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步大人病了,下朝的路上就順道過來探望。”
聽着這合情合理的理由,步涼機械地點了點頭然後站在石階上老沒下去。
蕭臨揚着眉梢問道,“王妃不回去嗎”
步涼也將眉毛撇成八字,反問,“王爺不是要探望家父嗎。”
蕭臨點了點頭。撒謊都不帶臉紅地回道。“已經看過了。”說着,他轉身登上馬車,卻又不忘回頭問了一聲,“王妃不上來嗎”
呃。
這不明擺着讓她跟他一道回府麼。
這是在幫她擊碎流言嗎
於是,步涼坐上馬車後,便笑問,“王爺不會是因爲妾身協助您出了內廷司,所以以身相許”
這話說的輕巧,但語氣中滿滿的諷意蕭臨又豈會聽不出來,他勾勾嘴角懶得與之作口舌之爭。舒暢地吐納一口氣後習慣性地摸着身側的玉璜閉目暇昧了起來。
突然的安靜,讓原本蓄勢待發舌戰一場的步涼有些無所事事;她百無聊賴地側身挑起簾子,看向這平都的街道。
說來,到這裡這麼久竟沒好好看過此處的人文風俗,不過,多瞧幾眼大抵與姜國無異。
姜國,陽州。離了那麼久,忽然有些想念那山花爛漫。溪水淌淌,青山疊巒的初夏風光。
蕭臨緩緩睜開眼來,看到步涼情不自禁地探出手去,撓抓着暖暖的光束,頗有些孩子的脾氣,連着臉上的笑意也變得單純不少。
可也就是在這金色的光芒下,白皙的手指間那道腥紅尤爲醒目,像是晴天裡的一道驚雷,攪混了所有好心情。
“若是妾身不在了,王爺可否也能完成當日承諾,助家父位極人臣,亨達一世。”
“不會”蕭臨全然不用細想便斷然拒絕。口氣生硬還帶着嗔怒。
聞言,不怒反笑的睿王妃引來馬車外嘖嘖驚豔的讚美之聲。
蕭臨長手一伸拉下簾子擋了外邊那些伸長脖子也要窺探一二的目光;面對表現得如此佔有慾十足的睿王,步涼嘲笑道,“王妃貌美如花,王爺不高興嗎”
對於自己的容貌,步涼向來不吝嗇自賞。
可蕭臨卻嘴撇輕嗤,“難不成你還自視天下第一。”
媚似遙君俊如臨,天下第一唯初雲。這是世人給當今天下皮囊最佳的三個人的評價。
故而,這天下第一俊的蕭“臨”自是有資本嫌棄什麼都沒有的步涼,哪怕她確實有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於此,步涼訕訕一笑,不置一詞,她可不想一個不小心就泄了自己的底兒。
慢悠悠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步涼只當到府了,可正想着起身卻被蕭臨攔了下來。
“還未到。”他簡單明瞭地做了解釋。
果不然,沒一會兒車外的烈風就遞來一盒的餅,邊上貼着碩大的“祥記”二字。
馬車又開始緩行,蕭臨指了指食盒上單放着的一包,“不嚐嚐嗎上次不是沒吃上嗎。”
上次步涼想了想,才明白蕭臨指的是荊花到府那日,她帶着祥記的糕點回去搪塞過關的那次。
於是,下一眼面對跟前的祥記糕點,步涼的內心哭笑不得的在吶喊:那日的糕點原是她買給西荷的,可不是她想要吃的。
然而,在蕭臨難得溫情的眼睛裡,步涼頷首輕輕地道了一聲謝。
只不過,那一盒的餅又是幹嘛的啊
就在步涼的疑惑中,馬車最終停在了太傅府前。
優雅下車的蕭臨終道,“今日吳太傅的孫子滿月。”
哦,原來如此不過,步涼看了看被隨從提着入府的禮餅,心想蕭臨這廝太摳門了,堂堂一個王爺居然就送一盒餅。
不過人家睿王爺肯光臨小小一個滿月宴就已經是屈駕了,是以兩人一進門,聞風而動的朝臣們紛紛來拜見,其中不乏許多以前太子底下的人來投誠。這不,連帶着步涼也遭了殃,一干夫人、小姐更把她圍得水泄不通。
蕭臨禮數周到八面玲瓏的應付着,本想着步涼對付那些女人也是綽綽有餘;哪知一回頭,竟看到她在人堆裡舉足無措滿臉的驚慌。
步涼舉着兩爪在胸前一副投降的模樣,對於這些女人無端的碰觸更是驚嚇連連,她咬着牙壓抑着想把她們統統踹飛的衝動,踮着腳尖拼命地尋找着宋西荷這個女人,趕緊來解救她
在姜國時,這種事兒可都是她西荷應付的。哦,不對,就憑着宋西荷的那張臉和那塊頭,姜國的其他女人哪敢近她半尺啊。土盡華亡。
“西荷”
遠方的顯眼的西荷被她找着了,這剛一擡手想要呼救,就被不知哪個膽肥的擒住了手腕;還未及還手來個反擒拿,就被人一把拽出了人堆,活生生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抵着他的肩頭,敏感的脣瓣貼着他絲滑的錦緞,低眼是錦緞上的銀絲祥雲暗紋,側首是上下微動的喉結,鼻尖滿滿是他合着香草的絲楠檀香氣味兒。兀自地竟莫名有些燥熱
蕭臨坦然地攬着懷中的女人,不顧旁人驚愕的目光,溫和地警告着,“本王的王妃身子不大好,可不能傷着了。”
一語置地,滿園唯有鑼鼓聲聲響,卻無半點慶賀歡喜之音。
衆家眷也在各自家主的示意下,大大地退了好幾步,足足離了她睿王妃好幾丈的距離來。
步涼擡起頭來,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才似得以重生,轉眼立馬揚着笑臉就吆喝了起來,“孩子呢太傅的孫子還沒見着吧。”
“對、對來人啊,趕緊把孫少爺抱出來給王爺、王妃還有各位大人們瞧瞧。”
吳太傅的高聲附和重新將冰點的氣氛給帶動了起來,無論是假熱鬧還是真高興,總之算是化解了尷尬。
步涼僵硬地推了推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說實在話,她就發現最近這位蕭某人特麼的喜歡抱自己的腰,裸地在佔着她的便宜。
因着她的掙扎,蕭臨鬆了手。但卻將頭湊在她耳畔,帶着笑意輕輕呢喃,“方纔人羣中的你,可比現在的你可愛多了。”
“可愛能當飯吃嗎。”
她本能地反駁,帶着一臉的不屑偏頭仰視而上,他轉頭俯視而下。
咫尺間距,彼此的呼吸竟是一滯。
步涼踉蹌着連連後退,失了重心,看着要摔倒之際,蕭臨趕着上前卻沒有西荷的步子快。
西荷在步涼身後接住了她,又重重地捏了她一把。
步涼咬着脣穩住心神直起身來,怔了半晌才恭敬地朝他福了福禮,“王爺,妾身還是陪王爺一道去看孩子吧。”
看着空空如也的懷抱,瞧着那慣常虛僞的假笑,蕭臨握着拳頭收回了手交疊在身後,諱莫如深地應了聲好。
滿月宴在抓鬮時恢復人聲鼎沸的盛況,孩子最終繼承家業,抓了只筆,樂得吳太傅笑得合不攏嘴,更大着膽子賣了自己的老臉請求蕭臨給孩子賜字。
蕭臨握着筆,站在紙墨前想了良久,直到煙火突然迸發,視野裡有絢爛之下側頭仰望的白衣女子。
筆尖落下游走紙面。
“子良子良好,這個字好啊。”旁人熱烈的起了哄,歡呼着,喜笑顏開的看着夜空中的火樹銀花。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步涼的身後,合着歡呼聲輕輕地問道,“你可願一直留在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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