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們會在生命的旅途中不期而遇。
——————————不是題引的題引
下午依舊明亮的光線斜斜的從窗口 射入,照亮龐大的歐式建築中寬闊的走廊。皮鞋敲擊大理石地磚的脆響中,混合着兩個人略顯低沉的男聲。
“哦呀,沒想到我們也要參加啊。”忍足步伐輕鬆的走着,笑着說了一句,不過語氣中多少有些揶揄的成分。
“哼~本大爺可不稀罕給人拿去填缺補漏。”跡部的表情實在稱不上愉快。
“跡部,何必那麼認真?跳支舞而已嘛。你不喜歡的話大不了開場舞一結束就走嘍。”忍足倒是一臉的無所謂。
“新野那個笨蛋,竟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要補那是他的事情,拉上三條院還不夠嗎?竟然敢把本大爺往外送。”跡部很不喜歡這種別人定了轉頭通知他一聲就算了事的感覺,雖然對方剛剛確實是在懇請,不過帝王總是希望掌控一切。
“算了算了,你又何必跟他們生氣?他也不過是入鄉隨俗而已。再說新野不也就能玩兒這麼一回?明年學生會會長照例是你的。”忍足依舊雲淡風輕。
“哼,以爲我退下來他們就能控制我?真是太天真了,啊嗯?”跡部隨意的笑笑,想奪權?那是要憑實力的。
在跡部看來,今天的事情可謂‘無妄之災’。
關東幾個比較出名的學校舉行學園祭的時候,照例會邀請某一個或某幾個附近比較有名的學校的學生會出席一下,算做友好聯誼。
本次事件具體過程已不可考,反正就是高中部新上任的新野會長忘記了曾經的允諾以至於無法迴應立海大高中部學生會會長的海源祭之約。而那位立海大的新會長擺明了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硬是把新野等一杆高中部學生會成員弄得鬱悶無比,最後只得跑來國中部求援,希望國中部的學生會能夠打上冰帝的旗號出席對方國中部部分的海源祭慶典——意思意思算是給他救個場兒。
本來各校的學生會在秋季左右都會進行換屆選舉,三年級退位讓賢專心備考,由二年級成員接過大旗,因此原則上已經退居幕後的跡部是不需要出席的。
不過立海大的情況有點兒特殊,該校的學生會換屆選舉每每開始在海源祭之前不久,海源祭上的開舞就是由其新舊主要成員一起完成的——算是一個學生會交接儀式。因此立海大在邀請其它學校的時候,從來都是新舊學生會主成員一起約,也算是配合形勢並營造氣氛。
今年新野既然將國中部推了出去,那跡部作爲前會長自然需要參加。
國中部現任會長三條院同學和那位高中部會長新野同學顯然在答應之前沒有徵求過跡部同學的意見,因此纔有了跡部走出會議室後與忍足的上述談話。
“立海大的海源祭在關東還是相當有名的,去看看也不錯。據說海源祭上的第一支舞被稱作定情之舞,好像蠻有些來頭的。”忍足覺得剛剛三條院已經被跡部嚇得不輕了,相信日後也不敢隨便替跡部答應什麼,既然教訓收到了,那這事就算告一段落。他現在更關注的,是那些比較有浪漫氣息的東西。
“哼,這種無聊的把戲你也會信?”跡部當然知道這只是個噱頭而已,冰帝本身就不缺乏這種東西。
“我們信不信無所謂,不過女孩子信就可以了。”忍足送了跡部一個‘這是追小女生的好機會’的眼神。
“無聊。”跡部迴應他的是白眼一枚。
“對了跡部,你是打算從這邊兒帶個人過去,還是去立海大邀請一個做舞伴?據說立海大的學生都會預約哦。如果想在立海大找人跳舞,不抓緊小心到時候約不到人吶~啊,對了,我已經想好了,和藤原湊個伴兒,省得麻煩。”忍足亮出底牌,順路煽風點火。跡部在立海大也有熟人,不過在忍足看來無論是本校還是外校那些認識他們的女生,十之八九都是別有所圖的。
‘就是說告訴本大爺別去找藤原?’跡部心說那本大爺還能找誰?
藤原月是他們這屆學生會成員之一,這次肯定是要去的。以前跡部遇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找她幫忙,反正他們熟得很,又知道藤原的心思在鳳身上,他可是樂得效率又清靜。他很清楚隨便找個還算說得上話的做舞伴很容易,不過回來以後很可能被纏住不放,讓人想想就鬧心。
‘女生,不粘人,不麻煩。。。’跡部在心裡默默列着舞伴兒的條件,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哼,無所謂,本大爺怎麼可能缺舞伴?”跡部斜睨着忍足笑着說。‘想讓本大爺主動惹麻煩上身你好看笑話?’,他算是知道何謂損友了。
‘哦呀,難道除了藤原他最近又有合適人選了?’忍足倒是很想知道這位能入跡部大爺法眼的是何方神聖。
“我很期待那位未來的‘跡部大少爺御用舞伴’現身~”忍足笑笑。他知道就算現在問,跡部也不可能答,自己只要等着看就行了。
“小竹,有人找。”下午放學後,正在收拾書包的妃竹聽到本已先走一步的藤本站在教室後門口喊她。
“哦,來啦。”妃竹放下手上的東西擡頭,發現藤本的表情充滿困惑。“怎麼了?”妃竹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問了句。
“你自己看吧。”藤本向身後甩甩手,表情依舊很奇特。
妃竹的視線越過藤本向後看,被靠在走廊窗邊的身影‘嚇’了一跳。‘他來立海大了?問題是來就來吧,找我幹嘛?’
帶着一臉跟藤本有得拼的困惑表情,妃竹禮貌的朝來人行禮,“跡部學長好。”
“恩,本大爺等下還有事情,長話短說。你在海源祭那天的舞伴定了嗎?”跡部看着來人的表情皺了皺眉。
“舞伴?沒。”咋聽跡部的話妃竹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不過類似的話題這兩天她沒少聽到,畢竟是這段時間的敏 感詞彙,所以她下意思的就給出了答案。
其實自從她看到跡部思維就一直在網球部和練習賽上打轉兒,兩人說實話不熟,所以在她看來跡部找她無非也就能說這兩件事。
‘就算他是來聯繫練習賽的,可爲什麼是他來找我?’從妃竹的角度來說,如果安排練習賽的話,跡部應該找身爲部長的切原而不是她。‘話又說回來,前幾天還聽丸井學長說冰帝網球部現任部長果然是日吉呢,要聯繫也不用這位大爺親自來吧,日吉在哪?’她的思維顯然還在網球部這條路上走,並且有越走越遠的趨勢。
“那好,本大爺現在正式向你邀舞。”跡部說着,極具紳士風範的伸出右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不過。。。。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嗯?”跡部看着妃竹一臉的迷惑表情滿頭黑線,心說她這人到底是真迷糊還是假迷糊啊?
“哦,在聽啊,不過。。。爲什麼?”妃竹心說‘這算是哪一路殺出來的?立海大的海源祭他也要來嗎?再說這位大爺什麼時候缺舞伴缺到找我這個半生不熟的人上陣了?’
“哪那麼多爲什麼?怎麼?本大爺的邀舞你想拒絕嗎?啊嗯?”
跡部出口的話語氣與平時基本一致,不過這話聽在妃竹耳朵裡總好像包含着些威脅的成分似地。不過面對跡部這麼明確的問題,她也算從剛剛的迷糊狀態中回神。
剛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是想說不同意的,畢竟在她看來,做跡部舞伴這差事實在有些讓人頭疼。不過他這麼直接問出口,讓妃竹反倒不好回答了。‘要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讓跡部丟面子嘛?’這顯然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風。
然後妃小同學的腦中很不華麗的想起了最近幾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比方說,某日仁王同學笑得毫無誠意的對她說:妹妹你可憐可憐我做我舞伴吧,妃竹當時差點沒真的上手掐他;比方說加奈子同學在補習的時候時不時的就蹭過來說:小竹姐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我哥?然後被柳生紳士直接勒令學習;再比方說真田同學某晚看書的時候突然擡頭說:好像幸村還沒舞伴,惹得她在心裡腹誹‘等着部長邀舞的和等着部長同意邀舞的估計都能圍着教學樓排一圈兒了,你說這話都不心虛的?話說你那舞伴還是我給你找的,你有那心情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的事好不好?’
聯想到上述情況和前幾日幸村的那句‘在部裡找個人陪你’的話,再結合眼前的形勢,妃竹忽然覺得答應了也不錯。雖然跡部同學很風雲,不過他畢竟是東京冰帝學園的學生而這裡是神奈川的立海大附屬,所以‘答應的話大家都有利,應該沒啥問題吧。’
此時的妃竹並不知道跡部之所以今天會過來,並非是因爲他個人想參加立海大的海源祭,更不知道作爲跡部的舞伴是要跟去跳開場舞的。。。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注意過跡部的冰帝學生會前會長的身份,在她眼裡,跡部=冰帝網球部前部長。。。
帶着上述一閃而過的思想的某人最終毫不猶豫的做出了看起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向面前的跡部很認真的行了個禮,“那就請學長多多指教了。”擡頭的時候象徵性的把右手往跡部伸出的右手上虛搭了下,算是完成禮節上的同意。
“恩,那到時候見。樺地,我們走。”兩人收回手後跡部利落的轉身走人。
立海大和冰帝的人做事都很效率,跡部今天下午就是和三條院一起來回訪的,順路定一下具體事宜。因爲課程安排的不同,跡部趕到的時候剛好是立海大學生當天課時結束準備社團活動的時間。他也不知道今天的會議要到幾點,所以匆匆過來找妃竹說舞伴的事情,然後馬上就得趕去會議室。
“USI。”樺地同學萬年不變的回答。
妃竹本來轉身回教室的時候還在心裡慶幸‘終於可以不用在衆目睽睽之下跟(自家)網球部的同學們跳舞了’,不過幾步之後她就後悔了,而且是越來越悔。
“是跡部大人啊~~~~”剛一進門,妃竹就被守在門邊兒偷看的平江一把抓住胳臂搖個不停,在她看來現在的平江簡直可以用魔化來形容,興奮的說話聲音都變了。平江也是網球部後援團的一員,雖然是‘花心+八卦’的集合體,不過這並不耽誤她認識跡部並且頗爲崇拜。(她崇拜的人N多)
“智子智子,別晃啦,我快散架啦。”妃竹被她搖得頭暈,趕快出聲以求自我拯救。
“是跡部大人親自邀舞啊,多大的榮幸啊,我簡直嫉妒死你了。”平江雖然放緩了動作,不過顯然依舊興奮過度。
其實平江這種狀態她不是沒見過,所以並不算太震驚,只不過。。。轉頭看了看教室裡N雙閃着亮光的眼睛,妃竹現在哭的心都有了。
她忽然想要感慨一下跡部這算不算‘是金子到哪都發光’?可問題就在於剛剛是她自己答應站在那個超級發光體旁邊的,現在想藏都沒得藏了。‘失誤,決策失誤啊~~~,原來跡部同學在立海大也是很‘風雲’的。’只不過現在無論妃竹明白了什麼她都註定是個‘晚報記者’,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於是,她現在撞牆的心思都有了。
跡部的帶有強迫意味(仁王切原丸井同語)的邀舞因爲發生在剛放學人比較多的時候,因而此消息迅速在立海大傳開。當天妃竹一隻腳剛邁進網球部,就被部員無數的問題瞬間淹沒。就在她感慨自己命苦只能怨跡部時(其實她自己也有份兒),更‘可怕’的消息經由與會的柳同學以短信的形式發到真田的手機中:跡部在會上回應某些人的疑問時明確表示,‘確實是2年D組的那個妃竹,本大爺看中的人誰有意見?啊嗯?’
仁王搶過手機拿此短信給妃竹看的時候把她嚇得一抖,妃竹心說‘這種拋棄了語境和上下文的斷章取義的話絕對能夠害死人的’,這回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妃竹不知道的是,跡部的話在當天社團活動結束的時候已經傳遍立海大,連花花草草貓貓狗狗都沒有放過。當然,除了真田的冷哼以外,幸村的咬牙柳生的切齒等等衆人的各色表情她也是不知道的。
事後證明,跡部人雖然不在神奈川,威名遠播卻是實打實的。因爲自打他那句充滿歧義的話被廣泛傳播後,妃竹的人身安全反倒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保障,再加上真田的嚴防死守,她的日子依舊愜意。
正所謂飽暖思。。。調皮,妃小同學在確定了自己很安全後,繼續大膽的按原計劃調侃某人,就比方說現在。
其實跡部邀舞之後的那天才是立海大傳統邀舞時間的真正起始點,從早上開始,就有不間斷的花邊兒新聞通過平江同學的嘴進入妃竹同學的耳朵。不過在她看來這些新聞只夠打打牙祭,真正的大戲要到中午的時候纔開場。
“副部長怎麼還沒來?”切原側身靠在牆邊不停的往外探頭。自打20分鐘前聽說了自家前副部長大人會找女生邀舞,小海帶同學就化身爲妃小同學的跟班,而且還是那種打死都攆不走的。
“放心好了,絕對是午休吃飯前。”妃竹昨天晚上已經提醒過真田了。雖然伊藤晴答應了她的代爲邀請,但是出於禮節,真田必須在正式邀舞開始後,親自來找伊藤晴說一下。她現在跟切原埋伏在G班附近的樓梯口處,爲的就是看這出大戲。話說她這還是第一次跑到三年級樓層來,不過爲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倒不在乎免費將此經歷奉送。
妃竹沒告訴伊藤晴真田什麼時候到,她很確定她是故意的,爲的就是看真人現場版表演。
就在她也想伸頭看看真田來了沒有的時候,切原忽然縮回脖子,連帶着把她往後一按。“來了來了。”切原的聲音裡透着抑制不住的興奮。
其實他們倆的地理位置不算太好,因爲藏身的地方離G班的門口,尤其是後門還有段距離,偏偏真田是站在後門找人的。‘真是的,那麼遠我都聽不到你們說什麼。’妃竹有點兒小不滿。
不過這樣的不滿很快就被竊笑所取代。看着伊藤晴明顯一愣的表情,然後溫和的笑着說了些什麼,緊接着真田禮貌的點頭,妃竹知道這事兒成了。讓她滿意的是自己的設計所達到的效果——走廊上的人全數目瞪口呆。然後偶然途經現場的新聞社前社長大人興奮的對身後來請她指導工作的學弟說“快,相機和錄音筆呢?”不意外的換來皇帝的黑臉一張。
不過樂極是要生悲的,小海帶因爲心裡素質不佳,大笑出聲以至於暴露了目標。本來已經轉身欲回班級的真田大踏步走過來。一掌拍掉小海帶張狂的笑聲,一手用掐的按住某人的脖子,拖着就往班級走——取便當。自從妃竹出院後,真田‘強令’她每天中午去部裡資料室和他一起吃午飯,當然還有軍師在。
然而,真田這一在當時看來僅僅發端於一時氣憤的舉動,卻就此造就了讓在場的立海大國中部三年級同學們永生難忘的一幕。
事件目擊者之一伊集院同學直到多年後仍然記得:在那個本應平凡的中午,素來以形象高大威嚴,清心寡慾?而著稱的A班風紀委員真田弦一郎同學,不但實現了國中期間向女生邀舞0的突破,更有甚者竟然摟着一個女生招搖的走在從G班到A班那長長的走廊上(事實是他爲了防止妃竹亂動,把她‘夾’在了胳膊底下),引來無數同學的側目。
當兩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伊集院聽到了如下一段對話:
“哥,我錯了,饒了我吧。”
“哼。”
“我回家面壁還不行嗎?”
“別亂動,老實點兒。”
“真田要是不做警察的話,就真是老天無眼了。”這是很多年後伊集院在看到電視上身着警服的真田時對身旁妻子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