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可能,但我怎會甘心?”
“你不後悔?”白素素反問道。
“這是我的選擇。”李蘇蘇說道:“只可惜我是凡人,還請姐姐幫忙。”
“可以。”白素素點頭。
“姐姐願意幫我成仙?”
“一切外在,我都可以幫你。”
李蘇蘇問道:“姐姐真的願意幫我?”
“我助你將精氣神聚成內丹。”
“真的?”李蘇蘇有些激動了。
“真的。”
“啊——”李蘇蘇興奮了,又哭又笑,雙手一會兒握成拳頭,一會兒又鬆開。
她身子也不知所措,一會兒蹲下雙手抱膝,一會兒又站起來。臉色也似紅蘋果,眼角也有淚水。
但她沒看到淚水和汗水,離開身體後就消散於無形。
良久,李蘇蘇才問道:“姐姐,剛纔的那幻象,是怎麼回事?”
“所謂幻象,其實就是眼花了。”白素素一招手,兩人回到了明夷福居。李蘇蘇爬起來,聽了這話,神色異常。
“這就是幻象。”白素素盤坐蒲團,袖子一揮,桌上就有副新的茶几,白玉壺中的仙茶冒着熱氣,她順手倒了一杯。李蘇蘇彎腰接了。
白素素也與自己倒了一杯,屈指一彈,李蘇蘇身下也現出個蒲團。兩人隔着桌對坐,四周場景也發生了變化,似乎置身於茅屋之中,而茅屋的周邊,不知怎地,竟然出現了片片竹林。
竹林清淨無比,茅屋外,只見遠處天地相連,細雨飄飄,迷糊了天地界限,微風吹來,使得近處的長竹微微搖擺,發出了細細的婆娑之聲,再加上若有若無的流水聲,在此間煮仙茶,論仙道,好不愜意。
“原來如此。”李蘇蘇就問道:“不知姐姐如何稱呼,小女子今日拜您爲師。”
“叫姐姐即可。”白素素笑道:“沒必要拜師,我現在就帶你去修行,可願意?”
白素素道行高深,感覺在李蘇蘇身上存在着能引出故人的契機,這契機也在木婉瑩身上。
只是心中愧疚,有求於李蘇蘇,這念頭就晦澀了天機,但她也不在意,反正還有木婉瑩。
“姐姐,我想看看柳哥怎樣了。”
白素素便驅散幻境,透過明夷福居看到了柳丹青的情況,只是微笑道:“雖然流了點血,卻也是好事,只是……”
“只是怎麼了?”李蘇蘇就急了。
“你自己看吧。”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白素素掐指一算,半晌纔回話,說完後,屈指一彈,送李蘇蘇出了明夷福居。
“執着啊。”送李蘇蘇出去後,素素嘆了口氣:“你竟然對我完全敞開,沒有半點防備,但我爲何總想知道你的往事?”
李蘇蘇出明夷福居,就落在一棵柳樹後面,雙手還沒來得及撥開遮掩的垂柳,就聽到了噼裡啪啦的聲響。似乎是用蠻力打碎了樹木、砂石,而發出的嘈雜聲,聽在耳裡異常煩躁與難受。
但在這嘈雜聲中,竟然還有笛聲悠揚。
笛聲不成曲調,僅僅是宮商角徵羽,五聲反覆輪迴。
偏偏這簡單的音調,在這嘈雜的聲中,始終不能被掩蓋。
“這是我的竹笛。”李蘇蘇莫名其妙的擔心起來,快速的跑上了索瀾橋。
可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大吃一驚。
索瀾橋上人羣濟濟,李甲和杜薇也在其中。
李蘇蘇擡眼看去,只見索瀾、望山兩座橋之間,到處充斥了黑白赤青黃五種色彩的氣勁,氣勁如游龍,在空中飛舞。
氣勁打到地上,濺起一蓬蓬塵埃。
氣勁打在水裡,就好像是丟碎石一般,也濺起不少小水花。
打到樹木、石頭上,木屑碎石飛揚,發出的聲音也很難聽。
索瀾到望山,這一段蘇堤,半個人影也沒有,幾乎都擠在索瀾橋和望山橋上指指點點。
剩下的少數人,就算依着那搖擺漁船得人,也都睜大眼睛看着這壯觀的場景,都指着場中的三個人,嘴裡都議論紛紛。
“我的竹笛怎麼在她手裡?”
李蘇蘇沒看到心上人,目光就上下打量起來,見那五種顏色的氣勁如狂龍飛舞,三四丈的高空,更沒有鳥兒敢飛。
鬧出如此動,那這動手的人,定然是非同凡響。
但場中的三人,一個是手拿菜刀,身形佝僂的糟老頭子。
一個更不堪,是個手拿破爛蒲扇,滿臉皺紋的醜老太婆。
稍微好看的,也只是個手拿竹笛,青衣飄飄的明媚少女。
就這三個人,哪有本事鬧出如此動靜?李蘇蘇心中疑惑。
但下一刻,她就冒出了醋意,自己的竹笛,竟然那青衣少女手中!少女左手握竹笛,右手掐蘭花指,五指冒出灰色氣勁。
灰色氣勁隨着蘭花指的指引,從竹笛的吹奏孔進入,在笛中走了一圈,從宮、商、角、徵、羽五個孔中冒出來後,又分別化作了黑、白、赤、黑、黃、五色,而從其他孔中冒出的,則化作了其他顏色,又被那五色真氣一衝,便紛紛融入五色中去了。
五色真氣都朝另外兩人飛去,那兩人上跳下竄的躲避,實在躲不過的就揮舞手中菜刀、蒲扇來招架、拍打,狼狽不已。
被他們招架、拍打過的氣勁,除了那些被直接擊散的,剩下的反而變得更加狂暴,一個個似乎有生命,瘋狂的反撲了回去。
其中一道赤色真氣,剛剛從笛子中飛出,就如流星,火爆急速的衝向了,那拿菜刀的糟老頭。
老頭揮舞菜刀,刀背只一下,把赤色氣勁砸了個暈頭轉向。
這氣勁栽在地面石頭上。石頭就冒出了絲絲的灰氣,在李蘇蘇眼裡,這石頭上,更有一絲絲火焰閃過。
氣勁遭遇這番變故,在石頭上暈暈的轉了幾圈,似乎一頭髮狂的蠻牛,一個掉頭,又向那糟老頭撲去,恨極了一般。
結果,老頭橫拍一刀,氣勁撞在刀面上,被砸到水裡去了。
水裡冒出了些許水花,下一瞬,赤色氣勁從水中冒出,只是沒了先前的銳勢,還沒飛到老頭身邊,就戀戀不捨的消散了。
“這人莫非……”李蘇蘇怒氣衝衝,一把扒開人羣,就要衝上去搶奪,結果卻被李甲個拉住了。
“你幹什麼?!”見李甲阻擋,李蘇蘇無名火冒起,怒吼了一聲,甩開了李甲,踏步就走,結果又被一人給擋住。
在人羣中,本就行動困難,阻擋她的雖然是個女子,也將她擋住了。李蘇蘇怒火三丈,舉手就要打人,卻沒想到是杜薇。
如此,李蘇蘇不好惡語相向,只好拉着臉問李甲:“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你不能過去,你剛來,沒看清楚,那桃樹、柳樹,都坑坑窪窪的,還有地面也有不少的坑,先前就有不少人受傷。”
李甲語速飛快。
杜薇不住的點頭。
邊上的人,也跟着附和。
有的說,這三人會妖術,只要離得近了,就會莫名的受傷。
有的說,走得近了就有怪風,就像刀子,一刮,就流血了。
有的更是伸出了手臂,扒開了肩膀,果然一個個的,都有長條形的傷疤,有的傷疤,甚至都在流血。
李蘇蘇心中一動,暗道:“原來他們看不到五色氣勁,我爲什麼能看到……”
“那是無形的氣勁,你知道我是有功夫在身的。”李蘇蘇怒火雖然消散,主意卻沒改變,對杜薇說道:“還是讓開吧。”
杜薇還是不讓,似乎得了李甲授意。李蘇蘇粉拳緊了緊,就要對李甲說話。
“姐你就別吹了,你什麼本事,我先前都看到了,你連他們一招都接不……”李甲的話,剛開始還有勁,後來就蔫了。
從來都是這樣,李蘇蘇真發火了,李甲可是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吭,何況如今李蘇蘇的眼神,他就更加不敢了。
“你說什麼?”李蘇蘇一下就火了。
見李甲連忙擡手護住了臉面,李蘇蘇便停手說道:“你沒看到她搶了我笛子嗎?”
“姐姐知道女子是誰嗎?”說話的卻是杜薇。
李蘇蘇不好對杜薇惡臉相向,就沒有答話,而是撇過一邊,想從旁邊擠過去。
但杜薇還是不讓,李蘇蘇心中有了六七分焦躁。
“姐姐真不知道這女子是誰?”杜薇再次問道。李蘇蘇有些愣神:“什麼意思?”
“姐姐真不知道?”杜薇面露疑惑。
“我該知道麼?”李蘇蘇冷冷道。
“姐姐,你剛纔不在這裡吧?”
面對杜薇的發問,李蘇蘇茫然的點了點頭,就聽杜薇對李甲說道:“你快說這女子是怎回事。”
“她就是柳丹青!”李甲口出驚人。
李蘇蘇勃然大怒,拿手指着李甲的鼻子,語氣冷森森的說道:“臭小子,你敢和我玩笑!”
李甲慌了,快速說道:
“我怎麼敢開師叔的玩笑。
師叔可能是打不贏了,他就拿你的笛子吹起來。
結果他一吹,沒過多久,他就變成了女的,那兩個,一個變成了老頭,一個成了老太婆。就是這樣,這女的就是師叔。”
李甲不知道柳丹青底細,以爲他和李仁是師兄弟,就稱柳丹青爲師叔,他連氣都不敢歇,一口氣說完。
邊上的人,也有使勁的點頭附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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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蘇蘇有些震驚,暗道:“難道柳哥哥使了幻術?”
“他自己變成了女的?”
李蘇蘇從上到下,一遍遍的捋着自己的秀髮,就像要把柳丹青行爲的原因一一捋順一般。
忽然,心底又響起白素素的聲音:
“他們修爲很高,氣勁硬拼而溢散,就衍生了幻象,幻象中的形象,不是某一個人說了算,他雖然修爲最高,但……”
李蘇蘇還沒聽完這話,肩上就有人拍了一下,就連忙回頭。
見一個頭裹白色紗巾,國字臉型的中年文士,正在朝她微笑。她突然福至心靈,笑道:“大哥,怎麼穿成這樣了?”
“這人分明是她。”李蘇蘇見對方沒有迴應,又見對方的面色凝重,便順着目光看了過去,對方正盯着自己心上人。
李蘇蘇心中一動,生怕白素素反悔。
“別多想,我不會反悔。”白素素似乎知曉李蘇蘇所想。李蘇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哥的話,自然駟馬難追。”
“他們快撐不住了。”
見白素素沒有在意,李蘇蘇便擡頭看了過去,見那老頭老太太喘着粗氣,似乎要撐不住了。
他們手上、額頭上,青筋暴露,盤坐在地,雙手抱丹。
“柳哥哥……”李蘇蘇嘴裡咀嚼,她看到了兩人身上都冒出了黑、黃兩色光芒,每當柳丹青的真氣打在身上,不但兩人的黑、黃兩色淡了一分,那老態龍鍾的模樣,更是深了一分。
但柳丹青的形象,並沒有因爲大佔上風而有過半點的迴歸本來面目,等到她注意的時候,柳丹青的形象就模糊了。
李蘇蘇哪裡能看出,是白素素矇蔽了她的視眼。因看不清心上人的模樣,便想請教白素素。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怪嘯,眼前似起了一陣怪風,所有的真氣全部消失。
真氣消失的時候,發出了爆響,如爆竹,噼裡啪啦。真氣消失的地方,也莫名的起了雲煙,像極了爆竹爆過之後的煙。
“怎麼回事?”李蘇蘇和白素素雙雙吃了一驚。邊上的所有人也都吃了一驚,呆呆的望着。
在李蘇蘇震驚的眼神中,柳丹青似乎突受打擊,目光呆滯,立在當下,而且她看不到柳丹青的眼神,心中更是擔心。
李蘇蘇擔心,拔腿往前跑去,這回沒人阻止。
修行之人,抱元守一,修行就更容易,道行也更高深。
正因注意集中,白素素對於身邊的李甲、杜薇等人,根本就視而不見。她堪破錶象,知道了柳丹青是怎麼回事。
她正在掐算其中緣由,也就沒在乎那火居道人他們的話。
火居道人兩人爲了抵擋氣勁,早就盤腿坐在了一處。那老太婆就問對身邊的老頭子道:“這幻象該怎麼破?”
“怎麼破?把他殺了。”
老頭目露兇光:“這人不簡單,怕是有什麼幫手在一旁,我們一起上,一招取他性命,免得夜長夢多。”老頭話閉,兩人就雙雙彈起,一拳一掌,打向柳丹青。
但柳丹青視若無睹,似乎把身子當那靶子。
“小心!”李蘇蘇一聲大叫。
幻象中的少女,李蘇蘇眼中的情郎,被打飛在空中,如被扔出的石頭,在空中畫出了弧線。
弧線劃到最高端時,空中少女的形象就發生了改變。似乎被藤條纏繞的樹木,藤條被扯掉後,露出真實模樣的感覺。
那明媚少女如洗淨鉛華,腐蝕掉了面具,露出了真容。那青色輕紗也漸漸消散,露出先前那灰白色,成色上等的白布袍。
“當心!”看到心上人的模樣,李蘇蘇本應該歡喜,但她又驚又怒,顧不得什麼形象,邁開步子,伸出雙手,跑了過去。
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白素素所化中年文士的消失。白素素的手段,她要走,世間沒人能察覺出不妥。
白素素已經算明白了,知道柳丹青元神爲何會着急離去。李蘇蘇眼中,看到的只是柳丹青的凡體肉身。
白素素在柳丹青被擊飛,幻象被破解,現出本來面目時,就進了明夷福居。
柳丹青被擊飛,李蘇蘇雖然接住了,奈何力微難負重,卻是立足不穩,倒在了地上,抱着柳丹青,在地上翻滾起來。
火居道人見一招得手,就要乘勝追擊,依舊衝了過去。
“還想如何!?”白素素冷麪寒霜,明夷福居中,她屈指一彈。
蘇堤上,翻滾的李蘇蘇,似乎遇到一股柔勁,她順着柔勁莫名其妙的盤腿坐了起來,柳丹青被她抱住了上半身。
李蘇蘇所有精力都在心上人身上,沒看到地面有一絲青黑糾纏的氣息。氣息在地面一個旋轉,下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遠處的火居道人,在氣息消失時,似乎遭遇雷擊,一口鮮血吐出,臉色瞬間發白,他滿臉恐懼,拉着伴侶落荒而逃。
也正在這時,忽然風雲聚集,西湖裡,游魚竄出水面,似乎遭遇了危險,耳邊也聽得水雲軒有人尖叫。
白素素意念所及,竟然見得水雲軒裡有多人跌落地面,面色正常,卻似乎失了神魂。眼中也映照出一個巨人,她驚訝了一聲:
“楊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