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金色大門被漸漸打開了,那原本散發的金色光芒已經徹底迴歸於灰暗,在這扇大門背後是無盡的黑暗。當這扇大門完全打開的時候,這空間裡所有金色光芒都爲之退散,金碧輝煌的大殿不見了,那華貴的王座不見了。一切恢復如常,荒涼的山頭依舊沒有棱角,枯萎的灰暗佈滿了大地,而晶紅色的樹葉依舊隨風飄舞。有的知識司馬無情面前那扇已經開啓的漆黑醜陋的黑色岩石大門。那裡曾經有着無數雙想要嚼人而食的魔鬼,他們來到人間將會又如何的惡果,即使不用親眼看到也該知道那是怎樣的噩夢。而此刻的司馬無情就安靜的站在那裡他沒有去看地獄之門到底會出來什麼,彷彿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在他耳畔除了那個地獄看門人桀桀的怪笑,沒有任何聲音響起。風帶着那耀目的紅色水晶葉片飛舞着涌進這扇連接着地獄的大門。
“看吧,人間將毀滅,而我將創造新的世界!”那一臉醜陋的地獄看門人依舊顫抖着他肥厚的嘴脣,發出滲人的怪笑,那是死者應該才應該有的聲音。但這種難聽的聲調卻中途停止了,地獄之門完全被打開了,可是裡邊什麼都沒出來,除了那偶爾陰冷的風,什麼都沒有。
而此刻那個醜陋的地獄看門人猛然回頭望去,也同樣什麼都沒看見,他瞬間被這個驚人的事實所擊倒,只見他捂着頭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大聲吼叫道,“不可能,怎麼可能,地獄裡怎麼會沒有怨靈鬼怪!”而這時候,一個聲音回答了他的問題,“地獄看門人,你確定你看守了千萬年的地方真的是地獄嗎。”那是來自司馬無情的嘲弄,只是此刻的司馬無情眼中卻依舊清明,那不是得意,沒有表情,他只是默默的看着那個被自己擊倒的地獄看門人,一個人瘋狂的表演。
“那一定是地獄,沒錯,我看守千萬年,看着無數的靈魂走入這裡,沒錯了,一定沒錯的!”醜陋的怪物終於撕下了黑色的長衫,那是一具人類的身體,只不過全身都是灰黑色的長滿了讓人想要嘔吐的腫瘤,還流着綠色的膿液。但這些都能吸引司馬無情的視線,因爲一道淡淡的光從地獄之門射了出來。那是道淡淡的金色光芒,地獄中風也瞬間柔和了起來,隨即傳來了是一聲悠遠安詳的佛號。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司馬無情悠悠的唸叨,那宣洪的佛號隨之響徹了整片地獄。金色光芒下,地獄看門人那渺小的身體,彷彿都快要融化了一邊,只見他跪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已經說不上是驚恐,還是死寂。而這個時候一個金色的佛像出現在地獄之門的深處。“得人身者,如瓜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人身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你又有什麼不知足那。”那個如同罄鍾般響起的聲音,讓跪在地上的地獄看門人擡起了他醜陋的頭顱去面對無盡佛法的洗禮。
“我不知足,我守護地獄千萬年,只看到進去的鬼魂,卻從沒有見到有任何生命從裡邊出來,難倒鬼魂們就不應該有回到人間的機會嗎,他們就必須受盡苦難,聽從那隱私地府的安排嗎!”“而那個嘹亮而安詳的聲音也回答他道,“世人只道慾望難除,心中困擾,卻不知道念由心生,情愛雖可貴,貪念也非錯,只是人們的心裝着太多的東西,所以看不清他們真正想要的,你真正要想的真的是這些嗎,問問你的心。”
“問我的心,”此刻地獄看門人已經站了起來,對着那道金色光芒怒吼道,“我死去那麼多年,在這陰司地府裡當個地獄看門人,連名字都是代號,你卻要我問問我的心!”地獄看門人赫斯底裡的咆哮着。但金色的佛光中那個聲音卻再次傳來,“世人都有明姓,只是你忘了,當你想起你曾經忘記的名字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你的心中到底想要什麼。”隨着那個聲音一道光照在了地獄看門人的身上,而隨着這道光地獄看門人身上那腐爛的肉塊開始一片一片掉了下來,落在地上化作了塵灰。而隨着這些爛肉的掉落,他森白的骨頭露了出來,慢慢的屬於活人的肉體已經開始附着在森白的骨頭上,一片一片恢復那原有的生機。黑色長髮從那森白的頭骨上長了出來,那張醜陋的面容漸漸的也恢復了正常人類的面貌。
看着自己身上的變化,地獄看門人似乎又活過來一樣,他轉身衝着司馬無情,看了看正注視他的司馬無情,卻又覺得好像不對,又四下張望着,好像想起了什麼,卻又記不起來似的。終於他“啊”了一聲叫出了聲來,似乎某種記憶被打開了,“我記起來了,我叫司馬昊,是司馬家的祖先,因爲我生活的時代妖魔橫行,我爲了挽救蒼生,奉獻了整個家族,爲地獄看門人,世代甘願深入地獄,永不超生,來祈求人間的太平。”地獄看門人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司馬昊。只聽他又繼續一個人唸叨着,“神佛聽見了我的期待,降臨人間除去了世間的魔怪讓大地恢復安寧,而我也應了當時的誓言來到地獄成爲了這裡看守者。”司馬昊似乎越發的清醒了,眼神裡也出現了些許不一樣的神采,“但是漫長的時間讓我們忘了自己的姓名,忘了自己的初衷,開始有了別的不應該有點想法。直到有一個叫做司馬長生的怨靈以活人的身份來到地獄之門,可惜沒有走到地獄之門就被這裡的陰風所殺死。而我在他形神俱滅的時候救了他。”
司馬昊似乎越發的清醒了,他的聲音中也帶出了一絲微顫的情感,“他對我說他要進入地獄救心愛的女人,卻因爲世人的偏見犯下彌天大禍,既然死了本應該入地獄,可是我同情他的處境,決定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完成了自己的願望。”司馬昊繼續他的回憶,只是臉孔上卻多了幾分失落的情緒,“可是我錯了,錯的太離譜,那並不是他的想法,那些都是我心中的惡念。”司馬昊咆哮着呼喊着,卻又在金色的光芒下慢慢恢復平靜。
“原來一切都是我做了的,那個所謂的司馬長生不過是一個死去的人,我分了一份神力讓他活過來,去驅使他完成的事情,都是我心中的那份惡念,一切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隨着這正咆哮的吼叫,司馬昊跪在了金色的佛光前,低頭懺悔者,而此刻血玲瓏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司馬昊面前。捧着這塊已經灰暗無比的石頭,司馬昊繼續說着,“這塊石頭本事天地陰晦之氣所化的結晶,當司馬長生將這塊石頭帶到寧靜的須彌的時候,我就趁他死去的時把自己的意念融入了這塊石頭,讓司馬長生繼續帶着他,同時這塊石頭也時刻影響着司馬長生,不能違揹我的意念,時間久了,他就以爲那是他的想法,犯下了種種錯事,卻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司馬昊繼續咆哮着,而此刻金色的佛號也隨之響起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即已知錯,就隨我進入地獄重入輪迴,來洗脫你的罪孽吧。”而此刻的司馬昊也緩緩的邁進了那道已經佈滿金色光芒的大門,在他即將消失在那扇已經佈滿金色光輝的大門時,他回頭望向司馬無情,那似乎是感謝,又似乎是一種默許,再看到司馬無情點頭的時候,他微笑着消失在地獄的大門中。
而此刻經歷了這一切的司馬無情來到了地獄之門前,只見他倒身跪拜,“佛祖慈悲。”而那個洪亮又帶着安詳的聲音也回覆着他,“一切都是孽緣,既然已經結束就不必念念不忘。”當那慈悲的聲音響起,司馬無情跪在地上默默的聆聽着,“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彼岸花開花落,一切都是定術,那本是不屬於你的感情,又何必執着,我會將一個人忘字打入你心裡,從今以後你將肩負起,讓司馬家重新光復的重任。”而此刻的司馬無情卻並沒有起來,只是跪在地上懇求道,“情念難除去,我不看懇求讓阿蓮活過來,我知道一切都是孽緣,我只求您大發慈悲救苦救難,救救華山那一衆枉死的武林豪俠。”
聽到司馬無情這樣的懇求,那道佛光中的聲音先是念了一聲佛號,接着又道,“一切都是定術,你卻不知,寒冰不能斷流水,枯木也會在逢春。死去的人不能復生,而活着的人將扛起死者未完成的夙願重振那逝者的心願。你眼中的江湖從來都沒有被毀滅,幾十年後,他將依然鼎盛,你又何必太過執着。”
此刻的司馬無情終於站了起來,眼中含着淚水已經落在了這片荒蕪的土地上,卻說不出是對阿蓮的想念,還是對逝者的緬懷。而此刻一個白色的靈魂正站在司馬無情面前,那是個白衣中年人,不是那血陰教主司馬長生又是誰,此刻他身邊站着他的愛人,那個嬌媚的女性,此刻兩個人正帶着滿足的笑容向司馬無情招手,然後走入了地獄之門。這對苦命鴛鴦終於得到了解脫,命運捉弄下的癡情人,走算在這地獄之門前得到了解脫,他們將在地藏王菩薩面前償還罪孽最終重入輪迴。
但這與司馬無情已經沒有關係,這個死者的世界並不是司馬無情應該待的。當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也是司馬無情要離開的時候了。正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司馬無情面前,那是年輕的書生,一身白衣烏黑明亮的眸子正望着自己。那不是華月生又是誰。只聽地藏王菩薩的聲音隨之又響起了,這個人本不應該死,卻又因你而墮入苦難。我佛慈悲看他魂靈未滅特意賜給他肉身和你一起還陽,回到你們應該去的地方。”
隨着一聲佛號響起,司馬無情只感到周遭空間一變,他已經站在一片荒蕪的廢土前,只不過這裡已經不是地獄,那明顯被火焚燒過的地方,已經開始長出一株株青色的嫩芽。司馬無情認出了這裡,正是他家鄉江南小鎮,只不過如今只剩下一片廢墟。看着身邊依然迷茫不知道身在何處的華月生,司馬無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們回來了,既然還活着,就做我們該做的事吧。”
轉眼數十年,元氣大傷的江湖各派終於恢復了元氣,只是提起當初的那場災難依然觸目驚心,那也成了一樁謎案。而血陰教的教壇因爲天降劫火,已經燒了個一乾二淨,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而此時正值改朝換代,新皇繼位大赦天下,國泰民安,世間又恢復了往日的繁榮。而華月生則辭去官職,回到了他的家鄉川府之地,成爲蜀中華門新的掌門人,一生做盡善事,成了人人敬仰的大俠,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傳奇人物。而經過重建江南小鎮已經重新煥發生機,此刻小鎮中一個大宅院裡,一個老者坐在躺椅上,感受着歲月的餘暉。他已經很老了,老的只剩下幾顆門牙,雪白的髮梢稀稀疏疏,堆疊的皺紋,讓他那張乾癟的臉看着更是慈祥和善。此刻的他看着膝下來回亂跑的孩子們眼中都是滿滿的慈愛,如果有孩子圍着他講故事,他就會說起,當初那段冒險。一切都過去了,正如同大漠的黃沙一去不復返,春來秋往,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有結束的那一天,只要希望着。只是那把無情劍此刻已經沉入卸劍崖下面,他將在湖中永眠,又或者等待下一位持有者,誰又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