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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黃蓮

129 黃蓮

當西荷探知傅曲意的屍身因浸水被泡辨識不清時,步涼就想到了會有這麼一種可能,就是傅曲意還活着。

然而,從鳩尾山那麼高的半腰摔下去,就算她福大命大沒死成,但也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就開始設計自己詐死。如果傅曲意活着的話必是有人幫她完成了這齣戲;不過。步涼沒想到這人會是傅景淵。

想當初他可是拿着長槍篤定她是害死傅曲意的罪魁禍首,揚言要她償命呢。如今卻領着活生生的傅曲意到她跟前來耀武揚威。可不就是諷刺嗎

”傅景淵,你憑什麼就說她是傅曲意,把傅曲意的屍首扛回鎮國侯府的人、給傅曲意下葬立碑的可都是你啊”步涼稍稍上前,故意亮出凸起的大肚來,很快的捕捉到傅曲意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

不錯,確實是傅曲意無疑。

傅景淵沒有對步涼別有居心的質疑感到惱怒,”她是不是我妹妹傅曲意,讓睿王爺看一下不就一目瞭然了嗎,他們可是有十多年的感情,與步主子這般匆匆相識的人是不一樣的。”

瞧他這般應對自如,應當是有備而來,是以傅景淵破天荒地收起自己那暴脾氣轉身對着略顯遲鈍的傅曲意道,”曲意,你過去牽着郡主的手出門。”

傅曲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問了一句,”我送這位郡主出去。就能見到臨哥哥了嗎”

不單單是步涼,就說霍笙也愕然。雖然說傅曲意是在霍笙被封爲郡主以前掉下鳩尾山的,但霍笙住在睿王府時她們也是時有碰面的,但瞧傅曲意的樣子顯然是不認識霍笙。

這種反應西荷曾在一個人身上見過,上官雲初。

當年步涼從翹楚那兒拿回一顆藥給上官雲初服下以後,醒來就跟這傅曲意是差不多的茫然。可她還是摸不準,便湊到步涼身邊小心的問了問。

步涼沒答,冷眼看着傅曲意跟天真孩子一樣迎了上來,宛着燦爛如花的笑對霍笙道,”我們一道去見臨哥哥吧。”

”我”霍笙左右看了看,一把摔了蓋頭,”姑奶奶不嫁了。都給我滾出去”役諷餘才。

大喜的日子新娘子耍起了脾氣,這可不得了,嚇壞了屋裡一干人等,連傅曲意都委屈的哭了起來。傅景淵衝了上來將她護在懷裡悉心安慰,倒還真是緊張。

”西荷,把蓋頭給郡主撿起來,郡主也千萬別誤了吉時,誰送不都是送嘛。”

”可是”霍笙還想倔呢,可一旦對上步涼那懾人的眼神,也只能遵從。

但,她把蓋頭一遮上,半仰着頭就往外面走。愣是不讓傅曲意碰她分毫,傅曲意左右也不該如何做,提着裙就一路追了出去。剛剛還熱鬧的屋子一下子就剩了三個人,步涼撇過頭看向緩步走來的傅景淵,彎着嘴角道,”侯爺真正想讓我看的戲。怕是門外的那一出吧。”

對上步涼的聰慧,還有那副瞭然於心卻又無動於衷的表情,傅景淵直覺很憋氣,他就是不明白了爲什麼就是不能激起這個女人往日在自己面前毫無掩飾的一面,防着他算計着他,讓他磨着牙的恨。

他微微擡了下下顎不落氣勢,也嘴角帶笑不以爲然的答道,”那就得問步主子,敢不敢看了”

步涼,””

迎親隊伍候在霍府大門前,蕭彧高頭大馬一臉的喜氣,時不時還衝着身邊的蕭臨傻笑,別提多高興了。可許是霍笙就是個天生來給他潑涼水的,他這笑着笑着就見新娘子一身怒氣甩着大手衝了出來,後面追着一衆的喜娘。

”笙兒,怎麼了”這下蕭彧哪裡顧得什麼禮節,跳下馬背就迎了上去。

還沒容霍笙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呢,同樣從馬上下來的蕭臨卻陡然一愣,直直的看向此時跟在這羣喜娘之後的一個人。

”曲意”

他似乎不確定的叫了叫名字。然而,傅曲意聞聲尋來臉上立馬綻放出大大的笑來,更顧不得場合一眨眼就朝他奔了過來,雙手纏上蕭臨的脖子,猶如劫後重生般的緊緊抱住。

”臨哥哥,曲意終於見着您了”

”你真的是曲意”

傅曲意一個勁兒地點頭肯定的答道,”我是曲意,我是您的曲意,臨哥哥也不記得我了嗎”

蕭臨是太過震驚以致於忽略掉傅曲意話裡的那個”也”字,雖然不可置信抑或裡面可能的陰謀,但傅曲意在他心裡所佔據的位置,那份彌久未消的愧疚令蕭臨寧願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伸出雙手回抱着傅曲意,緊了又緊。

霍笙氣得直跺腳,趕緊轉頭卻發現爲時已晚,傅景淵正陪着步涼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出感人至深的生死重聚,而他們都被活生生的淪爲了旁觀者。

”看到了嗎任何事情都該有先來後到。”傅景淵很滿意今日的效果,不枉他蟄伏了這麼幾個月悉心照料傅曲意康復。

步涼笑了笑,彎起月牙似的眼睛轉看向他,問道,”侯爺這話,說的可是你自己可怎麼辦呢,我向來就不大按規矩行事,再則令妹既然活着,那她欠我的就該老老實實的還回來。”

傅景淵一震,猶疑的問道,”曲意欠你什麼”

瞅着這絲急切,步涼就覺着自己還是賣賣關子的好,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轉身又朝府裡去了,臨了前仍是介意的掃了一眼依舊粘得緊實的兩人。

”祁王,別誤了吉時。”

在步涼的提醒下,鑼鼓敲響嗩吶又起大婚的喜慶勁兒重新充斥在了霍府的門前。

步涼一路極似平常走至一處沒人的迴廊下,可就在宋西荷納悶不解時步涼忽然捂着胸口就蹲了下去。

”主子”

那一夜恍惚的窒息感卻又襲來,她艱難的擡了擡手,西荷趕緊拿出藥丸來,”主子,趕緊吃一粒。”茴夢香之毒最忌心浮氣躁憂思多疑,這餘毒未清更應該保持心緒平和,可今朝所見縱然她裝得再怎麼若無其事到底也是傷了心。

西荷扶起身子止不住顫抖的步涼,坐到廊下的石欄上,用寬厚的臂膀將她攬住,”這麼只妖蛾子就那麼死了還算便宜她了,如今沒死倒好,我們可得好好跟她算算賬”

步涼搖搖頭撐起一張蒼白的臉來,說着,”這次沒這麼簡單,傅曲意以前是不甘,做的那些也不過是想挽回蕭臨對她昔日的情份,讓他知道他對不起她;可這次,她應該是會利用蕭臨對她的這份愧疚做文章”

在女人之間的這種陰謀詭計上宋西荷算是一點即通,立馬反應過來,”所以她纔會選了這麼一個時間出現,一是讓睿王爺措手不及,二是讓您的心裡添堵,再三當衆活了回來就算您和睿王爺有多麼的不願意都得接受她重回睿王府當王妃還有您肚子裡的孩子,到時也算不得嫡子嫡女。”

步涼失笑,糾正道,”蕭臨不會不願意的,你瞧他剛纔的模樣是不情願嗎”

西荷,””到底是在意了,就再找不回往日的超脫,”方纔傅曲意的舉動像是失憶了。”

”你信”

宋西荷跟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信她我還是宋西荷嗎”

也不虧是她手底下的人,沒那麼笨。可是步涼卻開始喘起了粗氣,越加難受了起來,卻偏偏硬撐着道,”總歸是僵了我一軍,上次你說崑崙已經搬到何處”

西荷不解,”主子是要找他那奴婢去給他發個信兒。”

”我親自去。”

”啊”西荷顯然嚇了一跳,否決道,”就算您和睿王已經心照不宣,可崑崙到底是上官家的勢力,您親自去指不定他就跟着再次把崑崙的窩給端了。崑崙那個小可憐好不容易纔養好了傷,就別再折騰他了。”其實西荷這麼說也是爲了步涼的安全着想,若是蕭臨也就罷了,萬一是被其他人跟蹤就鬧不舒坦了。而且就她現在的模樣,還是回去讓神棍好好診治一番纔好。

然而,步涼卻苦笑答道,”整個平都城都在爲蕭彧和霍笙慶賀,蕭臨今晚肯定會陪着傅曲意問清楚她墜崖之後的來龍去脈,至於蕭玦我就是要他跟上纔好”說着,她的眼中不免劃過一絲狠絕。

霍笙的婚禮仍是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據知蕭臨着人先將傅曲意送回了睿王府,而自己也在新人行完禮以後早早的退了場。他讓驚雷來找過自己,但步涼因爲身子不適直接就在霍府躺下了,驚雷見步涼臉色發白額頭也有着細細的汗珠,當真知她不好,扭頭就說回去把翹大夫請來。

然而當翹楚心急火燎的趕來時,整個霍府早沒了步涼跟西荷的人影,然後翹楚又回了奈何苑,同樣守了一夜也是空等。

當晨曦的光姍姍來遲照射在臉上,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只有步涼和西荷兩人慢悠悠的踱着步。其實,找到崑崙後她早就可以回來的,但是在其他方面高人一籌的上官遙君在情字上面就是個初學者,她竟然矯情的故意消失了一個晚上,想的就是蕭臨會不會來找自己。

這是一個荒謬的決定,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卻已然天亮,而蕭臨沒有來,睿王府的府門也安靜的緊閉着。

她和西荷在這府門前面也已經來回轉了好些個圈,遲遲沒敲門回去,總有不願意面對的情緒存在着。之前瞭解了事情的崑崙當即就給步涼做了個建議,回姜國去。

然而,上官賈士離開時說的話步涼記得很清楚,決定了就必須不回頭的走下去,若然回去就只能是上官遙君。摸摸肚子裡的孩子,快七個月了,總歸得撐足剩下的三個月才能把局面轉換過來,不至於像如今這麼被動。

”西荷,我們回奈何苑。”

”好”西荷終於等到步涼下了決心,那是萬分的雀躍,要知道蕭臨因爲傅曲意回來就把步涼晾到了一邊這件事情是非常讓她介懷的,哪裡有這麼厚此薄彼的男人,就算再怎麼愧疚總不能不管自己懷着身子的女人吧,所以回了府她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蕭臨。

結果,回去第一個沒能找到蕭臨倒把傅景淵給碰上了,瞧他還是昨日的裝束應該是在睿王府呆了一宿。

可是這對姓傅的兄妹都像是有病,昨日還頤指氣使咄咄逼人,這會兒看着面色憔悴的步涼,臉上竟生出不捨來。

”你就這麼愛他難過得一夜不歸。”

呵呵,連傅景淵都知道她昨夜不在奈何苑,倒是他蕭臨一點都不擔憂,想到這兒步涼的心中不免有氣,而且還不小,連帶着說話就不那麼客氣了,雖然她就從未客氣過。

她道,”不愛他,難不成愛你這個拿着槍頭指向我的人嗎你不就是念着那半年的情意嗎,你不就想知道我會爲什麼不辭而別嗎好,現在我就告訴你,露水情緣難道還非得許下三生不可嗎傅景淵你一身上下哪裡值得一個女人愛了,憑外貌你不配我,憑你的身份都是拿自己爹的命換的,憑對我的心嗎曾經宮宴之上咄咄相逼,平安侯府時翻臉無情,奈何苑中執槍索命,昨日你別說把傅曲意帶來是爲了讓我高興傅景淵你所做的那些事,足以讓我殺你百次千次,所以你最好能在我尚未想要親手了結你的時候,好好的在邊上呆着,否則真就別怪我不客氣。”

這當是她對他說得最狠的一次,然而傅景淵也覺着冤,吊着一張欲哭無淚的臉深情地望向步涼,幽幽道,”那你以爲我做這些是爲了什麼,那不都是因爲你對我的忽視嗎你忘了你我之間的山盟海誓,你忘了你曾對我說要爲我拋棄一切,你更忘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雲初和傅景淵

步涼自是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愣着的半晌傅景淵便已將手伸了過來,輕輕的撫上她的臉蛋,這是他魂牽夢縈多少次的場景,一如那年山茶花叢中彼此情深不移的凝視。

”舞兒”

一條長鞭毫不客氣的抽了過來,連帶着霍笙那牛鼻子沖天的火氣,她大聲罵道,”五個屁”罵完以後似乎仍不解氣,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唾沫。”昨兒個在霍府撒野,今日又在睿王府調戲良家婦女,鎮國侯啊鎮國侯你當我不敢告訴皇上嗎”

”你、我”怎麼說霍笙說的話都是事實,傅景淵當真是百口莫辯。如今霍笙的身份很受蕭正孝的疼愛,甚至都有朝臣說蕭正孝疼霍家郡主莫把祁王也連帶着疼到王位上去了,可見霍笙受寵程度一般。

傅景淵不能與霍笙直面衝突,不甘的掃了一眼步涼後便轉身走了。

霍笙也轉頭看不涼,臉色不大好看應該是聽到了傅景淵最後的那些話,縱然她是個豪放的女子,但對於男女之事,霍笙自是覺得步涼輕浮了。

這不,眼中都帶上了幾絲惱意。

步涼見她久不開口,便徑自問道,”你怎麼來了。”

”來幫你啊,怕你受委屈就來幫你,結果”她別過頭,悶聲道,”上次我就說這男人看你的眼神好生奇怪,哪想你們竟是這麼一種關係,你這不是對不起阿彧他哥嗎。”

這當真是比吃了黃蓮還苦,哪裡說得清

步涼丟着霍笙的追問不管,帶着直翻白眼的西荷回奈何苑,霍笙自是不會放過,腳跟腳的追着跑

宋西荷邊走邊求饒,”霍姑娘,看在我主子懷着孩子的份上,看在我家主子曾經幫您完成心願的份上,您能否高擡貴嘴,不要再糾纏這件事了”

”可是我就是想問問,阿彧他哥知道這事兒嗎知道不知道”

本就火大的步涼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停駐腳步轉頭對上快要撞上來的霍笙,”我從未對不起任何人,謝謝你一早就來關心我,但我現在很累,什麼都不想再說”

”雲”就在霍笙快要貼上步涼肚子的時候,宋西荷適時的插到了兩人中間,把霍笙給反彈了回去。

”祁王妃,慢走不送”西荷也應當是惱了,畢竟這屎盆子是無端扣在了步涼的頭上了。

只是麻煩總也不斷,就算是能打發掉霍笙,卻也有不被期待的人早早就在奈何苑必經的路上候着了。步涼轉身之際,笑臉盈盈的傅曲意帶着底下的丫鬟遠遠的朝她走來,緩緩的委身福禮,嬌滴滴的稱了一聲,”姐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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