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碎玉盯着緩緩睜開眼的她,癟了癟嘴,繼續替她換上大紅的嫁衣。
“是我家小姐救的你,讓你免受盜匪欺凌。今日是小姐的大婚之喜,可小姐心中另有所愛,所以便與那人遠走他鄉了。因此,你得報答小姐對你的救命之恩,代替她做睿王妃,享錦衣玉食榮華一生。”
嫁入王府,做皇家兒媳得正妃頭銜,對於普通人來說,那是祖上積了八輩子的德才換來的福氣。所以,碎玉覺得簡直是便宜了這個流民堆裡的女人,何德何能竟可頂替着她家小姐的身份入了這大周國的睿王府。
“趕緊自己換上嫁衣,等會兒王爺就要來了。”碎玉憤憤不平地白了她一眼後,去給自己添了杯水。
斜倚在牀榻邊上的她,擡起灌鉛似的手揉了揉額頭,看了看高堂喜字,龍鳳雙燭,滿屋的紅綢,以及身後一牀的紅棗桂圓蓮子。她猶記得最後的記憶是身後始料未及的一棒槌,而後再無印象。
是眼前的丫鬟和她口中的小姐救的她
爲何,總覺得不像呢。
解了渴的碎玉轉頭看見她仍沒半點動靜,不禁着急催促。無巧不巧的,院外忽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很急很快,人也很多。
碎玉一怔,一個箭步回到牀榻邊將紅彤彤的蓋頭蓋在了她的頭上,不忘在耳畔叮囑,“記住,從現在起你就是工部尚書步文儆的女兒,步涼。”
語畢,新房的門被人轟然踢開,力道很大,窗櫺都在搖動作響。碎玉轉身,一個不期然就撞進一道冰冷的目光裡。
栩栩如生的金色大蟒盤旋在火紅的喜服之上,青絲束頂白玉爲冠,眉宇清朗,墨黑的眼眸似曜石般閃耀,精雕細刻的五官輪廓絕塵出世,遺世**。就那麼負手立於人前,面色平靜,目光淡然,自是一派華貴傲然。
視線悠悠一轉。
碎玉噗通一聲沒骨似地跪倒在地,“睿、睿王爺,王爺,安好”
聞着那驚慌的語調,蓋頭下的女子勾了勾脣。
一時俱靜。
“哼”高揚尖銳的一聲冷哼,打破寧靜。
頓時,衆人將目光集中在睿王爺身旁的喬雅身上。喬雅是王府裡的侍妾,方纔匆匆跑到前廳當着賓客的面說親眼見着有男人進了新房。
好事者多,都搖旗吶喊似的要爲睿王主持公道,便雄赳赳氣昂昂的過來要捉人。
喬雅環看房內四周,側身攀向身旁的睿王,柔柔說道,“王爺,您看到了吧,好好的新房竟然只有新娘跟陪嫁丫鬟,可不就是要跟什麼人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碎玉暗叫不好,剛纔是爲了方便她家小姐離開,同時把人給換過來,才把房中的嬤嬤跟其他下人支開的。回味兒喬雅的話,跟什麼人莫不是剛剛和她進屋子的時候被人瞧見了。
“冤冤枉,奴婢同小姐小姐”碎玉哪裡有準備說辭來應對這突發的意外,話到嘴邊上,卻是怎麼都圓不過去了。
見狀,喬雅幸災樂禍得很。睿王府後院的女人少,原沒什麼正位的主子,大家地位都差不多,雨露均沾,相處也算和睦。結果,竟來了個御賜的王妃,女人們心底裡不痛快可想而知。如今,喬雅抓着了這個天大的把柄,還不把步涼往死里弄。
可是,也不知誰咕噥了一句,“男人在哪兒呢”
聲音不大,卻令衆人恍然大悟,在一眼盡收的新房裡尋找雅主子口中的野男人。
喬雅不死心直直往唯一的遮擋屏風後轉了一圈,又衝到牀底佝着身子找了找,還真沒人。現下有些讓她下不了臺,不禁着急地咬着下脣兩顆眼珠子左右轉動,恨不能將三面牆都鑽出個窟窿來。
榻邊上的新嫁娘一直安安靜靜的倚在牀櫞旁,縱然天翻地覆也不見她吭一聲動半寸。
這讓睿王很好奇。他微眯着眼,負手邁步往牀榻走了去,站定,居高臨下地打量她。
凌亂的衣衫、外袍,牀上竟然還有素色的常服
他擡手伸向他的新王妃,手剛觸到蓋頭絲滑的緞面。
“王爺”碎玉忽而驚叫。她慌張地看了看坐着的人,想那蓋頭底下的畢竟不是真的步涼,剛纔時間太短,她還來不及問那女人的心思,萬一要是不願意替嫁,那這罪可比藏男人更要命。
“王王爺,合衾酒還沒喝”
明顯就是拖延時間胡湊的由頭,睿王不理,當即唰的一聲扯下了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