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旺殺人如此大的事情,荊花也到了平都城,你當睿王不查嗎他會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嗎。所以他才讓你送荊花回婆羅縣,你若救了程旺,以後一旦太子或是其他睿王政敵翻出此事來,睿王必定說他不知,一切皆是你自作主張;若是你不救,不孝之名也由你來揹負,就算現在你有王妃頭銜擋着,旁人不便指責你什麼。那以後呢,你與他和離之後,世人該如何唾棄你,你可曾想過”
傅景淵當真是急了,口沫橫飛地分析着利害關係,雖然已經屬於馬後炮的階段,但看得出他是真心的。
也正是他這份過於關切的心,才讓步涼有了動他的心。
步涼收回腳,微微顫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視野裡的傅景淵在不停的搖晃着,所以她對着他苦苦地笑了笑,”你也會在意世人的眼光,好笑。”
”你”傅景淵何曾在乎過,他在乎的只是她。
蕭臨的算計從荊花告知事情始末開始,她就揣測到了。可騎虎難下,既想要留在大周,想要通過目前的身份得到便利,她就不得不被蕭臨利用着。雖然她也老大不爽,但畢竟後果可沒傅景淵想的那麼嚴重。
所以,她輕輕地吁了一口氣,”能被睿王爺這麼用着,不正是我這個睿王妃的福氣嗎。”那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話音一落,不單是把傅景淵給聽愣了,也把步涼自己給說噁心了。
瞧,還噁心的一口血給吐了出來。
”舞兒”
步涼從眼縫裡看到搖曳的傅景淵倉皇地從地上爬起,帶着一臉的恐懼。她知,反覆氣息紊亂情緒起伏引致身上的茴夢香毒發。
”傅、傅”傅景淵你倒是接住我啊。
這話沒說完,步涼便倒了。傅景淵伸長了雙手沒接住,可步涼卻仍然好好地躺在一個人的懷中。
傅景淵依舊是僵直地舉着手,呆呆地看着將佳人抱在懷中的蕭臨,”睿、王爺。”
蕭臨冷冷地掃了一眼他半裸的上身,然後立馬將步涼身上罩着的外衫給扯下扔了過去,又迅速地蓋過披風把懷裡的人捂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一般。
那眼神、這動作很是刺眼,酸得傅景淵的肚子裡像被人灌下了一大缸子的醋。因此,此情此景的傅景淵忽然就忘了身份,急聲厲色地提醒道,”王爺,我妹妹如今還在奉鬆寺。”
蕭臨也不善,打橫抱起步涼來,低聲回答,”曲意之與我毋庸他人道,但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女人,也由不得旁人肖想。”
傅景淵,””
就算是自己瞧不上的女人,但只要她冠着自己的姓,就是自己的。這就是男人,傅景淵豈能不懂,所以當初他纔會避着蕭臨去與他的舞兒重逢,可終究是自己錯過了嗎。
蕭臨轉身邁腿之際滯了一下,想了想還是吩咐烈風伺候一身傷痕的傅景淵。
步涼毒發,蕭臨耗了些真氣將毒壓制,又未免流言紛飛便沒做停留直接帶着步涼回了平都。
幸好步涼實在是累,全程睡得死死的,沒再受顛簸之苦。
但一醒來卻被西荷那張大餅臉嚇了個半死。
西荷嗔怪,”不就是幾日不見,主子用得着這麼大反應嗎。”
碎玉端着水盆進來,一邊擰着帕子一邊調笑道,”主子不知道,您被王爺抱着進府的時候,西荷那張臉都快醜得看不清眼耳口鼻了,眼淚鼻涕真真分不清。”
西荷膩歪地翻了翻白眼,硬着嘴皮子,”我那是擔心,要是主子一命嗚呼,咱們這當奴婢的可就得喝西北風了。”
碎玉哈哈笑了笑,回身給步涼遞了帕子,但卻發現步涼根本就不在狀態,全然沒有將她二人的打趣聽見。
”主子。”
西荷也覺察不對,伸着一隻手在步涼空洞無神的眼前晃了晃,”主子,您莫是又被水嗆出什麼後遺症了吧,上次您就”
”你說,我是被王爺抱着回來的”
意識到是在問自己,碎玉不明就裡地依實啄了啄頭。
”我是怎麼從崖底上來的,傅景淵救的我”
碎玉搗穗兒似地搖搖頭,肯定地答道,”是王爺在崖底找到您,並將您帶回來抑制了體內的毒,至於傅少尉奴婢沒見到。”
沒見着嗎,步涼明明記得昏倒前蕭臨沒到,傅景淵也還在啊。
看着步涼又開始沒完沒了的皺眉,西荷忍不住責備道,”您管那麼多幹嘛,碎玉趕緊去廚房拿些吃的來,主子好些天沒進食了。”
”誒。”
將碎玉支走,西荷一邊幫步涼拿來便服,一邊輕聲在她耳旁道,”崑崙說,荊花母子已安全,不日就會抵達姜國,那裡的事情也已妥善安置了。”
步涼不走心地點點頭,崑崙做事她是放心的,此事她做得也是麻利,就算有人意識到什麼不對,也找不出確鑿的證據。現在,她糾結的是
”蕭臨那廝居然敢碰我”
西荷這才知道自己主子竟然在想這種事兒,也是,在姜國凡是敢碰步涼的不是剁手就是剁頭,如今蕭臨居然衆目睽睽之下抱了她,但又不能奈他何爲,只怕步涼這心結怕是不小。
所以,西荷安慰道,”主子,您現在是睿王妃,他是睿王爺,他沒來睡您就已經阿彌陀佛了。不過是抱抱,就當人家就您一命的報酬還不成。”
步涼一嘆,”可我若放過他,我爹可會放過我”
這問題把西荷難住了,想了半晌,倆主僕一道嘆起了氣。
”翹楚有消息嗎”步涼實在不願繼續受這茴夢香控制,總是關鍵時刻掉了鏈子。
”沒。”
”這傢伙到底躲哪兒去了”步涼沒好氣地咒罵了起來。
結果沒把神醫翹楚給罵出來,倒把孫二貴給招來了。還是樂呵呵的樣子,畢恭畢敬地行完禮後傳起了話,”方纔見碎玉姑娘去了廚房,奴才想應是王妃醒了,所以王爺說讓王妃用完膳就去臨意齋一趟。”
聽後步涼犯起了嘀咕,好歹她怎麼都是個傷患,再怎麼都該是他蕭臨來探望她吧。
得嘞,一口氣就這麼憋屈了,更沒了胃口。步涼索性穿戴好以後就帶着碎玉往臨意齋去了。
估摸着她比蕭臨預計的時間要早,所以臨意齋的書房裡並沒見着蕭臨的身影,趁下人去尋的功夫,步涼就開始打量起上次沒仔細的擺設。
這走着走着嘛,就到了桌案前。
案上正巧放着一道摺子,也是在上官府裡養的習慣,伸手就拿了過來看了究竟。
原想着是蕭臨什麼治國良方策略,可細一瞧竟是一道彈劾蕭臨私拉商戶,以權謀私掌握鹽米大倉的摺子。
無論在姜國還是大周,官從商是禁忌,明文禁止官商勾結,尤其還是民生之計的鹽和米。蕭臨既爲皇子王爺,若被皇上知曉此事定會疑心,而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更會被扣以謀逆的大罪。
步涼翻了翻最後落款之人,董子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