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蓮二是數據達人。
柳蓮二的理性重於感性。
柳蓮二會一見鍾情的機率是0.01%。
以上是認識柳的人共同的認知, 至於數據則是柳的童年玩伴乾貞治友情贈送。
柳也一向認爲如此。只是他想不到,有些時候,一眼便註定一生。
“柳, 最近仁王很奇怪。”休息時間, 真田走過來說。
柳翻了翻DATE, “準確的說, 是他自從他姐姐出事後就不正常了。”
“他姐姐怎麼了?”真田皺眉。
“似乎是在東京的那場地震中受傷住院, 具體情況沒有數據。”
“噗哩,可怕的參謀啊,我可從沒跟別人說過。”神出鬼沒的狐狸突然冒出頭, 嬉皮笑臉的說。
“雅治,你不用故作輕鬆。”筆尖輕點DATE, 柳的聲音平和, 卻讓狐狸有種被看破的感覺。
“啊, 真是不爽。”仁王撓撓一頭亂髮,想起自家姐姐現在大概還是無神的看着窗外, 就更煩惱。如果多找一些同齡人去看她,她會不會多一些表情?抱着這個想法,仁王開始邀請網球部的人訓練完畢後去他家逛逛。本打算訓練結束後去買一些新筆記本的柳一時好奇心發作,也加入了一起去的行列。
掉落人間的天使。
這是柳對第一眼見到的雅籟的評價。他進門看到的她就坐在窗邊,白皙漂亮的臉上掛着柔和的微笑, 金色的長髮柔順地服貼在背後, 有那麼幾縷搭在胸前,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 打在她身上, 整個人都彷彿多了一層迷離的光圈,恍若天使。給人的感覺除了驚豔, 還是驚豔。
柳見過不少美人:玲瓏剔透如部長的妹妹,可愛LOLI如柳生的妹妹,清秀腹黑如柳生的青梅,優雅大氣如表妹……可安靜恬雅如許,他第一次看到。
柳看着她,好像聽見了心裡某個角落“卡拉”一聲。一把鑰匙開一把鎖,柳的心鎖,無意間被她打開。
看她清淺的微笑,聽她用不熟練的日語跟他們說話,軟糯的嗓子微微發啞,帶着撒嬌的味道……柳知道,他一見鍾情了。
只是冷靜和理性已經主宰了他的生命十多年,三思而後行早就成爲習慣。不去主動追,只等着機會是他的想法。
但有些事情還是要做的。陪她復健,幫她整理考試資料……一切的東西他都幫她打點好,縱然她不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找到機會,把一切告訴她,然後感動她,水到渠成。柳這樣想着,一切卻總那麼不順利。
很快的,他感覺到了不對:仁王姐弟太親密了,親密到不認識的人都以爲他倆是戀人。
一開始他只以爲這姐弟倆的相處一直是這樣,但慢慢觀察才發現了端倪。達人最自豪的就是數據收集,而柳生幸村兩人在這個問題的反應上提供了很好的數據。
仁王喜歡上了他姐姐。這是柳收集分析了所有數據得出的結論。可是雅籟的心思,他卻難以分析。
是太在意了所以無從推斷麼?柳看着記了一個厚本子的數據,清俊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接下來的日子,柳對雅籟更添了三分心思:她喜歡吃什麼,她喜歡看什麼,她喜歡做什麼……丁丁點點,鉅細靡遺。也因如此,讓他知道了一個不論是雅籟還是柳生亦或是幸村都極力掩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她喜歡的,竟是自己的胞弟。
分析出這個結果的那天柳把自己關在房子裡關了一天,感慨了半天。雙胞胎就是雙胞胎,喜歡人都會有無人可比的默契,如果雅籟是個男生,兩人打雙打指不定也會領悟所謂同調。
這個笑話僅讓柳的脣角微勾,便被他拋到了腦後。
很快到了仁王姐弟的生日,柳選了兩件禮物送過去,想着第二天會不會被她感謝,卻不想來了個機會。
她問仁王的護腕是哪裡來的。
柳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能夠和平時一樣。幾分鐘後,他淡淡開口:“爲什麼會想知道呢?”他問。
她回答是好奇,可柳知道這更深層次的原因。
打了兩句太極,柳告訴她,這是仁王前女友送給他的東西,所以纔會如此珍惜。
仁王國中時交了個女朋友並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沒多少人知道他爲什麼會交女朋友的原因罷了,而柳不巧恰恰知道。仁王的護腕是他女朋友轉走時留給他用來紀念的分手禮,依照仁王念舊的性格會留着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雅籟不懂。他也樂得她不懂。
“雅籟,如果不介意的話,和我交往吧。”在她脆弱的時候適時遞一個枕頭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這是他上次生日時表妹告訴他追女孩子的訣竅。
她明顯傻住,結結巴巴的樣子讓他覺得意外的可愛。
於是他決定添一把火。
女生都是心軟的,半真半假的話加上他刻意做出的表情成功騙到了她——其實也不是騙,只是很多事情說的模糊了罷了。
她決定交往,但時間必須推倒聖誕節後。雖然不明白爲什麼,柳還是體貼的點頭。
在到聖誕節之前的時間裡,柳每天都要翻上好幾遍日曆,柳媽媽還以爲他在聖誕節那天要出什麼事,着實緊張了一陣。
千盼萬盼,聖誕節終於姍姍來遲。那天他拉着她的手在網球部昭告天下,得到她的喜悅甚至可以掩蓋住因她心不在焉帶來的失落。
不過終究還是沒能再進一步,送她回家。柳聽着雅籟的藉口,心裡暗歎,卻還是微笑着體貼地鬆手。切莫操之過急,不是嗎?
幸村和柳生的話他都記在心裡。達人什麼都懂,卻奈何無法放手。那樣暖暖的存在,他無論如何也想守護。
接下來的日子她和仁王鬧了彆扭,倒是讓柳鑽了空子。以前記下的數據全部派上用場,每日裡在廚房鑽着只爲做出一道可以讓她入口的菜。柳的用心,柳媽媽都心疼。
可惜的是,如果一個人心裡沒有你,那麼付出再多,也不過是場鏡花水月。
看着她的笑容一日淡過一日,話語一日少過一日,柳猛然意識到,雅籟是真的喜歡仁王,卻無法愛上他。
好在很快有了轉折。伊集院若光轉到了立海大。
伊集院和仁王的關係曝光後,仁王姐弟的關係更加僵硬,柳卻和雅籟有了進展。
雖然是利用,但她利用的是我不是別人,不是很好了麼?柳每每看着她在仁王面前纔會露給自己的甜蜜笑臉,說不清是難過還是開心。
時間不久,謠言四起。柳幾乎不用去收集數據就可以知道這謠言是誰放的。伊集院若光。
因爲特殊的原因,柳並不願意去招惹她,但龍有逆鱗,雅籟就是他的逆鱗。來招惹自己柳並不會如何,但觸碰到了逆鱗,柳卻不能忍下去。
將資料給雅籟,意思是讓她自己去解決。不過他還是跟在暗處,以防萬一。伊集院若光,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好相與的。
可是雅籟也不是看起來那般溫柔軟弱。看到她一巴掌把伊集院扇的愣住,柳不禁暗道一聲:人不可貌相。
只是他結論下的快了點,因爲她也被自己那巴掌給嚇到,轉身就跑。看到伊集院扭曲了的臉,柳知道,自己不能再隱藏下去了。
“小光。”
“蓮二哥哥?”看到他,伊集院也很驚訝。本家不是不讓他們見面麼?在一個學校偶爾碰到無可厚非,可他主動來找她就令人想不通了。
“小光,不要再對付雅籟了。”柳淡淡笑了笑,看着雅籟離開的方向說。
“蓮二哥哥,我……”聽到他的話,伊集院連忙解釋。
“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想聽。”柳回頭,眼睛雖然閉着卻依舊散發出一種攝人的氣勢,“如果不想本家把你的學費也停了,你最好什麼都不要做。”說完,柳轉身離開。
“蓮二哥哥,我是你妹妹,可她是你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偏向她?”伊集院可憐兮兮的聲音傳來,帶着不甘願。
“並不關你的事。”柳頓了頓,回答。
伊集院是他的妹妹,父親在外面一夜風流的產物。
可那又怎樣?他從沒和她相處過,只是知道有這麼個人,爺爺也不允許他這個未來的繼承人去和並不被柳家承認的子孫接觸。如果不是她和仁王姐弟扯上了關係,柳恐怕這輩子也不會認識她。雅籟卻不一樣,她是他放到了心裡面去愛去守護的人。
可最終還是像柳生說的一樣,愛是勉強不來。三伏天裡拿着她送給他的水晶蓮花,柳的感覺卻像置身寒冰,冷的他幾乎要發抖。
“蓮二,我想清楚了,我們這樣,對誰都不好。如果你喜歡伊集院同學,就要努力去追,我支持你哦!”她蒼白的臉上透着頑皮的笑意,他卻連牽動脣角都困難。
要不要告訴她,他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她?要不要告訴她,他見到她有多久,就喜歡了她有多久?要不要告訴她,他連未來都已經計劃好,只是不能忍受沒有她?……
終究他還是沒有說,淡淡一笑,清雅如蓮。就讓這一切成爲秘密被掩蓋下去,他知道他喜歡過她,就好。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柳只是微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