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部長應該能見我們了吧?”手術前還問幸村是不是明天就能出院的樂觀派丸井同學,此時問得小心翼翼。
真田和妃竹昨天到的時候,幸村的手術還沒結束。大家很默契的沒提比賽的事情,只有切原一直面對着醫院的牆壁低着頭,怎麼也不肯轉過來。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幸村才被推出手術室,不過醫生說因爲做了全身麻醉,他在幾個小時以內可能還醒不過來,所以大家纔會就地解散,今天再過來一次。
“應該可以。”真田言簡意賅。
“聽說手術很成功,幸村歸隊應該快了吧。”仁王說。
“那就是說能趕上全國大賽嘍?”丸井顯然比較興奮。
“哈哈,部長回來的話,立海大三連霸絕對沒有死角。”
‘這話的出現頻率還真高。’妃竹猶自在心裡盤算着這幾天這句話究竟聽到多少次了,不過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行爲非常接近某怪物資料男,她就放棄了。
走到幸村病房門前本打算進去的衆人被一位護士攔了下來。
“幸村君昨天剛剛做完手術,現在身體比較虛弱,需要靜養,你們還是派個代表進去吧。”
“那。。。”大家一齊看向真田。真田點點頭,“那我先進去了。”
在門口一字排開的衆人忽然都很有默契的陷入沉默,就在大家都安靜得以爲時間靜止了的時候,意外的聽到了房裡幸村的喊聲,全都一震。
妃竹覺得很難形容那樣的聲音,夾雜着痛苦、不甘和深深的自責,近乎絕望,讓每一個聽到的人的心,都無法抑制的沉入黑暗。
‘他現在很痛苦吧’,妃竹禁不住想,自己也曾經住過一段時間院,就在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時的自己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就失去了過往的一切,父母、親人、朋友和自己的生活。對未知的恐懼和茫然來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本以爲是自己的東西就那樣毫無徵兆的被瞬間剝奪,來不及阻止也無法改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雪白的牆壁慢慢回味。那種張開自己的雙手,卻發現什麼都握不住的感覺,讓人突然就覺得原來自己是那麼渺小兒而脆弱。
妃竹覺得如今躺在病牀上的幸村也許也有過和自己相同的體驗,那種瞬間失去本來所擁有的體驗,不過她知道,幸村和自己又是不同的。
她來到這裡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所以,每一個她見到的人,每一件她遇到的事,無論好壞,都可以充實她的生活。對於她而言,隨着時間的推移,更多的是得到的喜悅,而不是失去的痛苦。那個時候的她沒有方向,也沒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因此就不會有痛苦和不甘,只需要慢慢的瞭解,慢慢的接受就可以了。
但是幸村和她幾乎相反。以前的他擁有的太多了,多到一旦失去,就如同從天堂墜落地獄。他是一個有雄心也有霸氣的人,不缺少智慧和手段,他有自己明確的目標,爲了達到目標,他曾經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和代價。但是,當他發現那些他曾經擁有過的東西就這樣活生生的擺在眼前,一件件的發生,可他只能就這樣看着,無法參與,更掌控不了,甚至有可能在瞬息之間就失去一切的時候,怎麼可能依舊平靜。
‘神之子啊~~哪怕只是失去神一瞬的眷顧,也是最殘忍的折磨吧。看着隊友們在賽場上拼殺,自己卻只能坐在病房裡苦等消息,於他而言只能是一種精神上的摧殘。這個人,也許一生都無法輕鬆。’
過了不知道多久,真田才從病房裡面出來,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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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爲什麼不買蛋糕?”丸井很鬱悶。
“每次帶去的蛋糕還不都被你和仁王學長吃掉了,部長哪有動過?”切原不滿。小海帶的抗打擊能力果然不一般,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從關東大賽失利的陰影中走出來繼續囂張了,不過訓練也更加認真了。
“那今天買什麼?”丸井的聲音悶悶的。
“綠色植物有助於舒緩病人的心情。”柳給出意見。
“我記得幸村好像很喜歡園藝。”柳生經提醒,似乎想起了什麼。
“恩。”真田出聲確認。
“那買什麼?最好是能長期養殖的吧?”妃竹覺得這個建議挺不錯的,總之比那些永遠被非病患消滅掉的蛋糕要好。
妃竹覺得自己這種事事不強求的性格雖然容易被劃入隱性懶散的行列,但也有其明顯的優勢,就是調適性比較強。自從那天從醫院回來以後,她就決定把對幸村的警報指數由最高級下調到一個比較低的級別。她覺得幸村也挺不容易的,既然現在他對自己似乎也沒那麼冷漠了,而且最初算計自己的主意還是柳出的,那以後只要他不挑頭兒,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做出主動防禦的架勢,這樣也比較有利於他出院以後開展工作。畢竟,一支隊伍裡經理和部長的關係弄太僵不是什麼好事兒。
“蘭花吧。”柳提議。
“恩,那看看附近有沒有賣的地方。”仁王已經開始行動了。
幸村的精神狀態已經完全恢復了,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不過整個人的感覺還不錯。對於這次隊友帶來的禮物,他顯然很喜歡。
“文太,把花放到窗臺上吧。”真田發話。
“赤也,去買幾瓶水回來”,部活結束大家就直接跑過來了,柳難得決定發點兒福利。
“爲什麼總是我去,小竹,你和我一起去。”被點名的海帶顯然不滿。
“喂,柳學長喊的是你,幹嘛拉上我?”妃竹努力爭取脫離力工的行列。
“你和我一樣都是二年級,我去你也得去。”切原說完拉着她就出門了。
“原來是心裡不平衡啊~”妃竹的調笑聲消失在門口。
柳看了看門口,對幸村說:“再過兩天我和絃一郎還有赤也就去集訓了,部裡的事情你看怎麼安排一下?”
“柳生,部裡的事情就麻煩你了。”幸村顯然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
“恩,放心。”柳生推了推眼鏡。
“都說十年磨一劍,我們雖然沒磨這麼久,要不要也拿出來再試一試?聽說上次的效果好像還不錯。”幸村笑着向門口方向示意了下。
“恩~好主意。”柳點頭。
柳生雖然不知道太過具體的部分,不過大致也看得出來指的是妃竹。和仁王對了個眼神兒,然後在心裡嘆了口氣,‘那小傢伙兒要倒黴了,算了,自己還是配合下吧。’“剛好最近學生會的事情也比較多。”
“那柳,你回去就佈置下吧,把握大局的重任就交給比呂士了。”幸村繼續微笑,柳生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接受自家部長的微笑攻勢,覺得很寒。
“什麼劍啊?”丸井猜了半天啞謎也沒明白。
“沒什麼,我會盡快做好術後恢復,趕回來和大家一起參加全國大賽的。”幸村岔過話題。
“真的?能趕回來?太好了。”丸井的注意力果然被他拉走了。
“恩,應該可以。”
“幸村,加油,大家可都等着你呢。”仁王聽說他能回來,也很高興。
“恩,一定。”
“我們回來啦。”切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水來了,水來了。”切原拉開袋子。
妃竹從他身後繞過來,開始發水。拿着本來要給幸村的那瓶,她頓了一下,把蓋子擰開之後才遞了過去,“部長。”
“謝謝。”幸村已經注意到她的動作了,接過水的時候似乎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不客氣。”某人自己顯然沒發覺,繼續分發。
“仁王學長,仁王學長?”妃竹看着仁王插着手靠在一邊就是不接,有些奇怪。
“喂喂,小竹,我實在太傷心了,這是差別待遇啊。”仁王不樂意了,指着面前的水瓶子說。
“什麼?”忙着發水的某人顯然沒明白。
仁王伸手指了指幸村手上的瓶子,“我強烈要求平等。”
看着仁王的動作,妃竹這才反應過來。本來她想說‘人家是病人你和病人較什麼勁兒?’不過因爲不知道幸村介不介意這麼說,於是開口時就把這句自動略去了。
掛上一個萬分燦爛的笑容,就在仁王覺得好像氣氛不對的時候,妃竹又從塑料袋裡又拿出一瓶,將兩個瓶子一起推給他,“兄長同學,給你個光榮的任務,把我的也擰開下。”
“。。。做妹妹的就不應該爲我這個哥哥服務下嗎?”仁王還想推回去。
“做兄長的就不能幫妹妹個小忙嗎?”妃竹皺眉,做傷心狀。
就在兩人互擺表情的時候,妃竹手上的水被抽走了,轉頭看到是柳生。紳士同學非常紳士的擰開瓶子,再紳士的遞回去。
“比呂士,你湊什麼熱鬧?”仁王顯然沒玩兒夠。
“你不是說過我妹妹就是你妹妹嗎?那你妹妹也是我妹妹吧?我和你不一樣,還是覺得做哥哥的照顧妹妹是應該的。”【此處請看頁下注~】
。。。仁王無語。
“對了部長,下週我要和副部長還有柳學長去集訓了,就不能來看你了。”切原蹭到幸村牀邊。
“恩,蓮二說過了,你要好好加油,回來我要檢查成績。”幸村微笑。
“放心吧部長,我可是超級新人,一定讓那些外校的刮目相看!”
“哼,別出去給我們丟臉就好。”丸井打擊他。
“丸井學長,你這麼說我會覺得你是在嫉妒我的。”
“死赤也!”
“文太,文太,赤也開玩笑的。”桑原又開始勸架。
‘桑原學長,其實你可以讓他們兩家請你做保姆的,那樣還能拿兩份工錢。’妃竹突然這麼想。
“少囂張啦,大下個星期就要期末考試了,你確定你的英語成績能及格?可千萬別掛了,到時候不能出賽拖大家後腿。”丸井一句話,說中了N個人的心事。
幸村微微皺眉,“比呂士,赤也的英語成績這次沒問題吧?”
“我不做任何擔保。”柳生依舊推眼鏡,但是額頭上的黑線顯而易見。
“這樣吧,集訓的時候暫時由我和柳負責他的英語補習。”真田決定親自上陣。
“也好。”幸村覺得有這二位監督,自己還是很放心的。
“副部長和柳學長?不要啊~~~”切原直接趴在了幸村的牀角。
“赤也,我會爲你祈禱的。”妃竹笑嘻嘻的伸手拍拍海帶頭。
“不要拍我,我不是怪物,怎麼可能在柳學長手下存活?誰來救救我啊~~~”
妃竹和柳同時一僵,‘死海帶,你到底是在影射我還是柳軍師?這麼說話,你完蛋了。’
“幸村,這次能趕上期末考試嗎?”柳問。
“可能不行”,幸村嘆氣,雖然手術成功了,不過仍然需要度過最初的康復期才能出院,算算時間,這次的期末考試顯然趕不上了。
“沒關係,我申請了下學期開學的時候參加補考,沒問題的。”幸村的表情轉換極快。
“幸村,筆記已經整理好了,等你出院了拿給你。”皇帝發揮友愛精神。
“謝謝。”微笑~繼續微笑。
“說到考試。。。小竹,聽說你答應那個什麼佐藤的挑戰了?”仁王轉頭問妃竹。
“什麼!?小竹答應他了!?”丸井震驚。
“挑戰?怎麼了?”幸村顯然不知道情況。
“部長,前天部活結束的時候,有個二年級的叫佐藤什麼的傢伙,跑到咱們部,說要找小竹下戰書,看這次期末考誰拿第一。”丸井彙報。
“就是田徑社二年級的長跑主力——佐藤光世。”柳解釋情況,“上次期中考的時候,他被小竹從第一的位置上拉下來了。”
妃竹在心裡嘆息,如果不是立海大有規定,連續兩次學年前三名能夠免除一年的學費,並得到全額獎學金,她纔不會結束潛伏浮出水面呢。家裡供三個孩子上學雖然很容易,不過自己還是希望努力嘗試一下,畢竟靈魂已經不是原來的妃竹了,拿人家的東西多少還是會有些手軟的,能給家裡省點兒就得省點兒。
上次考試自己可是使足了力氣,沒辦法,誘惑太大了,結果一不小心竟然惹來了麻煩,愁啊~
“丸井學長,我沒答應。”妃竹無奈,雖然面對緋聞自己素來本着原則一般不做解釋,不過看到大家擔心的目光,她覺得還是得對自己人說實話。不過她有些奇怪,這事兒不是二年級的事情嗎?怎麼都傳到三年級那邊兒了?八卦流傳的時間和空間效率果然恐怖。
“沒有?真的?那就好,那就好,提那麼過分的條件怎麼能答應他。”丸井顯然安心不少。
“嘖嘖,不愧是我仁王雅緻的妹妹,魅力果然非同凡響。小竹,你是什麼時候把那小子迷倒的?我記得你們不是一個班的吧?”仁王伸手攬着妃竹,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什麼?哪有什麼。。。仁王學長你不要這麼笑,拜託很奸詐的。”‘浪費我雞皮疙瘩啊?’
“什麼?還不是那小子提的條件?”仁王繼續調侃,“我看他是故意的吧?”
“條件?去他們部做專業打雜的嗎?那個是別人傳的啦,下戰書那天他根本就沒說條件什麼的啊。”妃竹覺得應該澄清下,傳言啊~~坑死人了。
“去田徑部打雜?我們聽到的不是這個條件啊。”丸井和仁王都是一愣。
妃竹看着兩人過度吃驚的表情,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你們聽到的條件是什麼?”幸村也很好奇,仁王變臉的時候可不多。
“三年級這邊兒都在傳,說開出的條件是:如果他贏了,你就答應做他女朋友。”丸井一五一十的說。
妃竹手上的水瓶子差點兒因爲驚嚇過度直接做自由落體運動,“哈啊?~”
“那個去田徑部打雜半年的傳言已經是二年級各種版本里做可怕的了,原來傳到三年級的版本更可怕。”已經恢復過來的小海帶呆呆的看着妃竹,喃喃自語。
“完了,平江那個八卦女明天指定饒不了我。”妃竹以手捂臉,爲自己的耳朵將於明天早上接受新一輪的酷刑而哀悼。
“原來一隻貓經過十個人描述,真的能夠變成一隻虎。”桑原感慨,然後被身旁皇帝大人的一聲冷哼嚇得不輕。
幸村站在窗邊,靜靜的看着醫院門口那隊一邊打鬧一邊走遠的身影,緩緩握緊手上的水瓶,‘她今天是什麼意思?’
走在樓下,和丸井仁王共同打擊切原的妃竹當然不知道幸村在看她。妃竹之所以要擰開那個蓋子,是因爲記憶中幸村術後好像沒什麼力氣,她想到的瞬間就順手打開了,如此而已。如果此時她知道那麼一個小動作倖村都要想半天的話,絕對會在心裡感嘆‘他這人彎彎腸子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