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竟是如此的信任傅曲意。
步涼倒是低估了這郎情妾意的深刻,難怪他會爲了葉冰兒肚子裡孩子的煩憂壓過了初爲人父的喜悅。
傅曲意,真的就那麼好嗎
步涼蒙面潛入奉鬆寺的時候,傅曲意正在佛前祈願,誠心爲蕭臨的安危祝禱。
蕭臨曾對她說過,她若能更柔弱一些更招人憐惜。柔弱,像眼前這個,將心愛之人命運寄託於神明的女人
請恕她做不來步涼輕輕嘆息引來側目,傅曲意的貼身丫鬟剛想喊救命,就被步涼一個手刀給劈暈倒地。
嗖
一柄長槍帶着凌厲的殺意呼嘯而來,步涼驚愕險險躲開,鬢邊幾縷青絲卻被無情掃斷。
“誰派你來的”
喲嚯小白兔眨眼變成了吃人的狼,步涼冷眼一瞧,下盤紮實,一字馬也不是假把式,大將軍的女兒果然不是繡花枕頭。
不過跟她比嘛步涼手腳並用掃腿直拳乾脆地迎上傅曲意手裡的長槍,她倒是要看看她倆誰是八倆誰又會是半斤。
兩人都是花式多雜,重在靈巧多變比誰速度快。傅曲意清高,本意是想自己解決夜襲者的,然而相鬥的時間久了,她這偶爾練習作爲防身用的功夫自然漸漸跟不上步涼的身手。眼看着自己的武器硬生生被對方搶入手中,敗事註定。
“來”話未出口,嘴就被死死地捂了起來。
居然還有同夥傅曲意死命地掙扎了幾下,卻見長槍猛然迎面而來擦過脖子。
也是幾縷青絲落在蒲團上。
步涼解開黑麪巾,嬉皮笑臉地對上傅曲意驚詫的表情,“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別人欠我。”見對方沒甚反應,步涼癟癟嘴收起笑意來,問道,“我爲睿王而來,傅姑娘可否明白。”
步涼擡了擡手,崑崙放開傅曲意迅速躲入暗處。
受驚的傅曲意終究是名門裡條條框框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這種情形居然還有那閒工夫給步涼行禮,行完了才滿臉警戒地問道,“不知睿王妃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嘖嘖嘖,傅姑娘怎麼比我還小氣呢,不就是過了幾招把姑娘給打敗了嗎,何必如此生氣呢。”
又是屈膝,“曲意不敢,曲意學藝不精自是敵不過王妃的。”
步涼宛然,“別謙虛,在我這兒謙虛可不是什麼美德。就好比我,既然贏了姑娘,自然就想要姑娘一樣東西,就當是戰利品。”
傅曲意擡首一怔,並未想到蕭臨娶的王妃竟是這般的厚臉皮。大婚當日,她曾見識過她活生生將示威的喬雅給逼得啞口無言的手段和氣魄。只是不曾想,也會有一日自己要面對。她咬着脣瓣,生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問道,“睿王妃想要什麼”委實有些讓人是被步涼欺負的錯覺。
步涼翻翻眼,收起自己這惜花之意,坦言道,“睿王放在姑娘手裡的印鑑。”
杏眼陡然一愣,傅曲意彎起嘴角別開視線,“王妃在說什麼,曲意不明白。”
步涼失笑,“誰管你聽不聽得懂,我只要東西。”
“王妃”
“傅姑娘憑着今夜我能避開寺中守衛敲暈你的侍女,奪走你的長槍,你覺得我還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傅曲意僵硬地笑了笑,“那,但憑王妃搜就是了。”
“可我沒時間。”步涼倒也不囉嗦,直接泄了自己的底兒,“不若說是蕭臨沒那時間等我慢慢找。”
步涼相信傅曲意是個聰明的女人,應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是,她卻忘了一點,傅曲意憑什麼要相信她或者是說,她只相信蕭臨。
“王爺會得佛主保佑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兒的。”
沒事兒真是榆木腦袋啊榆木腦袋。
步涼擡着手裡的搶直直朝着傅曲意扔了去,哐的一聲扎進了她身旁五人圍抱的柱子上。
“沒事兒你要的只是沒事兒嗎蕭臨這麼多年沒事兒不照樣不能娶你入府嗎;蕭臨這麼多年平安無事,你不照樣只能年年歲歲虛度芳華嗎;蕭臨此番只是無事,你當他還有機會十里紅妝百花鋪道迎你入懷嗎”
聲聲質問戳中了傅曲意心裡最痛的一根刺,豆大的淚珠霎時就從眼眶裡掉了出來。她就是因爲無法忘記白日裡蕭臨被羽林軍帶走時臉上沉重的表情,所以她纔會深夜到此來祈求一絲安心。
但是她也沒有忘記蕭臨把印鑑交予他時的鄭重,所以她不能背叛他的信任。再則,即使眼前的女人是他現在的妻子,是口口聲聲說着站在蕭臨這邊的人,可她依然不能信她。
傅曲意拽緊身側的香囊轉過身去跪在了蒲團上,冷聲回道,“曲意會誠心祈求王爺平安,哪怕用曲意此生所願作爲條件。所以,王妃請回吧。”
回她舍了睡大覺的時間,連夜趕來,就這麼讓她回去豈不笑話。
被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惹火的步涼,大步上前拽扯着傅曲意的後領拖倒在地,一腳屈起壓住她預要掙扎的腿,然後拉着她的雙手置於頭頂
這動作,這姿勢。
崑崙嘆嘆氣不忍直視地轉過身去,眼不見未淨。
扯下香囊的步涼一個躍起,連連退了好幾步。打開一看果然是有一枚四四方方的紫玉印鑑。
“是這個對嗎。”她拿在手裡,對着已經慌了神的傅曲意;瞧那模樣多半是了,但謹慎起見她還是印了個模子在手背。
似字非字,似畫非畫,這是很久遠的異族曾使用的字符,只在一本古書裡記載過,所以,即便這印鑑被蕭胥找到,估計也沒法直接就說這是蕭臨的東西。
然而,步涼自小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胡亂看書,而這符號她恰巧看得懂:臨意。
就在步涼失神之際,傅曲意衝上前來想着硬搶。步涼只稍稍退了一步,就看着她又被箍在了原地。
“放開我就算你是睿王妃,你也不能這麼對我。王爺自有王爺的打算,你作爲王妃怎可隨便參與謀事,你會害了王爺的放開我”
“害了他”笑容褪去,步涼將印鑑納入懷中,“男人會如何想我確實不知,但作爲一個男人估計還是希望自己的心愛之人不會是個廢物”
說着,步涼重新拉上面巾,“傅姑娘,如若你不能成爲男人手裡的利器,那但凡也別成爲他的絆腳石。”
這算是給這個可能會母儀大周天下的女人,一句忠告吧。
眨眼間又不見了,一如她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