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荷走到草廬居的門口便見着了坐立都不咋安的翹神棍。
她刻意的清了一嗓子,單手叉腰扭着屁股就走了進去,“喲,這不是翹神醫嗎,今兒個天氣好在外面曬太陽呢。”
單聽這聲音就知道來人是誰,翹楚本能的朝後退了退。雙手擋在身前。咬牙道,“說人話”
切
“你都快變成鬼了,我還跟你說人話呢,也不瞧瞧自個兒幹得好事兒”說完,西荷還是沒能忍得住大手一伸拎着他的領子就想揍人。
翹楚自知這事兒做得確實不太磊落,受這頓打是應該的,所以也沒想着反抗,只是本能因本能的害怕而彆着頭閉上眼,縮着脖子準備接這拳頭。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許久也沒有到來
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宋西荷這個女人雖然是粗了點。但到底也還是有女人那顆柔弱的心腸。因此從來沒給過人家好臉色的他難得露着門牙轉回臉來,緩緩睜開眼。
西荷撇嘴一笑,“去死吧”
嘣
舉了良久的拳頭終於往着某人的右眼給掄了出去。
受了重傷的翹楚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後,拿着剛煮的雞蛋又回到宋西荷邊上,與之一道坐在門檻上。
敷着眼睛的他,小心的瞄了瞄怒色未消的西荷,略帶歉意的問道,“姑娘沒事兒吧”
“你問這話有意思嗎。事情都出了,能沒事兒嗎”這突然爆發的聲音跟河東獅吼似,但吼完了後的宋西荷卻是一臉的擔憂,甚至拿着腳掌踩了踩面前爬過的螞蟻,喃喃自語道,“不過是裝得沒事兒而已。”
“”翹楚也是不知該說什麼,反正這事兒的始作俑者是自己,說什麼都是不對的。
西荷擡起頭來問他,“你到底怎麼想的”
“想的就是”翹楚頓了頓,“女人就該嫁人結婚生子,幸福美滿。就跟你一樣,雖然你和他還沒有子嗣。但終究是會有的。”
有才怪呢
她狠狠的瞪他,又吼道,“可麻煩你也看清楚,就算要嫁也得好好選個人嫁,這”四下看了看,小心降了音量,“大周的睿王是她該嫁的人嗎。”
“怎麼就不成,這纔是門當戶對”
“可她是”
“是什麼”
是上官遙君啊。
西荷嘆了口氣別過臉去,“是所嫁非人。但凡嫁給個心裡有別的女人的人,女人能幸福嗎。”
翹楚努了努嘴反問道,“你怎麼就知道睿王無心。”
“那你從哪兒看出他有心的。”西荷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他來問過我。”
啥
翹楚癟了癟嘴,“就在你們找我拿藥的前一天,睿王來找過我。問了問你家姑娘的病情。後來還問我,如果你家姑娘身而有孕會不會影響到她和孩子。”
這麼說,昨夜反而是成全了他蕭臨
宋西荷嗖的一聲站了起來,指着某神棍的腦袋道,“你咋答的”
“照實說。不會”
“嘿我說你”
翹楚起身將西荷那根頤指氣使的手指牢牢的握住,另一隻手直接捂住她的嘴。
他一本正色道,“他只這麼問了,然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是我自己把藥給姑娘換了的,睿王也並不知道。宋西荷,你先別忙着罵我無論你們怎麼怪罪於我,在下不會後悔,就之前說的那樣,那個家是龍潭虎穴,能出來就別回去;再則,就算姑娘與睿王身份有別,屬國不同那又如何,兩人只要有心是可以克服一切的。你家姑娘就是缺少這份決心”
“我呸”宋西荷往堵着自己嘴的那隻手掌噴了不少的唾沫,譏諷似的一笑,“神棍,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身份有別,屬國不同你是拿他們倆來對照自己是吧,其實你就是有私心,自己成不了就非把不合適的人湊在一塊,權當自己的心願了了。可是如此”
任誰是翹楚,聽了這話都不會高興。
是以,他嫌棄的看着手掌心的唾沫星子,毫不猶豫的在西荷的袖子上蹭了蹭。土節雜技。
“你”宋西荷一愣,本想着用拳頭解決事情的她卻掃到仍被翹楚拽着的手指。說心裡話,跟這神棍親密的動作做過不少,每次都是因你來我擋的失手造就,可就算再親密都有過,卻獨獨只有這一刻,僅僅是簡單握着她手指頭的舉動,竟無端讓她宋西荷臉紅心跳。
翹楚尋着她的視線纔有所察覺似的放了手,他背過身去黑着臉道,“隨你怎麼說,這事情總歸是我擅作主張,不道義、不君子、不男人所以,在下願與你一道去給姑娘賠個不是,哪怕姑娘要殺要剮翹某絕無半點怨言。”
說完,他撩着袍子手握雞蛋就朝着院門而去,全然沒能注意到滿身異樣的宋西荷。
然而,當他們剛一踏進奈何苑的時候。步涼正靜靜的看着桌上那碗黑乎乎的避子湯,聽着水彎彎的奚落,受着葉冰兒妒恨的目光。
“王爺雖說有令,姐妹幾個不能靠近這奈何苑。但今日我是不得不來,府裡的規矩莫說步氏你是個侍妾,就算曾貴爲王妃也是得遵守的。”水彎彎將藥藥碗推了推,“步氏,你當知道這是什麼吧。還是趁熱喝了療效才及時呢。”
“不能喝”翹楚當即喝止的同時快步進了屋內,低頭聞了聞那藥,附在步涼耳畔道,“這藥下得有些猛,容易傷身子,喝不得。”
宋西荷也緊隨其後,扯着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將這總愛到奈何苑裡挑事兒的兩人打量了個來回,“我說兩位主子,反正王爺也快下朝回府了,不若等着王爺回來了再問問他我家主子到底用不用得着喝。”
把蕭臨搬了出來,水彎彎自當是摸不著睿王的想法的,更怕是弄巧成拙。但,要真是不用步涼服這藥,她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
定了定心神,她挑着眉梢冷哼,“我乃這睿王府後院的主事主子,又是側妃,按規矩來有何不可。之前,悠然居的傅妹妹就已經定下了規矩,按順序侍寢,昨夜王爺本就不該留宿奈何苑的。也不知你家主子使了什麼狐媚的妖術迷惑了王爺才承了這入府之後第一次的寵”說起這個,可又是步涼的一個笑話,水彎彎自當不會錯過的嘲笑三兩,繼而牽了牽手裡的絲絹,懶懶道,“沒規矩不成方圓,總不能讓步氏接二連三的壞了這規矩吧。”
“何況步氏犯了規矩在先,我按理處置無可厚非,若是王爺真會怪罪,那以後這睿王府任誰都可以沒個規矩,奴才都可以翻身當主子的,不是嗎”水彎彎看的是步涼,問的也是她。
這話很耳熟,是她說過的在喬雅死的時候,步涼就是這麼教訓水彎彎的,沒想到今日居然被回贈了。
她笑着搖了搖頭,擡手伸向那碗避子湯。
“主子”
“姑娘”
不理旁人的心思,步涼覺得水彎彎送的這個東西是好的,她就該喝。既然本就應該,又何來拒絕的理由,再說早喝了便能早些趕走屋裡屋外的蒼蠅。
一口氣便見了碗底兒,她晾了晾碗,笑着擡頭,“現在,可以滾了吧。還有”步涼轉向門外,提了些聲量大聲道,“傅姑娘既沒有做客的心,就不要老在這院子附近徘徊,說不準哪一日就被誤會當成了刺客,一刀就沒了。”
水彎彎與葉冰兒直覺不可思議的對了一眼,可依舊雲裡霧裡的有些糊塗。一來,她們本想送這藥來定會跟步涼打鬧一番,哪知她竟是如此乾脆的便喝了;二來,這不是在自己院子裡發脾氣的傅曲意,怎麼也在院子外的
見這死賴着不走的兩人,宋西荷抖了抖腿,咔咔作響的活動着筋骨,“兩位主子,這次也要讓奴婢送二位嗎。”
又是驚恐的互看。
於是,一睜一閉眼的功夫,奈何苑裡又清靜了。
翹楚看了看頗爲沉靜的步涼,心裡不大是滋味兒,壯着膽子上前,剛一開口,步涼卻道。
“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姑娘,在下”
“道歉”步涼笑笑,“我不需要。但是你記住,從今往後是你欠着我。”
當真是不給人半點說話的機會。翹楚苦笑,不過也好至少以後還有可能補救。
既知步涼是不願意看他,他自然也不好再多待,但最後還是厚着臉皮拱手,“謝謝。”
西荷看着那離去的背影頗爲落寞,本身就是個可憐人,誤以爲自己斷袖備受煎熬不說,若有一日當他翹楚知曉是自己親手將所愛之人送進別人懷抱,他應當會立刻買塊豆腐直接撞死吧。
“主子”所以,西荷突然想替翹楚說點好話,雖然知道這不對而且沒卵用。
但是,步涼依然也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冷着聲調吩咐她,“去牽馬。”
“您要出去嗎”昨夜那麼激烈,這身子還騎馬西荷搖搖頭,“主子,歇息幾日再出門吧。”
“我讓你牽馬呢”步涼不免聲音重了些。
也就如此,今日有些慢半拍的宋西荷這才驚覺步涼眼中那抹熟悉的神色。
“主子,您這是去”
步涼低頭淺淺一笑,冷聲答道,“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