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這事一出，兩邊後院登時安靜如雞。
奉命辦事的探子們都知道大事不好，一面縮在院子裡裝死，一面想盡辦法把消息往外遞。
談知意這回也算是長見識了。
“我從來不知道古代遞個消息能有這麼多方法。”
原主身邊是有暗衛的，個個武藝高強不說，還十分聽話好用，倒是給談知意省了不少事。
想起這陣子暗衛從各種古怪地方搜出來的密信，談知意的腦仁就有點抽痛。
“往點心裡塞紙條、往丫鬟肚兜夾層裡縫紙條、還有直接用特殊顏料把消息寫在丫鬟腿根上的！”談知意無語道，“也不知道這消息遞出去，對方要怎麼收？當場把褲子扒了？”
沈伯庸剛練完劍，隨手抽過談知意的帕子擦了擦額頭：“那你那些暗衛是怎麼搜出來的？”
收消息的人得扒，搜出來消息的人不也得扒？
談知意摸了摸鼻尖：“……我跟母后要了幾個女暗衛。”
當今太后雖然總坑女兒，但對她的寵愛也不是假的，再加上武陽侯的一系列變化都對皇家有益，太后當然支持的很。
聽說她把沈涉接回身邊撫養，太后還命人傳了口諭，讓她空了帶着兒子和沈伯庸一起進宮給她瞧瞧。
“女的暗衛負責女眷，男暗衛負責男寵？”沈伯庸嗤笑，“你還挺會想。”
“差不多該收網了。”談知意嘆息道，“總算不用能把礙眼的都弄走了。”
沈伯庸手肘撐着圓桌，渾不在意的翻看着談知意的帕子，隨口道：“既覺得礙眼，殺了便是，何必浪費心機。”
“……”談知意額角青筋直跳，“得虧你剛接任務就來了古代，這要是去了法治社會……”
就沈伯庸這個操作，妥妥的高能反社會好嗎？到時候別孩子沒奶起來，自個先去吃了牢飯。
她無力地按了按額角：“258跟我說，每個世界的搭檔都是隨機的，咱倆應該也就這一次合作的機會了，爲了以防萬一，我回頭給你講講我那個世界的規則，免得你以後做任務出岔子。”
沈伯庸眸色微動，撩起眼簾瞥了她一眼，沒說好，也沒不好，反倒轉而問道：“你很喜歡孩子？或者說，你很厭惡傷害孩子的人？”
端看談知意眼下的佈局，就知道她是不打算要那些探子的命的，但之前的陳氏和林宛被他乾脆利落的弄死，談知意卻又沒阻止。
沈伯庸反覆思量後，才意識到癥結是出在孩子身上。
沈涉被虐待苛責，拋開這對不負責的父母不提，最大的責任就在陳氏和林宛身上，所以談知意就覺得她們該死？
談知意怔了怔，許久才呼出口濁氣，語焉不詳道：“沒人疼的孩子，總得自己多疼自己一點。”
距離白公子被趕出府半個月後，談知意突然命人把各院的姨娘相公都請了過來。
一羣人心中有鬼，個個提心吊膽。
長公主的院子被府兵裡三層外三層的守着，暗處還有十幾個暗衛潛伏待命，偌大的院子被守衛的蒼蠅都飛不出去。
姨娘相公們哆嗦着侯在院中，連個敢開口詢問的人都沒有，有幾個膽小的甚至已經嚇白了臉。
沈伯庸的親隨侍立在正堂兩側，綠珠手裡拿着個冊子，上面記錄着這些姨娘相公們的名單，點到一個，就會有親隨上前請他們入內。
“潘姨娘，請吧，殿下在裡面等着呢。”
潘氏強笑着從腕上褪下鐲子塞進綠珠手裡：“綠珠姑姑，不知殿下叫我等……”
綠珠笑着接了。
“自然是好事，我們殿下總不會害你。”
潘氏：“……”信你個鬼！
潘氏惴惴不安的進了正堂，還沒來得及跪下請安，一張寫滿蠅頭小字的紙條就被人拋到了她面前。
“可認得這個？”談知意靠在榻上，語氣冰冷。
潘氏瞳孔一縮。
怎麼會不認得？這是她十多天前命丫鬟遞出去的條子！
談知意撫了下衣袖：“說實話，你這破條子我都不稀得碰，這種亂七八糟的念頭虧你想得出來！”
“殿下，妾身並不知道此事，也不認得這條子，倒是身邊有個丫鬟回家探親久久未歸，想是她……”這罪名潘氏是絕不敢認的。
談知意擡手打斷她的話：“把那個丫鬟帶上來。”
隨即便有兩個親隨從後堂拖了個蓬頭垢面的女子上前，正是幫潘氏遞條子的丫鬟。
“潘姨娘，主子！您救救奴婢！是您說送完條子就還奴婢身契，讓奴婢與表哥長相廝守，奴婢才這麼做的啊！您可不能不管奴婢啊！”
潘氏差點當場厥過去：“胡言亂語什麼？我——”
談知意擡手把茶盞砸到潘氏面前：“我問你答，再多說一個字，本宮就要你的命！”
潘氏趕忙息聲，忍不住在心裡把綠珠唾了幾百個來回。
這叫好事？這他娘算哪門子好事？
談知意：“你主子是柳太妃？”
潘氏倏地一僵：“回殿下，妾身是被侯爺從甜巷帶回來的，侯爺就是妾身的主子。”
“唔。”談知意扭頭看向後面的屏風，“人家說你是她主子呢。”
沈伯庸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語調懶懶地。
“那她主子讓她去死，問她願不願意？”
潘氏：“……”這還是那個誇她眼睛是絕世珍寶的武陽侯嗎？別是被長公主下了蠱吧？
談知意笑着一拍巴掌：“那敢情好，我剛還說她敢多說一個字就要她的命，現在正好了。”
她招來親隨：“拖下去打，前陣子林氏怎麼死的，就讓她怎麼死。”
“！！！”想起林宛的死狀，潘氏眼前一黑，“侯爺！侯爺救命啊！”
屏風後面毫無動靜，親隨也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看就要被拖出去，潘氏猛力一掙，撲在地上砰砰磕頭。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妾身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早這樣不就行了？平白遭了場罪，何必呢？”談知意揮退親隨，“你給柳太妃辦事幾年了？”
潘氏早已嚇破了膽：“妾身是……”
“等等。”談知意擰眉，“換個自稱，這個我不愛聽。”
潘氏：“……”
屏風後倏地傳來一聲低笑，談知意略微一僵，不自在的摸了摸泛紅的耳根。
潘氏愈發心如死灰：“奴婢是柳太妃孃家的家生子，因眼睛生的與宮裡那位娘娘相似，就被安排進了甜巷，在侯爺面前露了臉，入府之後就一直暗中給柳大人與太妃傳消息。”
見談知意臉色不好，潘氏忙道：“殿下明查，奴婢雖然給傳了些消息，但都是些小事……”
談知意笑了，指着地上的條子道：“武陽侯對長公主態度突變，併爲其連殺兩位愛妾，恐朝中局勢有變……確實是小事。”
潘氏冷汗涔涔：“殿下贖罪，殿下贖罪！”
“行了，我也不爲難你。”談知意話鋒一轉，“你既是柳府家生子，想必知道不少主子的陰私，說幾件來聽聽。”
潘氏倏地擡頭，原來談知意的目的是在這裡！
難怪早就抓了丫鬟，卻引而不發！
難怪上來就是恩威並施！
她竟是想釜底抽薪！
見她反應過來，談知意反而笑的愈發明媚。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本宮的目的，想必也該知道我要聽的陰私究竟是哪些，說吧，只要說的好，本宮保你不死。”
潘氏咬着下脣：“殿下此話當真？”
“本宮有必要哄你？潘氏，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說，今天要麼死在這，要麼失去價值被趕出去，若是後者，柳家爲了斬草除根，你這條命也是註定要丟的。”
談知意頓了頓，饒有興致的看着潘氏頻頻變幻的臉色，又道：“但你說的事要是能夠切中痛處，以侯爺的手段和本宮的地位，無論是柳家還是柳太妃，都逃不了一死。”
她攤了攤手，語調蠱惑。
“他們死了，你不就能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