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等你很久了!”
看着李仁父女的笑臉相迎,看着眼前出現的道士,柳丹青已經確定了。夢中所見,十有八九就是發生過的事情,自己的夢,不過是洞見,而事件中的主人公,就是眼前的道士。
“凡人之信仰,乃是仙道生存之根基,李兄虔心供奉,貧道怎可不來?”
震陽子面色紅潤,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說語也如珠落玉盤,讓人如沐春風。
聽得道長客氣,李仁父女也是眉開目笑,尤其是李蘇蘇。但其他人,除柳丹青和漢文以外,都有些雲裡霧裡。
“師兄,這位震陽道長,莫非是爲我而來?”
結合夢中的場景,柳丹青已經明白了六七分。
聽得柳丹青詢問,李仁也不忌諱,直接就解釋。說早就認識震陽子。說家裡供奉女媧娘娘,就是爲了以後遭遇禍患,可以得到保佑。說震陽子之所以到來,就是李蘇蘇祈禱,道長奉了神旨,前來消災解禍的。
“道長有勞了,麻煩你看看,我就是那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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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了前因後果,也就沒有了顧忌,又看到李甲母子似信非信,立馬就開口應承,柳丹青不僅相信這道士,更是因爲自己還有許多疑惑未解,想要快點恢復。
震陽子也不囉嗦,一邊向漢文師徒打聽情況,一邊要了所有大夫開的方子。自古道醫同源,但凡醫者,都曉陰陽五行,但凡道者,都精通醫術,漢文師徒倒也不排斥,尤其是漢文,他已經認出了這道士,但他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去把清單上的物品準備齊全,貧道要趕在日落之前成功!”
衆人眼光下,震陽子雙眼緊閉,嘴裡嘀嘀咕咕的念起咒來,又拿出了張清單,遞給了李甲。
柳丹青眼尖,看到那清單上,盡是些黃紙、香燭之類的祭祀之物。當然還有一些草藥,卻只有漢文師徒注意到了。
“這幾位藥有用嗎?”
師徒兩人雖有疑惑,不過都沒說什麼。而李甲接了清單,卻沒有行動,顯然還是大有疑問。
“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要是耽擱了時辰,小心我打你!”
“我去,我去!”李甲見到姐姐兇他,立馬就變得乖巧起來。
貧無達士將金贈,病有高人說藥方。
“道長爺爺,請喝茶!”打發了李甲後,李蘇蘇見客人杯中茶已見底,連忙又泡了一杯,爲了表示尊敬,連稱呼都變得非常尊敬起來。
“就一杯水?貧道是來救人的,就這東西打發我?”震陽子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貧道餓了,不搞些伙食招待?”震陽子不知從哪裡,抓出了一張黃符,飛快的在李蘇蘇的額頭上印了一下。
李蘇蘇下意識的想躲開,但沒想到,以她的功夫,竟然也躲不開,讓她驚訝不已。
震陽子嘴中唸唸有詞,不知道唸的什麼東西,只見一張符直接貼到了柳丹青的胸口。
“嗯!?”在漢文師徒的眼裡,柳丹青的神色,似乎有所變化,驚訝了一聲。
李蘇蘇看在眼裡,心中高興,連忙把茶塞到了震陽子手中,叫上母親,一起弄伙食去了。
早就到了午時,只因柳丹青之故,李蘇蘇一直沒食慾,本來想應對一下,但此時肚子卻叫了。
震陽子接了茶,也沒有落座,直接出了門,邊走邊品着茶,衆人不約而同的跟在後面。
繞着李家莊園走了一圈,震陽子就跟參觀一樣,逸緻閒情。
李仁不敢怠慢,緊緊在後頭跟着。
“好香啊,李兄,貧道先去嚐嚐!”
聞到香味的震陽子,好像變了個人,直接就奔飯桌去了。將近半個時辰,才酒足飯飽。
而李仁因爲衙門裡剿匪,飯吃到一半,就匆匆走了。震陽子因和李仁熟悉,故此舉止行動之間多有放縱,但此時李仁外出,爲了避免尷尬,震陽子擦了擦嘴,立馬就直奔主題:“東西買回來沒有?”
“買回來了!”
“嗯,立馬燒一大桶水,把這幾味藥放進去,貧道要沐浴更衣!”
從吃飯開始,到震陽子沐浴更衣,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最後,震陽子整理完畢,穿上了一身八卦道袍,道袍袖子上,領子上,都繡有乾坤艮兌等卦象,襯托出一股氣質,給人一種神聖的感覺。
只是衆人納悶:“他明明雙手空空,這衣服是從哪裡來的?”
“到院子裡來,另外再搬一桌一凳,貧道要做法!”震陽子站在院中,吐氣開聲。
桌凳搬出來,震陽子叫人把桌放到了向陽之地,而柳丹青則坐在了旁邊,離桌子有半丈距離。
在衆人的注視下,震陽子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張黃布,雙手一抖,直接齊齊整整的,鋪在了桌上,絲毫不差,就算是四個人,一人抓一個角,也未必能做的比他好,衆人忍不住大聲叫好。
震陽子毫不在意,冷冷的說了一句:“不得喧譁!”
不知爲何,這聲音盡然宏大無比,所有人聽了,不覺生出敬畏之意,心中喘喘,沒人敢作聲。
震陽子吩咐李甲,把買來的東西擺桌上。都是些祭祀之物,李甲按照方位擺好,不敢怠慢。擺完後恭恭敬敬的退開。
震陽子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個香爐,點上了三柱清香。
接着又把買來的一些奇怪的事物,在地上按照方位擺好,就是些紙做的神兵神將之類。
震陽子又抓了一把紙錢,嘴中唸唸有詞,手晃了一晃,手中紙錢無火自燃,接着那些神兵神將也都着了。做法已經開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爲何,只有神聖,還有好奇。
“天垂雨露……一人爲衆,衆人爲一……聖德祥雲光普照……”
經聲響起,剛開始語速適中,還勉強聽得清楚。但慢慢的,語速越來越快,同時每個字的拖音也變得越來越長,就好像十幾個人一起唸經,偏偏頻率又不一致,完全聽不懂唸的是什麼。
雜亂的聲音讓人煩躁,但此時竟讓人無比的舒適,就好像萬物復甦,生機勃勃。所有人恍惚都有種錯覺,似乎整個院子,都被什麼籠罩了,給人一種玄之又玄,自成天地之感。
震陽子做法,先是禮敬神明,然後踏罡布鬥,表情肅穆,念念有聲。
一聲一聲的禱告,就像水波一樣,在院子裡面迴盪着。
又掏出一支毛筆,還有一個硯臺,震陽子在硯臺裡調和起硃砂。
在漢文眼裡,震陽子一隻手調和硃砂,一隻手又拿出了一張,寸半寬三四寸長的黃紙。
漢文眼尖,這回終於看清楚了,是從口袋裡掏出來的,只是依舊納悶,口袋有多大,裡面能裝那麼多東西?
對於漢文的疑問,震陽子哪裡知道?他咒文已唸完,此時精神集中,足踏馬步提筆畫符。
口中含着一口氣,絲毫不放鬆。一直到符籙完成,才慢慢的放鬆,吐出了那一口濁氣。
這張符,借媧皇聖母神力運轉,從每一個信衆的氣運中,各自摘取了一絲半縷,化進了符中。
成符之時,氣場變換。籠罩在祭臺上的氣運,隨着成符的一霎那,全部濃縮到了符中。氣場變化引來了罡風,院內陡然颳起了數十股旋風,全部朝着震陽子的筆尖吹去,祭臺的黃布都被吹起,嘩啦作響。
但祭桌上的物,件卻絲毫不動,安穩如山。
“無量天尊”,震陽子宣了一聲道號。
符成了。
擱下筆,雙手結印,又虛按了一下,也不去動那張符,慢慢的等它風乾。
震陽子盤膝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幹啥,似乎入定,也似乎在休息,人不敢打擾。
“拿去火化,用水喂他喝了!”
過了一會兒,震陽子睜眼起身,揭了符籙,嘴中吩咐。原來是在休息,李蘇蘇明白過來。但還是不敢怠慢,恭敬的接了,自然照做。震陽子又閉上了眼睛,盤膝而坐,似乎非常勞累,也不叫人撤去祭臺。
“仙長,接下來該做什麼?”
忙碌了一小會,李蘇蘇按照震陽子說的做完了,急急忙忙的又跑了過來,小聲的詢問。
震陽子不答話,站起來,慢慢的走到了柳丹青的身邊:“一飲一啄,皆是定數,這位道兄,可能非是常人啊!”
震陽子端詳柳丹青神色,不自主的發出了聲,在李家人聽來,卻如天籟般舒爽。
“遠看幽影且飄渺,神韻出塵又脫俗,道兄能見仙妖鬥法,同樣也非常人。”
聽得柳丹青嘴中的話語,震陽子大吃一驚,立馬轉過頭來:“你是如何知道的?啊,你怎麼恢復如此之快?”
柳丹青自我感覺,傷勢已全部恢復,完全是得益於以前的勤加修煉。
看到震陽子的反應,柳丹青更加篤定,夢是現實的照見,只是這太過於玄幻了,便笑了笑,連忙岔開了話題道:
“尋常時節,精打細算,積累財富,忘乎所以情願紙醉金迷。”
“病魘來時,揮金如土,苟延殘喘,戀戀不捨只爲一世紅塵。”
柳丹青的話,震陽子立馬就想到了是對聯,雖依舊不明其意,但還是說出了下聯,同時面帶詢問。
“道兄修習上古神道,蘇蘇,你和你爹一起,可聽你爹的師父說過?”柳丹青不理會震陽子,反而對着李蘇蘇問話。而李蘇蘇卻如雲裡霧裡,茫然的搖了搖頭。
“震陽道長,看來這種事,你有必要解釋一下啊!”
很明顯,柳丹青在迴避話題。但人逢好事精神爽,震陽子也懶得理會:“貧道說個故事,你們簡單想想,就會明白!”
以前東海邊有個小漁村,村民都是靠打魚爲生。但海上風浪大。在又一次的出海中,有一位漁夫不幸觸礁,沉船而亡。造成了兩個後果:第一船沒了,第二家裡缺了主人。父母年邁下不了海,妻兒力怯幹不了活,要靠村裡的救濟過活。
這是無法可解的困境,而且每個人都可能會遇到,幸好後來有高人說了個辦法。
就是每個人在出海之前,都自願在集體處,存放一筆錢。這錢用來給予遇難者。說穿了,就是集合大家的力量解決困難。
你們一家人,俱都心行慈善,虔誠供奉,此番災禍降臨,天心自然感應,賜福消災。
“敬天供神是挺好,但鬼神畢竟過於玄幻,孔聖人都說,敬鬼神而遠之,又如何讓人相信?”
漢文雖然習醫,知曉道醫同源,而且自己也經歷過些奇怪的事情,但他畢竟讀書人,向來是遵循孔聖人的教誨,敬鬼神而遠之,如今看到柳丹青的康復,結合自己的經歷,確是生出了疑惑。
“小舅舅,這事兒,要證明很簡單,所謂神性,其實就是人性。”震陽子還沒答話,李蘇蘇就搶先說了,但漢文依舊不解。李蘇蘇笑了笑,又說道:
“準備兩個花瓶,瓶裡插一樣的花,放一樣的水,一個貼祝福兩字,一個貼詛咒兩字,你早晚三炷香,虔誠祭拜,只要半個月,你會知道什麼是神力。”
“哈哈哈,看來李兄的師父,不是一般人啊。”
“這話有說服力,有助於貧道傳道,多謝了,嗯,這張符權當是感謝。”,
震陽子的修爲又加深了,更學會個強有力的遊說話語,就拿出張靈符遞給李蘇蘇。
“道長,這符很神奇啊,讓我有種愉悅從心間升騰,還有種不由控制的安心!”
李蘇蘇客氣了一番,但接過的符,立馬就被漢文拿了。見得歪歪扭扭的符文,漢文看不出什麼。
回想看過的怪志雜談,記得書中說,玉有靈氣,能擋災,要用心身心去感受,因此漢文把玉符貼在了心口,沉心靜氣的感受起來,果然不一般,竟然感覺異常舒適,不自覺的脫口讚美。
“你有這感覺?”
“是啊,感覺就像身處幽谷的和諧!”
震陽子收了祭壇,正準備要走,忽然聽得漢文這話,驚訝的停下了腳步,問話脫口而出。
但當他看到漢文的模樣時,就好像是確認了一般,只是笑了笑,踏步就走。
漢文望着他的背影,總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麼。
果不其然,衆人耳邊就傳來了個誇讚的聲音:“許小哥,你此生必有仙緣!”
“這道長哪裡的,有些本事啊。”
道士走後,柳丹青到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他心中疑惑很多。本來想直接告辭走人的,但覺得這樣與禮數不合,只好退而求其次,簡單的和李家人客氣了一番,說要出去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
“母親,我出去下。”
因爲夢境的緣故,柳丹青要去蘇提看看,看看夢中的照見和真正的蘇堤,是不是一樣的。
對於柳丹青,李家人只是表達客氣,畢竟他們和柳丹青沒什麼瓜葛,但李蘇蘇卻是不捨。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北都宋室,徽宗在位,重用奸相蔡京、宦官童貫等,弄得朝政日非,天下大亂,各地農民起義不知凡幾,使得政治進入最黑暗、最腐朽的時期。而後又爆發了宋江、方臘兩次大的農民起義。
徽宗雖然化解了這兩次起義,渡過了統治危機,但北方女真興起,卻使大宋面臨覆滅的命運。
後,宋定都臨安,杭州成爲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人口激增,經濟繁榮,進入了發展的鼎盛時期。《夢粱錄》中寫道:“臨安風俗,四時奢侈,賞玩殆無虛日。西有湖光可愛,東有江潮堪觀,皆絕景也。”
在臨安有個仁和縣,縣裡有個都頭,是李蘇蘇的父親,叫做李仁。
“這夥土匪,還真是不簡單,老子帶來的人竟然一個都不剩!”
全力剿匪,定然佈置周到,縣裡籌劃已久,師爺老謀深算,自然都在計劃中,直接打了土匪一個措手不及,還斬獲了一個頭目。但土匪兇悍,武藝高強,就算是諸葛復生,長阪坡前,也只能落荒而逃。
此時的李仁已經是孤家寡人了,沒辦法,李仁只好學趙子龍,突圍逃命。
也不是李仁不仗義,不管同僚的身死,只是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哪裡敢去逞強?只好躲在毛草叢裡躲了一天。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李仁提心吊膽的,專挑些偏僻的路,想回縣衙去搬救兵。
但人倒黴的時候,偏偏喝個涼水也塞牙,走着走着,月亮出來了,皓月當空,月光明亮無比。
突然!模模糊糊之間,李仁看到前面有兩個身影閃動!
李仁大吃一驚,根本就不敢逞強,扭動身軀鑽進了草叢,大氣也不敢出。此時初秋處暑,在這月光明亮的夜晚,原本會有大量蟲鳴蟲叫,但此時卻稀稀疏疏,顯得過分安靜。
“這裡有人!”
正當李仁屏住氣息,放開五感,竭力壓縮心跳,只盼儘快躲過劫數,結果還是暴露了蹤跡。李仁只覺得渾身汗毛一緊,一股殺氣直刺了過來,完全來不及思索!本能的出劍格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