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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戲水

168 戲水

“我父親說過,要麼在姜國永生永世做好上官遙君,要麼就留在大周永遠當他的女人孩子的母親。”

翹楚陡然怔住,他倒不知道上官賈士居然給遙君說過這樣的話,那麼也就是說……

“那一次我父親是來與我告別的,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遠。所以提醒了我一旦做出了選擇就再沒有回頭的路,世上不可能有兩個上官雲初,上官遙君也不絕能是女人,我的身份一旦泄露上官一族是滅頂之災。五年前我既做出了抉擇,就不會再改變了,這輩子我曾任性卻將身邊最親的人全都害死了,師兄……”

“嗯?”幾乎很難聽到上官遙君這麼稱呼自己,也不知是爲她這一聲尊稱還是說爲她不由自主的人生,翹楚動容的紅了眼眶,彆着臉倔強的不願轉頭看來。

上官遙君笑笑,說,“無論我對蕭臨是否還有意,無論他對我是否真的情深不移,無論……我有多捨不得沅羲,我不能不能再卸下自己的責任。既然他們心裡已經認爲我死了。那死掉的人就不該活回來了。”

翹楚沉了許久,終是一聲,“好。”

上官遙君靜養了幾日後總算得了翹楚的特赦能夠下地走動走動。故而清晨一大早她就攏着斗篷,隨意的拘着青絲站在營帳前引來了不少士兵侍衛的目光。

唐寅虎光着膀子想是剛操練回來,定睛看了她一眼後就咧牙呲嘴無比猙獰的朝她走近,抱怨道,“七爺你要不還是回屋躺着吧,你要再這麼站着老子這幫龜孫子全身都是軟的,那還打錘子的仗。”

上官遙君冷着一張臉白了他一眼。反問道,“乾脆我就一直躺着行嗎。”

唐寅虎這個沒長腦子的人,想了半會兒答道,“也行啊!”

搖搖頭。跟這人真是沒法說話。

“真果城那邊情況如何了?”她修養的這幾日,蕭臨那邊也沒什麼動靜並未將攻打真果城一事提上日程,所以大周和姜國的兵馬也就一直圍守在這附近。

唐寅虎聽她發問,也就一邊抹着汗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老子打算強攻!”這很符合唐寅虎一根筋的性子,因爲他是從不在乎傷亡損失的,是以他咂咂嘴又道,“但是大周那邊不同意,說是什麼不打真果城了!”

別人聽唐寅虎說話時直翻白眼,他聽別人說話那得需要箇中間作解釋的,所以遙君只得自己將他話裡的意思想了想。不過雖然說她兵法看得不少,但也都是紙上談兵的,這方面着實是比不上蕭臨這種曾在沙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

於是唐寅虎繼續嚷嚷着讓她回帳休息,她懶理聽着也煩就索性轉向往一邊出現的羅鄴走了去。“陪我走走。”

得令之後,羅鄴朝唐寅虎投去無可奈何的眼神,可就是不知他是對上官遙君無可奈何呢,還是說對唐寅虎這種五大三粗的糙漢子無可奈何了。

不過,羅鄴還是很盡責的將上官遙君帶着了小河邊上,那裡正好有坐着憨笑的翹楚和蹲在大樹底下揮舞着小拳頭的蕭沅羲。

遙君側首看了看羅鄴,他很適時的將頭低下沒說什麼。

沅羲遠遠的就瞧着上官遙君,他便立馬顛着步子朝她跑來,一把撲倒抱住遙君的雙腳,軟軟糯糯的叫着,“孃親。”

遙君想着勾下身子摸摸孩子,奈何腰上的傷痛仍是提醒她不可妄動。翹楚很是瞭然的跟着迎了上來,一把將沅羲抱在了懷裡便於讓上官遙君牽動傷口。

可孩子,還是一個勁兒的想着跟自己的孃親近,遙君也是三番五次伸手,但都被翹楚給拉開了。他輕聲對孩子道,“沅羲,孃親受傷了,抱着沅羲會疼,咱們不讓孃親疼好嗎?”

沅羲木着一張臉消化了一下自己義父的話,然後纔可憐巴巴的點了點頭應下了。

翹楚也勸着遙君,“你腰上還未完全結痂呢,以後日子還長。”

長嗎?

遙君訕訕的笑了笑,她撫上沅羲的那張小臉露出溫和慈愛的笑意來,寵溺的問着他,“剛纔沅羲在做什麼呢?”

“打拳。”

打拳嗎,跟着翹楚?

“誰教你的?”

“義父。”說着沅羲還伸出細細的小指頭戳向了翹楚的下巴,“說,保護孃親。”

上官遙君一怔,牽過那雙揮舞的拳頭一手握進了掌心,情不自禁的湊上前輕輕的親吻着他們,只是一閉眼時滾燙的淚珠狠狠的灼傷自己的臉頰。

翹楚明白她的難過與愧疚,低頭安慰道,“你雖總記得你不願意要他,他卻在你肚子裡的時候就記得你曾是如何拼死保護他的。沅羲,他是老天爺對你的補償,遙君。”

上官遙君將額頭抵着沅羲的,吸了半晌的鼻子才帶着低啞的聲調道,“走,孃親帶你去捉螃蟹好嗎?”

螃蟹!

翹楚愣了愣便被上官遙君拉着往河邊上走了去,他本想放下沅羲給孩子脫鞋,哪知遙君還是讓他抱着,她自己來動手。

鞋子、襪套一樣一樣的脫下,兩手卷着孩子的褲腿,一手圈住,摸了摸小腳指尖滑過引得沅羲咯咯的笑個不停,遙君也笑卻還是忍不住卡着兩指丈量孩子的腳長,彎眼一笑淚珠又禁不住落了出來。

終是翹楚忍不住重重的嘆了一下,“走吧,我們去捉螃蟹,你要再這麼哭下去,螃蟹都會被你衝跑的。”

“你這人。”遙君聞言一邊埋怨還是很聽話的將眼淚抹掉,領着沅羲踏進了水沒腳踝的一處淺灘中。裡面的石頭圓滑平整,水也清澈見底,低頭一看便能見着好些指頭般大小的螃蟹因他們的侵入而匆匆移動藏進了石頭縫裡。

一向被蕭臨保護得嚴實的沅羲估計也是第一次見着這樣的情形,經不住也嘿嘿的拍手笑了起來,眯起月牙似的眼睛擡頭看了看遙君,軟軟的喊道,“孃親,螃蟹!”

“是,螃蟹。”上官遙君不管三七二十一顧不上腰間的傷將背上的解掉往翹楚腦門上一扔,然後就跟沅羲一道蹲在了水裡,小心翼翼的搬開了一塊石頭來,果不然見光的一瞬間好幾只小螃蟹跑了出來。沅羲咯咯直笑,遙君更是眼疾手快抓到一隻揚在手裡給沅羲瞧個清楚。土狀呆亡。

沅羲似沒見過,戳着小指頭想去摸摸但是也覺着那鉗子有些駭人,所以剛一靠近就縮了回去,那模樣煞是可愛,惹得上官遙君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這剛一聽上官遙君要捉螃蟹便轉身去取器皿的羅鄴也已經趕了回來,也是光着腳踏進了河裡,把量輕好拿的一個碧色小深碗遞交在了沅羲的手裡,瞅着那招人疼的模樣,他這個大老爺們兒也忍不住想着套點近乎,笑呵呵的叮囑着,“小公子要捧好呢。”

沅羲圓溜溜的眼睛轉了半晌接過之後,害羞似的朝他笑笑,然後伸直了兩臂將碗遞到了遙君的面前,遙君將螃蟹放進去的同時又擱了幾顆小石頭捧了些水進去,然後估計覺着重量有些沉想着幫孩子拿過來,接過遙君嘟起嘴來立馬翻臉的不大高興,很是傲嬌的揚着下巴道,“沅羲自己。”

上官遙君失笑,“好。要是拿不動了,給孃親說好嗎?”

這才陰轉了晴又揚着笑臉搗?着他圓滾滾的頭來,“孃親。”這不,又找着了目標,然後不等遙君幫忙,他就已經撅起屁股伸手去扳石頭。

小孩子力氣本就小,更何況沅羲一隻手還不得空閒的護着自己的小碗,所以早在他撬動的時候裡面的螃蟹就溜了乾淨。廢了半晌的力,揭開一看竟是空的,那小張臉立馬就不大高興了。可蕭沅羲到底是蕭臨和上官遙君的孩子,骨子裡的倔脾氣是比誰都不差的,他不服氣的又盯準另外一塊石頭,但良久之後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翹楚看不下去了,把斗篷丟給羅鄴後也撩着袖子準備過來幫忙,但遙君卻擡手阻止。

她拉起執拗的沅羲,對上那雙快要擠出淚花的眼睛,“沅羲,你若想得到一樣東西就得放棄另外的。”然後,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手裡的碗,“把這隻螃蟹交給孃親,你自己去捉一隻試試。”

“嘿,孩子還這麼小呢,你給他說這些幹嘛呢!”一副護犢子的翹楚可是見不得沅羲不高興的,他就覺着上官遙君就是沒當過娘,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疼孩子,所以趕緊朝着沅羲大嚷一聲,“沅羲,義父來幫你,你等着!”

小小的人兒抱着水碗站在原處想了許久,也是沒管他義父說的話,再看了一眼遙君十分正色的臉,才依依不捨的將手裡的那隻螃蟹遞了過去。

遙君接過,他亦是故作誇張的鬆了口氣似的嘿了一下,但兩道小眼神仍止不住的往他娘手裡的東西上瞟,那模樣直教人發笑。

“去試試。”遙君憋着笑意?勵着孩子。

於是,沅羲盯準剛纔上官遙君指的那塊小點的時候,兩手着力一下就搬開了,裡面藏了一隻螃蟹,可是他剛一伸手過去的時候小螃蟹便迅速的橫着躲進了另一塊手頭下面去了。

但是這次能夠一舉拗開石頭,還見着了螃蟹就已經是了不得的進步了,孩子心小,自是容易滿足,剛纔的陰鬱一掃而空,沅羲回頭看了遙君一眼後還學着剛纔那隻螃蟹的樣子舉着兩隻小短手,晃着腦袋橫着走來走去,走夠了又開始照着之前那塊大小的石頭找目標,玩得是不亦樂乎。

遙君笑着,卻突然記起某個人曾經說過,上官遙君的孩子就該在姜國橫着走,橫着走……

宋西荷,你看到了嗎,你用指頭喂的孩子,長大了!你若在,該有多疼他。

“啊?”回憶尚不深,淚水且不及,一個水潑襲來澆了滿心憂傷的上官遙君整整的透心涼。

可始作俑者的翹楚和沅羲卻笑得開懷,遙君眯着看了看,當即起身捋了捋滿臉的水,然後腳一踢帶着水朝一大一小的人身上甩了去。翹楚是儘可能的護着孩子,但也跟沅羲不甘示弱的趁機反擊,你來我往無聊的玩鬧就因爲沅羲難得的爽朗笑聲而持續着。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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