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平安侯居然不願意回去,還是當着大周君臣的面這麼將上官遙君的軍。這讓大周人都緊張的上官丞相如此下不了臺,大周的人可就是很認真的在欣賞這出笑話了。
遙君倒是不急,撩着袍子站起身來,一把阻攔下想要上前去拽蘇桓的羅鄴,一邊揉着手腕一邊慢慢走近蘇桓。很是和顏悅色的問道,“爲什麼呢?”
蘇桓咬咬脣,別過頭不去迎視那道冰冷的眼神,撒着氣兒道,“不回去就不回去,沒什麼爲什麼。”
看來年歲長了,這小子的性子也是長了不少,當年可是一聽到她的名字就腿軟的人,這下居然敢面對面跟她說“不”了!
是以,遙君歪頭道,“無論什麼理由,只要你說我都不會怪罪!”
嘖嘖嘖。
新君還要一介臣子原諒的,但瞧這話就知道這姓蘇的即便回去也又是傀儡的命。別人都知道的事實,蘇桓心裡也是萬分清楚的。所以,他以前想要回姜國。是因爲還有自己的哥哥在前面擋着,只要上官家稍微護着他點,他這一生就能壽終正寢;可如今不一樣了,上官遙君是帶他回去坐皇位的,如若自己稍稍不順他的心,定然也會跟他兄長一個下場。
“我不要做皇帝,不要做你上官家的傀儡,不要!我不要被你上官家逼死!”爲了活命,蘇桓也是顧不得這是什麼場合就大聲吼了起來。他想這上官遙君就算再猖狂也不會在大周的大殿上要他的命吧。
可是,他雖估計的不錯,但仍想錯了一點。
只見上官遙君不急不緩的彎下腰來,湊到他耳邊用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你是想現在就死在這錦軒宮呢,還是跟我回去姜國賭一把生死。”
這是選擇題,但也是赤裸裸的威脅與警告。
當着他國皇帝重臣的面,就這般目無尊卑禮數的脅迫姜國未來的皇帝!爲何霍笙會如此擔憂,爲何霍笙會這麼怕他上官遙君,又爲何會有那麼多的人恨極了他卻又無可奈何。
蕭臨總算是見識了,在那雙冷得結成冰的眸子里根本沒有任何人的倒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讓這個人猶疑畏懼,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不折手段甚至砍斷自己手腳的也要做到!他根本就沒有在乎的東西,這種人纔是最可怕的,沒有軟肋!
所以說,霍笙也說錯了一件事兒,上官雲初和上官遙君除了相貌以外都是不一樣的。至少“她”不會無情到如此境地。
想及“她”曾對蘇桓的維護,蕭臨忍不住上前道,“上官丞相僭越了。”
“是嗎。”遙君連頭都沒回就揚着聲調回道,“姜國的家事須得您大周的睿王爺開口,當真是我們姜國人不懂禮節了。”
好吧,這算是深層次的將“僭越”一詞給他蕭臨解釋了一遍。
所以蕭玦才說,跟上官遙君理論那是佔不到一丁點便宜的。
遙君徑自伸過手去拽住了蘇桓,然後頗爲客氣的看了一眼蕭正孝,“皇帝陛下,我姜國新君有些鬧孩子脾氣,着實不該在貴國的朝堂上讓您們看笑話,還請本官放肆這就帶新君回府邸好好勸一勸,明日的晚宴本官定會攜新君一道參加。”
嗯,有貴客來訪都是會安排宮宴的,這是不成文的規定,但明明是今夜。可就被上官遙君三兩句推到了第二日,還楞是不好讓人埋怨她。
至於她口中說勸誡蘇桓的話,結果都是閉着眼睛就能知道的,這姜國蘇桓是鐵定要回去的,板上釘釘。
是以次日,翹楚給遙君施了針也警告她晚宴時少飲酒,她現在的身子可是受不得刺激的。遙君也不知應沒應他,帶上羅鄴就出了驛站上了馬車。
因爲算是招待的非正式宮宴,衆人也都是攜女眷參加,蕭正孝帶了嫺妃,蕭彧帶了霍笙,蕭玦也帶了自己新娶的王妃。而蕭臨平日都是帶着沅羲去的,但想着沅羲對着上官遙君那張臉的反應也就作罷讓其留在了府裡,又爲了少點意外他就許了傅曲意跟自己一道進宮參宴。
聽說蕭臨要帶自己進宮,傅曲意以爲大地回春終於感天動地了,但坐在席間等着上官遙君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緩緩走來時,她忽然就驚叫了起來。
打翻了跟前矮几,踹蹬着身下的錦席蒲團,慌亂的大叫着,“不是我殺的你,不是我,你別找我,別找我……走啊!你走!”土巨乒才。
這反應是過激了,但在場中人有不少是知道當年傅曲意和那假步涼之間的過節的,面露尷尬望向上官遙君的同時,也都悻悻的解釋着什麼。
可是,除去他們以外有幾個人卻從傅曲意的囈語中忽然明白了什麼。
蕭玦睨了眼,蕭臨震驚呆若,遙君卻微微一揚下巴勾起了脣角來,眼梢的殺意盡顯。
她緩緩的朝思維混亂的傅曲意走了去,然後蹲下身來,一手擱在膝蓋上一手朝她伸了去,輕聲道,“這位可是睿王妃,本官上官遙君,失敬了。”
“上官遙君……”傅曲意似乎還不敢相信的復念着這個名字,再瞧了瞧一身的打扮,邊上人的反應才恍然驚覺自己的失態,她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蕭臨,只希望他不要發覺纔好。
可是,就如上官遙君自己說的那樣,家事是該由外人來多管的,即便是對於這一刻發現的某個事實,他仍然隻身擋在了傅曲意的跟前,扶着她起身的同時,不忘提醒上官遙君,“上官丞相的位置在對面。”
遙君翻着眼珠子緩了口氣,輕鬆的答道,“好,多謝睿王提醒。”
羅鄴向其搭了把手,同時也深深感覺到那隻手狠狠摳進自己肉裡時的劇痛。
嫺妃隨着蕭正孝坐上主位時,瞥見上官遙君的那張臉也着實震驚了一把,自始就再不敢往那邊多瞧一眼。蕭彧也是害怕上官遙君對霍笙發難的,也時刻注視她,然後他發現遙君的目光除了自己跟前的酒也就是場中的歌舞而已,對於霍笙的存在像是從未注意到一樣。
但,總不能這麼躲吧。
蕭彧緊了緊手裡的酒杯,又看向始終白着臉的霍笙,然後突然對蕭正孝建議道,“父皇,既然平安侯要回姜國了,而我大周與姜國之間的三年同盟協議也早就過了時間。這次,汴梁敢在土地割據上做文章想讓我大周與姜國互鬥,可謂居心叵測。不若利用今日上官丞相和姜國的新君平安侯都在此的絕好機會,再此定下盟約,可好?”
國與國同心,即便上官遙君要報仇,也不會讓汴梁和大周結爲同盟的。那作爲姜國長公主戲弄汴梁和大周的這事兒,上官遙君自然就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作罷!
“好、好、好!”衆人附和。
只要定下點盟約,上官遙君再怎麼猖狂再怎麼想爲上官雲初報仇,總得顧忌着國與國之間的協議吧,也能讓大周的人稍稍安下心。
故而,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捏着酒杯轉着手腕輕輕搖晃的遙君身上,畢竟她纔是姜國的主人!
“嗯,尚可。”遙君也不賣關子,她自酒水中擡起頭來,看向蕭正孝道,“上次盟約的附加條件是我姜國送來質子,那這次呢。我姜國可沒什麼適齡的皇子了……”
這意思是讓大周派質子去姜國的意思嗎。
等着所有人揣出這意思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鎖向了蕭臨。
蕭臨額頭的頓時青筋微突,矮几上的五指收攏成拳,整個身子更是繃得直直的。
遙君徐徐轉頭朝他看了去,舉了舉酒杯露出到這大周國後第一個燦爛的笑容來,然後仰面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