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
白素素破陣而出,柳丹青的元氣化身就逃脫不了,只見眼前二十八塊黃金令牌閃過,就被攝到了明夷福居的門口。
明夷福居門戶前,柳丹青的元氣化身恢復人形,呆呆的望着白素素。玉晨福地中的柳丹青臉色怪異,嘴裡嘟噥,似乎看到了熟悉又想不起的東西。
雖然只是短暫失神,但對於恢復人身的白素素來說,卻是足夠了,一腳把柳丹青元氣化身踹倒,舉劍就要下殺手,好歹也傷些元氣。
“仙子饒命!”
柳丹青連忙討擾,木婉瑩眼裡,不禁生出了十分埋怨,卻也沒說什麼。
卻在這緊急時刻,白素素的劍竟然反轉了。原來是落凡動手了。
白素素這一劍就要刺下去,想給柳丹青些教訓。只是這一劍還沒來得及刺下,就感覺有物闖入明夷福居,情知有異,連忙側身閃開。
原來是一柄長劍破空而來,白素素舞起手中劍,擋了三五下。本想把劍盪開的,卻發現這劍的主人,纔是真正的對手!
白素素畢竟是人劍合一,又在主場,落凡只是暗中遙控,來來回回十數招,落凡便支持不住,長劍嗖的一下,就出了明夷福居,不知去向。
“怕是難得清靜了。”白素素噓了口氣,回了明夷福居,自然明白柳丹青元氣化身也走脫了。
回到棲息的地方,白素素依舊化作老嫗。她來人間避禍,也想趁此機會找找故人,但卻沒有半分的頭緒,是以白天走街串市,而到了晚上,除了修煉以外,竟無事可做,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本來遇到木婉瑩,便想要結交,畢竟孤身一人,處在異鄉他地,實在難受。
既無事可做,就要找些事情,注意力就放到了破解陣法上。以她的修爲,別說是木婉瑩佈置的陣法,就算是柳丹青的手筆,也只是等閒,只是她如今思考的,是如何在不使陰氣擴散的情況下破解陣法,才耗費了不少時間。
這天晚上,她正在明夷福居中施法,以消磨陣法的陰氣,卻感覺有人到來,便將手輕輕一抹,看到了燈籠下的三個黑影,卻也沒細看,便出了明夷福居。
這三人是李仁父女並那漢文。那漢文絮絮叨叨,不停的說這地方多麼詭異。原來他自從經歷了這些神神鬼鬼後,心中天仙配情節就更重了。
聽到姐夫的師父,要姐夫父女搗毀鬼屋,立馬就來了興趣,嚷嚷着就是要一起過來,李仁被纏得沒辦法,只好帶着他過來了,不過兩人約定,只要有些不對勁,漢文就得立馬滾蛋。
剛好這天出現了太多變數,柳丹青和白素素一場鬥法後,落凡便閉關去了,而木婉瑩卻被人盯上了。卻是震陽子,因雲川之故,特意前來。
不知那雲川怎麼回事,竟然餓死了!
救人沒救徹底,這讓震陽子有些惱火,再加上雲川以及魯虎提供的信息,推測出了始作俑者是木婉瑩,便氣勢洶洶的,衝上來就要降妖除魔。但有柳丹青在邊上,震陽子如何能夠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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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震陽子就要與木婉瑩動手,柳丹青就有些不快,要不是看在那神職的份上,早就不客氣了。
“既然不好下殺手,那就擺出茅山長輩的姿勢,給他點好處,和解了吧。”柳丹青曾拜陶弘景爲師,這震陽子也是茅山的,這樣算來,師傅的徒子徒孫,也算是晚輩。
柳丹青的幻境對付不了白素素,但對付震陽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又在這小瀛洲上,玉晨福地中手一指,桃木劍一擊,就把震陽子攝入了幻境。
“我有數行淚,不落十餘年,今日爲君盡,並灑秋風前。”
震陽子拿着法器,嘴裡唸唸有詞,正準備施展大法,將狐仙收服,耳邊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有人作詩而來,聲音似遠似近。震陽子竟分不清從何處而來。情知有人要救眼前的妖精,震陽子也不理會,依舊做法。
突然,天旋地轉,似乎空間轉換。
震陽子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纔站穩腳跟,心中有些惱怒。
但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是厲害的角色,口中發問道:“道兄是何方人物,可否讓貧道見上一面?”
“你好好看看,你身處何方!”
問話沒人回答,震陽子心中不是滋味,正想再次發問,天邊又傳來了聲音。聲音自上而下,似乎天雷。
聽了這話,震陽子嘴角笑了一下,就在他正要心如止水之時,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極目所望,眼前的景象非常熟悉,眼中聳立的高峰,似乎綠色的蒼龍之首,邊上又有秀麗的兩座山峰連綿蜿蜒而下。見此情景,震陽子一聲驚呼:
“九霄萬福宮!這是我茅山的大茅峰!”
震陽子的驚呼似乎詢問,卻沒人迴應。此情此景,他心緒起伏,有些摸不着頭腦。
突然,眼前的畫面又變了,他只覺得自己出現在了一個房間中。房間裡有兩個人,一個做道童打扮,卻不認得。但另外一個,卻實熟悉無比,乃是上清宗師——陶弘景,震陽子慌忙下拜,口稱弟子。
但眼前的祖師爺,似乎看不到他。震陽子想了想,明白了自己是身處幻境當中。
“我有數行淚,不落十餘年,今日爲君盡,並灑秋風前,這是祖師給好友的悼詞,這人是如何得知的?”
震陽子心中驚訝:“這人莫不是與我茅山有淵源,那他攝我入幻境,是何用意?”
“你也不必驚訝,我知你的根底,我也無害你之意,我有一言,你要細聽!”
正值思考,天邊又傳來了一個聲音,震陽子摸不準對方的用意,只好聆聽。
原來佛門自從來到中土,就與道門激烈敵對,雖有魏太武帝滅佛,大快人心。但當年南樑舉國崇佛,陶弘景祖師爲了維護茅山道衆的生存,不得已以上清宗師的身份禮敬阿育王塔,發誓受戒,佛道兼修,如此,才避免了寇謙之門派一世而亡的下場,但心中終究是憋屈,才留下了這二十字的感嘆。
“您說的貧道都知道,只是您究竟是和用意,還請直言相告!”對方講述的是祖師的往事,震陽子也是知曉。
但聽到對方稱祖師爲師父,心中難免驚訝,雖不知真假,卻也沒有怠慢,但語氣卻有些火氣。
“當年吾師得窺天道,悟出天罡變法門之捷徑,但因佛門之故,茅山現已失傳,也是你之機緣,吾代師傳藝,你要細細感悟,看能不能有所收穫,要是悟不出,以後就少管閒事!”
震陽子無可奈何,知道今天遇到了前輩,雖然自己身受神職,能保性命無憂,但自身終究是言微人輕,也就只好選擇低頭。
心中想了一想,就知道了對方用意,無非就是擺出長輩的身份,然後傳授自己功法,最後理所當然的命令自己。
許是態度的改變,眼前的祖師和道童,變得栩栩如生起來,耳邊也聽到了蟲鳴鳥叫,兩人的對話也傳到了耳中。
“這是爲師最新悟到的法門,徒兒,你可知,爲何有些時候,面對一些很明顯的事物,卻偏偏卻難以分析,不敢下定義嗎?”
這是真真切切的言語,看着祖師對弟子的諄諄教導,就好像是在教自己,震陽子有些激動。
“弟子不知,也從來沒想過。”
震陽子明白,這道童就是先前說話的人,但對於祖師問題,他也是迷惑,也想尋求答案。
“其實是思維影響了人的判斷,所處的思維狀態,導致我們看不清本質,干擾了我們的判斷。”
聽了祖師的話,震陽子似懂非懂,心中忍不住就要詢問,幸好那道童也似乎有一樣的問題。
“但是您說的,跟您做的,有什麼直接關係嗎?”
其實震陽子看到的就是柳丹青,也是福運深厚,那時的柳丹青,成了陶弘景弟子。
拜陶弘景爲師,他學了許多東西,雖然很多都只是皮毛,但這天罡術卻是真切的領悟了。
也是柳丹青自身有這樣的疑慮,只是找不到答案和探索的門路,而陶弘景恰恰就提供瞭解決的方法。
那是陶弘景羽化之前的傳道、授業、解惑,傳的是天罡變化之術。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爲之,那段時間的柳丹青,總覺得師父像是被“附體”了,雖然外人看不出,但他長年相伴,心裡自然就清楚,而且感覺師父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和他幾年前開始模仿動物和人脫不了干係。
柳丹青最初還覺得好玩,但後來覺得可怕,因爲這模仿,簡直就惟妙惟肖。除了表象,眼神、動作、聲息、習慣、行爲、舉止,沒有一點兒不像。
尤其是模仿仙鶴,那種惟妙惟肖,就好像人真的就變成了仙鶴,柳丹青覺得似乎跟天敵生活在一起。“而且最可怕的,是師父看自己的眼神。”
“那根本就不是我師父!”柳丹青覺得那時的師父,分明就是自己的天敵,就好像被成精的仙鶴被附體了。柳丹青自以爲膽子不小,也陪伴師父那麼長時間了,但每每出現這種情況,他都不敢走的太近,總覺得師父的聲音,就是仙鶴的鳴叫。
當時的柳丹青,不清楚爲什麼會害怕仙鶴,或許是太過敏感,那一段時間,他曾一度以爲師父陶弘景瘋了!
剛開始,他只以爲師父是被死去仙鶴精附體,但後來慢慢發現,那些所謂的“附體”都是活的,他所變成的人,也都是曾經見過的活人,他所模仿的仙鶴,就是山坳裡、溪水邊的普通仙鶴,那時的柳丹青疑惑了。
“我表現出來的行爲,和我剛纔說的,有直接關係,你也知道,人怎麼可能沒有思維?”
“嗯,然後呢?”柳丹青似懂非懂。
陶弘景看在眼裡,輕輕地笑道:“你希望我說明白點兒?”柳丹青茫然的點頭。
“那爲師儘可能從頭開始給你講,如果你還不明白,我也沒辦法,但是爲師會盡力。”
“多謝師父教導,弟子定然全神領悟。”
“剛纔的話你先放一邊,你有沒有想過,你看到的世界,也許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的?”
“啊?!”聽到師父的語出驚人,柳丹青吃了一驚,因爲這也是長期以來,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你我修道之人,都知道眼睛是球形的,它的運轉,與墨子法術——小孔成像之理相通,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其實就是真實物體的倒影,但是我們的中樞魄,自行處理了這個問題,大腦的左邊控制着右手,大腦的右邊控制着左手,這樣一來,問題就解決了,但是你要知道,本質上我們眼中的世界是顛倒的。”
“嗯,是這樣,這個法術很簡單,您教過我!”柳丹青頷首道。
“爲師就是從這裡出發,想了很多,小孔成像,是這個法術最初的萌芽,接下來爲師說的你能否領悟,要看你的資質。”
聽了師父的話,柳丹青雖然沒有把握一定能領會,但作爲弟子,定然就要盡力。
“徒兒,你要用心傾聽,用神感悟。每個人都有思想,所以在看待事物時,不自覺的就加了自己的主觀意識,也就是說,你認爲的好,在我看來並不見得是好的,你嚐到的甜,在我嘗過後並不覺得甜;你認爲的很遠,我很可能覺得不是非常的遠;還有你所認爲的藝術,我可能會覺得通俗,這樣說明白嗎?”
陶弘景一口氣說了很多,雖然字正腔圓,語氣也不疾不徐,但柳丹青還是覺得似懂非懂,有些抓不住重點,想了一想,試探性的問道:“您的意思是,經歷,學識,知識和思維,影響了我們看待事物的本質?”
“徒兒,事情要看本質!你說的那些經歷啊,知識啊,都是客觀的,它影響了你的思想,所以你最終纔有了主觀看法,其實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和別人不一樣,而且實際上,每個人都是越來越和別人不一樣的!”
“人之所以會有區別,的確是先天因素和後天環境的關係。”柳丹青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