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着肚子,頤指氣使的臉。
步涼單單瞥了一眼,就繼續甩手裡的蓮葉。
葉冰兒支着身子望着逍遙自在的步涼,想着其他家裡但凡有孕的人,哪個不是哄着捧着,偏偏她在這睿王府裡好不容易偷要了個孩子。除了拿上側妃的頭銜以外。楞是沒半點舒心過。就算她有着身子沒辦法侍奉,可睿王去探望她的時間都少之又少,原本府裡有個水彎彎也就罷了,如今被冷了許久的奈何苑都比她的古南園熱鬧。
這是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不值,滿腔的怨氣頓時都從一個鼻孔裡噴了出來。
她故意腆着肚子,慢悠悠地朝步涼靠了去,“妾身不便拘禮,王妃莫要怪罪。”
翹腳坐在石墩子上的步涼,嗅着這股子酸味兒又看了她一眼。“嗯。不怪。”
聰明的人都知道,跟懷有子嗣的人計較那是作死,無論那肚子裡的孩子是否被歡迎。
這般想着,步涼忍不住往葉冰兒的肚子瞧了瞧。
恰巧這一眼被葉冰兒感知。於是,她便甩着猶如小肚腩的身子得意地在步涼跟前來回撫弄,“前些日子,妾身可被這孩子折騰壞了,吃什麼吐什麼。渾身都痠疼。不過聽有經驗的嬤嬤說,孩子這麼精神多半是個男孩兒。王妃想摸摸嗎”
步涼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摸哪兒”
葉冰兒,“”饒是明白這是步涼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戲弄她的,葉冰兒憋了憋,保持着臉上盈盈笑意,“妾身的肚子啊。”
說着,葉冰兒當真膽大的去拉步涼稍微空閒的那隻手,她認爲要擊潰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對方認識到米已成炊的事實。只要步涼碰到自己隆起的肚子,就算再得寵心裡也會堵得慌,葉冰兒可最是清楚。蕭臨最不喜歡的就是善妒又無理取鬧的女人。
哪知,還沒碰到她的手,步涼就跟乍了毛的貓,一瞬間就從葉冰兒的眼前跳開。
“別碰我。”說時,眼底還透着濃濃的嫌棄。
葉冰兒先是被步涼的身手和氣勢給嚇着了沒反應,等着回過神來後,也是惱了。
“王妃這是何意,王爺的孩子不也是王妃您的孩子嗎。妾身不過是想與王妃一同分享這喜悅之情,可您不中意妾身也就算了,但絕不能這麼嫌棄妾身肚子裡的孩子。”
反正一句話,怎麼都是步涼的不對。
瞧出這是女人們對罵開撕前的序幕,頓時,步涼還真是嫌棄了。她看了一眼手裡蔫菜的蓮葉。甩手扔開轉身就往橋上走,她應該好像記得剛纔西荷是往左邊走的,她得離開這種是非之地纔是。
葉冰兒也不是傻的,自然也是看出步涼沒想鬧大,難得讓步於她。於是,她雙手捂在小肚上,嘚瑟地哼了一聲,眼角、嘴角都是笑意。
“主子。”隨身的丫鬟忽然輕聲喚了葉冰兒一聲。
葉冰兒回頭看了一眼走到橋中間的步涼,當即不顧自己的肚子,匆匆趕了去,一邊追着一邊大喊,“王妃當真是不喜歡妾身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嗎王妃就這麼容不得王爺同其他女人的孩子嗎王妃,妾身不會同王妃爭寵的,王妃就莫再生妾身的氣了王妃。”
他爺爺的,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步涼腦子一陣暈眩,糾結着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就在那一瞬間,葉冰兒撲進了她的懷裡,兩手緊緊地拽着她的長袖。
步涼嫌惡地準備甩開,懷中的葉冰兒卻忽然擡起頭來,笑得詭異,“王妃定要小心妾身的孩子。”
啊
還未反應過來呢,葉冰兒就突然猛地一下推開步涼,自己應聲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副要摔欲摔的模樣。
“主子”
原本站在橋下看熱鬧的一羣丫鬟們爭先恐後地衝到橋上趕着去扶葉冰兒一把,所以由後而來的人一窩蜂地擠兌着皺眉一臉不善的步涼。
不知是誰,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還趁着她重心不穩傾身撐着石墩兒之際,又在後背送了一道力。
縱然是功夫好,也經不起這毫無預警的襲擊,而且還是三次
這是葉冰兒故意的,故意害她,落水
噗通。
最終還是沒能穩住身形的步涼,翻過石橋上的墩子落進了水裡。
落水前,她忽而聽到西荷的驚呼聲,還有其他丫鬟驚慌失措地叫着“主子”。不知爲何,步涼直覺除了西荷,其他人叫的都不是她。
又是水。
她平生最討厭水,她爹從不讓她接近水,哪怕坐船出遊這種事情都不許。
“西西荷,西”宋西荷,趕緊救我
在池子裡撲騰了好幾下,根本辨不得方向,呼救聲也是斷斷續續步涼不識水性,全憑本能,所以慌亂之時更不知掙扎得越厲害沉得也會越快。
身體徹底沒入水中,雙手猶如灌鉛的沉重,她下意識地睜開眼,只看到從自己嘴裡咕嚕嚕冒出的水泡。
這是快沒氣兒了吧,若是他爹上官賈士能早料到今日她會溺水而亡,那麼還會不會阻止她習水呢。土叉以亡。
真想能如夢裡的那樣,能呼吸,能見到青草上的那抹夕陽。
“”
西荷嗎是西荷來救她了。
感覺到手腕被人拽住,步涼強打着最後一點的意識睜開眼來,卻看到碧波盪漾的水裡有着蕭臨那張驚爲天人,卻又異常驚惶的臉。
他拉扯着她,靠近他,他捧起她的臉,迎面吻去,帶去他的氣息、他的心意。
氣泡重新從步涼的鼻子裡冒了出來,快要消失的意識猛然被一束光給撞了回來,步涼重新睜開眼,圓鼓鼓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笑眼。
蕭臨居然親她
就算是命在旦夕,步涼仍是本能地將其推開。
蕭臨笑着離開令他戀戀不捨的脣瓣,瞥了一眼現下的境況,不由分說地拽着步涼的手用力向上遊。
步涼的命保住了,卻是被蕭臨救的。
西荷在岸邊將步涼給拉了上來,隨即上岸的蕭臨二話沒說就抱起步涼,吩咐西荷,“趕緊把大夫拖來。”
瞧瞧,都用上“拖”這個字眼了。
這勞什子的大周睿王爺當真是對她的祖宗動了真情西荷受驚發呆,可想着姜國上官府裡的那位大人,立馬又甩了甩臉轉身去“拖”大夫。
回到奈何苑中,蕭臨當即就給步涼三兩下扒了衣服塞進了被窩中,趁着碎玉找乾淨衣裳的時候,他抓起她的左手看了看,那根血線已至掌心。
心下一沉。
碎玉給步涼換上衣裳沒多久,西荷就已經扛着去了半條命的大夫進了屋。
大夫把脈一看,步涼體內的水定然已經被蕭臨給逼了出來,如今不過是疲倦昏睡而已,只要好好休息便可。然而,他方纔當真以爲是睿王妃快死了,纔會被如此粗魯對待。
照例,他還是開了些滋補的藥,回了些無關要緊的話就軟着雙腿自己出了門。
而這整個過程中,蕭臨始終不置一詞,黑着臉看着步涼那張沉睡的顏。
碎玉撓着頭,看向西荷求救,她確實不知如何是好,畢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她可半點都不清楚。
西荷穩了穩心緒,端着手稍稍走上前,“王爺,主子現下只是累了而已,王爺身上的衣裳也還溼着,不若先行回臨意閣換下。再則古南園那邊也還需要王爺過去一趟,主子就由奴婢和碎玉照看便可,若是主子醒了,定着人通稟。”
說起古南園,蕭臨閉上了眼。
“王妃醒後什麼都不要說,奈何苑外的一切都不得告訴她。就說是本王的命令,讓她靜養幾日。”
“可”碎玉擔憂,“主子不依呢。”她可是見識過步涼的主意,何時聽過別人的勸。
蕭臨默了一下,“那就通知本王。”
“是。”碎玉屈膝應下。
可西荷卻皺着眉頭掃看向榻上的步涼,抿嘴沒答話。
蕭臨得見,好像很能明白她的心思,於是,幽幽問道,“你可見過你主子手上的血線了”
西荷一驚,將頭壓低。
蕭臨冷色,低斥,“若想你家主子死得更快,就繼續讓她多思多慮”
“是。”西荷雙膝跪地,謹遵指令。
你說步涼這一覺的夢裡都是蕭臨的身影,但一睜眼,蕭臨卻不在。
“主子,醒了。好些了嗎。”碎玉上前將步涼扶起身來,轉身又招呼在門前嗑瓜子兒的西荷,讓她去通知睿王爺。
步涼當即回了一句,“我醒了,甘他什麼事兒。”說完,腦中閃過在水裡的情形,她擡手摸着嘴,渾身的不自在。
西荷自當是瞭解步涼心意的人,她兜着瓜子兒轉身回了屋,遞到步涼跟前,“吃嗎”
步涼翻眼看了看她,彎嘴冷笑,“吃沒死成自然要痛快的吃一頓,去把古南園裡的那羣丫頭都給我叫來,我今兒非得和着她們的肉給一起吃了。”
“日子長着呢,主子咱們還是先好好休息幾日。”語畢,西荷將幾顆剝好的放進步涼的手中,仔細一看那血線的長度,果真是輕視不得。
步涼不答,低頭一邊看着瓜子仁,一邊細細串聯了下在石橋上發生的事兒,突然擡頭問道,“你和蕭臨是一道來的嗎”
西荷點頭,“在門口的時候遇見的,睿王說來看看你,結果”
“就看到我推倒葉冰兒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