜者茫茫佛威,怒壓而下。
暗中插手的白素素,嘆氣道:“你真的天性涼薄,好狠的心,既然放不下她,又爲何離去?我是否要爲當年,我們彼此默契的選擇而感到慶幸?”
那淨土大雄寶殿中,執掌中央娑婆世界之位的陳那,也看清了結局,面色蠟黃,嘴裡一聲一聲的喃喃自語,唸的是阿彌陀佛。只是這佛號,唸的甚是急速,沒了“禪”的意味。
四大神獸現身,黃龍閃現,九龍昇天,一切生靈,攝於神獸之威,俱都匍匐安穩。如同虎嘯山林,有些敬的意味,如同小孩子面對慈祥嚴父,的那種敬畏之心。
這時候佛光收斂,神獸之威大盛,神恩如海,神威如獄,卻不同於佛門的一味慈悲。
佛殿,佛像,佛光庇護下的善男信女,也都沒有了先前的畏懼,也沒有了庇護的需求,有的站起身來,有的依舊盤坐,神色各異,有微笑,有深思,有彷徨,等等,唯獨沒有了恐懼和依賴。
陳那雙手合十,面無表情,擡頭仰望,自然見到了若隱若現的四大神獸,也見到了金木水火四象之氣,與中央戊土黃龍之氣。
凡間寺院的上方,有四朵奇怪的雲彩,一朵雲彩淡青色,呈青龍之形,一朵雲彩似火燒雲,有朱雀之貌,西邊白雲飄飄,如同白色的猛虎,北邊烏雲凝結,內有龜蛇之象。
凡塵的善男信女,以及寺裡的和尚,每個人都有種興奮,更有一種崇拜和敬仰,這也是信仰,但此時大多都揮向了四大神獸,四象天星陣越發的厲害了,清辯雖然意識到了,也依舊無用,只能將心一橫。
“轟隆隆!”凡間寺廟的上空,一道炸雷響起,平地起驚雷!許多女子被嚇得尖叫。
緊接着,所有人恍惚有種錯覺,只覺得天崩地裂,地動山搖,心靈深處似乎沾上了深深的恐懼,見到了蒼穹裂開,世界末日。
其中有個說書模樣的人,也被嚇得不輕,但他下一刻,卻搖了搖扇子,甩了甩衣服,故做輕鬆道:“諸位看官,這妖魔厲害,佛陀奈何不得,卻是引來了四大神獸。”
相比衆人的膽戰心驚,飛禽走獸的反應卻是相反,整個寺院,如同只剩下了人,沒有其他任何的生靈,連風也沒有一絲,放生池裡面,半點波紋也沒有,平靜的如同一汪死水。
一聲驚雷,七個呼吸過後,所有人都覺得無比的詭異,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這時候所有人都出來了,全部仰頭望天。
又過了七個呼吸,那寺廟上方的四朵神獸雲彩,青的更青,白的更白,黑的更黑,紅的更紅,冉冉上升。衆人面面相覷,唯獨那陳那依舊唸佛,面無神色,不知何時回的凡間。
又過了十數個呼吸,整個寺廟上方的天象鉅變,佛音繚繞,如同數百人梵唱,有龍捲風呼嘯,如同龍吟,四面八方,樹木搖晃。
有炎熱襲人,比三伏天更加炎熱,灼的皮膚生疼。
有殺機四伏,一種莫名的悲涼,讓人幾欲淚下。
有寒氣生於腦後,涼意生於心底,水深火熱。
天地之威,凡人如何抗衡?
所有善男信女,不自覺又喃喃自語,念那阿彌陀佛,一聲一聲,異常急躁與恐慌。
此時,還有誰能夠平心靜氣?不過是臨時抱佛腳罷了。或許是佛門廣大,禮佛一聲,功德無量,不管真心,不論假意,只要有心,佛光便有庇護,此時還真的顯靈了,天空中一尊巨大的佛像。
佛像四面八臂,四面都做憤怒,八眼圓睜,怒目金剛,也是一般由雲彩構成,普通人眼裡,一個模糊的輪廓,看不出慈悲與憤怒。
又見佛陀顯靈,善男信女們的臉上,神色也漸漸的有了虔誠,有的更是心懷興奮,指望菩薩普度衆生的同時,更能看到自己,聽到自己的祈禱:“保佑我仕途順暢,財運亨通。”
“阿彌陀佛。”陳那的語氣,終於平和了下來,似乎有種無可奈何,別人不知道,他如何不清楚?“這以後的香火,怕是不妙了。”
很少有人注意,佛像出現的同時,還被巨大的神獸包圍,相比四大神獸的巨大與茫茫神威,這佛像法身,如同老鷹爪下的小雞。
南火克西金,佛法西來,註定了生克,南方似乎朱雀的火燒雲,在龍捲風的推動,黑色烏雲的籠罩,白色殺氣的配合下,一下就抓破了佛像的頭顱,梵音佛唱,戛然而止。
整個寺廟,所有人面色定格,如同絕美的畫作,寂靜如冬天,只剩下寒風呼嘯,所有的存在,都化作了冰雕,所有人如同雕像。
“先出去再說。”佛門淨土中,柳丹青兄妹和吳卜羲,看似大獲全勝,其實也只是面子上的大佔上風,清辯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跳出了大陣,吳卜羲見柳丹青還想趁勝追擊,連忙叫住,同時棄了南鬥位,化光就走。
這翻變故,柳丹青自然知道是白素素暗中幫助,也知道此事不可鬧大,就棄了陣法,拉着木婉瑩,隨吳卜羲而走。
清辯似乎心有不甘,想出手阻止,但是奈何舊力已斷,新力未生,心有餘而力不足。
柳丹青和木婉瑩離陣,那四象天星陣就轟然消散,淨土寺廟顯現,如同抖去塵埃的畫作,二十八快金牌,化作金光如流星般聚攏。
正在這時,淨土蒼穹有了縫隙,柳丹青手作抓球狀,三人魚貫而出,金光緊隨其後。
“小心!”木婉瑩一出淨土就回頭,眼睛睜圓,口裡驚呼,手中更有白光如白狐。
“啪”的一聲巨響,如刀背擊打活物,一種讓人聽着就疼的聲音,柳丹青汗毛炸起,尾椎一股涼氣,緊接着,手上傳來劇痛,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擊中,疼痛深入骨髓,身體仰後就倒。
早在柳丹青出淨土前,楊戩就到了混沌,看見三人出來,本來想直接就走,但見柳丹青受傷,表情也是不悅。
柳丹青先前受傷,以李仁家的信仰,楊戩運轉氣運加持而治癒,治的是元神,乃是以外力彌補,如今再次受傷,首先散的也是氣運,就如交易,賣出一物,本來能用十天,但一天就壞了,不管事出何因,總還是有影響的。
柳丹青凡體受傷,對於凡人來說,就是已經死了,李仁要是再次焚香,也就麻煩。
“姐,不好了,他……”西湖邊,牡丹亭院子的廂房內,杜薇正在與李蘇蘇說話,都是些安慰的話兒。
杜薇久在梨園,最能察言觀色,順人心意,幾番言語引導,李蘇蘇的所有擔憂與情絲,都被杜薇一一傾聽。如同一個無盡的樹洞,李蘇蘇心中的所有,都有了宣泄。
原本急促的呼吸,起伏的胸脯,都漸漸地歸於平靜,正想對杜薇說幾句真摯的感謝,忽然聽得李甲一聲“不好了”,一顆心剛安定,又提到了嗓子眼,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把剛進門的李甲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他……她……”
“他怎麼了,快說!”李蘇蘇吼了一聲,雙手緊緊的抓住了李甲,李甲疼的變了臉色。
畢竟是習武之人,而且手段不凡,力氣更是不小,李甲雖然也有些武藝,但哪裡有李蘇蘇的十分之一?這一下被抓住,既不好反抗,更無力反抗,兩個肩膀火辣辣的疼,只得硬生生忍住,連忙說道:“大夫說他死了!”
“什麼?”一語似驚雷,李蘇蘇身子一軟,比扶風弱柳更弱了三分,力氣一泄,仰天就倒,李甲連忙扶住,杜薇也趕了過來,望了李甲一眼,好似責備也似無奈,扶着李蘇蘇坐下。
但還沒來得及坐下,李蘇蘇突然就眼睛一睜,其中有種莫名的精光,更甩開了李甲和杜薇,喃喃自語:“怎麼可能?”擡腿就出門,李甲兩人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卻也明白她想親自去看看,就急急忙忙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