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一遍遍囈語,那玉清峰上,雲霧就翻滾起來,漸漸的,其中生出了幻境。
幻境中,有亭臺處在高山之巔,四下裡樹木蔥鬱茂盛。亭中有石桌石凳,桌上有個如盆的大瓷碗,其中盛滿了豬蹄,豬蹄上還飄着蔥花。
石凳上,一個女孩面黃肌瘦,正在狼吞虎嚥。那清淡的衣着下,只有皮包骨頭。
在小女孩狂吃的同時,那衣服下的肌體漸漸生出了血肉。活生生的血肉,感覺非常的舒服。
豬蹄漸漸減少,血肉漸漸豐滿,但那原本鬱鬱蔥蔥的青山,卻慢慢凋零,仿似深秋。
”呃~”風捲殘雲般的掃蕩完豬蹄,小女孩打了一個飽嗝,歡快的走出亭子。
時過於期,終否則泰。卻也免不了樂極生悲。那鬱郁鬆鬆的大山,竟成了一片沙丘,連枯枝敗葉,都見不到半枝。
小女孩前一瞬間的開心,轉眼就被無限迷茫取代,如那背井離鄉的不知所措。
腳下黃土延伸到遠處,似乎有無數條路,卻又沒有回家的路,更不知安身之處在何方。
屋漏偏逢連夜雨,女孩一擡頭,身邊忽的圍了一羣山賊,個個帶刀,凶神惡煞。
“如何是好?”一個聲音響起。
小往大來,吉。幸好其中有個書生,書生的笑容如春風,似乎冬去春來,萬物復甦。
那光禿禿的山頭黃土上,也冒出了無數綠芽,綠芽如鑽天的青龍,長的飛快,轉眼就是一片綠,生機盎然。
那些不知何往的路,也匯聚成了唯一的下山的路,那是回家的路。
“我們回家吧。”
“嗯。”
山賊書生拉住了小女孩的手,小女孩臉上露出了幸福的顏色。
轉眼,雲霧中又生出新的畫面。山寨的夜晚,月光朦朧,小女孩似乎有了十五六歲,一身白衣似雪,躺在那書生的懷裡。
“這就是春天的感覺,真好。”
她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教了她武藝以及學問。原來,書生也並非無縛雞之力。
她雖有那不可思議的能力,但終究只是女孩,面對官兵的圍剿,也難堪大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着他一起逃走。但他不願拖累於她,也放不下兄弟,便只剩下別離。
“你這一去,結局註定,若有來生,可還會記得我?”
“若有來生,哪怕滄海桑田,只要有你,那便有我!”
終究是難捨,書生喪命後,女孩找了和尚爲其超度,更使了手段,以便來生相遇。
玉清峰上雲霧縹緲,光怪陸離,如皮影戲一般,轉眼又衍生新畫面,卻是當年西子浣紗之地。
越之西子,山傑水靈。嶺上千峰秀,江邊細草春。今逢浣紗石,不見浣紗人。
雖無浣紗人,卻有真君子,西子湖畔,楊柳菲菲,無限美景盡收眼底,神思飛揚,腳下卻是三岔路。
“走這條路吧,熟悉的感覺真好。”
西湖路的盡頭,那裡有人等候,一種自心而發的熟悉,她選擇了這條路。
卻不知爲何,竟然一步三回頭,看着那西湖路上的人影,雙腿卻不聽使喚,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白素素玉京天玉清峰中的演繹,柳丹青無從得知,他一直在等待,也在房間邊上開了一間房。
木婉瑩來詢問過進展,但柳丹青在感情這一塊,從來不是一個爽快的人。因見柳丹青苦等的孤單,木婉瑩乾脆就來陪伴。
但柳丹青因爲妖僧釋圓惠的事,沒有替木婉瑩出氣,便暗中聯繫落凡,商量木婉瑩與陳那因果了結之事,也算轉移注意力。
落凡就來找柳丹青,說:“這是婉瑩的創傷事件,這因果必須她親自了結,但有我和吳卜羲計較,你先不要分心。”
如此,柳丹青也就釋懷,便叫落凡帶木婉瑩離開,免的枯等無聊。落凡便與木婉瑩說了緣由。木婉瑩便隨落凡去了。
連續等了兩天,柳丹青十分焦慮。佳人入睡的時間太久,已經四天五夜了,他生怕佳人的凡體肉身枯萎,十分擔心。
木婉瑩走後,他更是忍不住,卻終究不敢輕易打擾,無奈的擡頭看天,發現已經到了中午,有些燥熱,越發焦躁起來。
“孃的,不管那麼多了!”柳丹青奮力一錘打在牆上,就要準備來硬的。
但就在此時,內心突然悸動,他連忙運神感應。發現是結界打開,不覺喜笑顏開:“你終於醒了。”
而下一刻,卻慌了神。手拉着門把,糾結起來。
但還是下了決心,道了一聲:“孃的,怕什麼!”一把扯開了房門。卻還是心慌,連忙躲入了玉晨福地,連門戶都只開了一絲縫隙。
卻是看明白了,原來是佳人呆在房間的時間太久,店裡掌櫃擔心,就帶着夥計強行撞開了門,自然就破壞了那結界。
柳丹青眼中,佳人盤腿而坐,手搭着酒罈,一動不動,似乎白玉雕像。又見那掌櫃將手湊到佳人的鼻下,戰戰兢兢的,似乎十分擔心。
柳丹青看的清楚,就在這時,如玉象的佳人,陡然驚醒,把手一揮,那掌櫃就飛了起來。那碩大的身軀還撞破了幾層屏風。
白素素修爲非凡,更無傷人之意,那掌櫃雖然跌了個眼冒金星,身體卻沒傷。
“你!你結賬走人吧!”
掌櫃神情狼狽,卻不敢發作,邊上的夥計也被嚇到了,都不敢說什麼。
柳丹青心中分明,這掌櫃終究是害怕,連房間都不敢多待,帶着夥計下去了,只遠遠的聽到些倒黴、晦氣的話。
白素素神色無奈,掐指一算,擡腿就要出房門,卻又頓了一頓,好像發現了什麼。柳丹青吃了一驚,連忙閉了玉晨福地,連一絲門縫都不敢開了。
白素素靜因思念故人,靜坐五天,觸發了當年體驗。五日前就曾餓的慌,如今更加的飢餓了,便下樓點餐。但這店中,卻無人搭理她,沒奈何,就只得走了。
又找了一家酒樓。那酒樓夥計見白素素提劍,就不敢怠慢,客客氣氣的招呼,更把菜譜一一說明,說有高檔的,有名貴的,有不輸於進貢的,模樣似乎彙報。
白素素隨意點了菜樣,那夥計一聲聲大喊,都是些名字不俗的菜市,店中客人神情各異。
白素素雖然飢餓,卻不似玉清峰演繹中的狼吞虎嚥,只是如此一來,一桌大餐就吃了半個時辰。店中客人都議論紛紛,言語有褒有貶,神情有怪有異。
白素素耳中分明,卻是心如止水。店中的菜依舊在上,桌上的的碟也撤走不少。待到吃完結算,竟然要十九貫六百四十文!
白素素大吃一驚,她知道普通農家一個月的開銷,也只需一千多文錢,而她這一頓吃了將近二十貫,將近兩萬文錢!
摸了摸荷包中的銀錠子,情知連一半都抵不上,沉吟半晌,卻站在櫃檯前喊了一聲:“柳丹青,進來把錢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