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樂一聽儲誠這話,望着他冷笑,“我只不過是不想面對你罷了!”
既然古笑已經被發現,她原本想要接近儲誠的計劃也不想執行了,自然懶得跟他哥倆好那套,話語立馬變得刻薄。
“可你既然選擇跟……跟我爸在一起,你不想面對也得面對!”
“啊對,”可樂歪頭看他,“我以後可是你後媽呢,你不說我還忘了,這是你對麻麻的態度嗎?”
儲誠:“……”
“現在麻麻要睡覺了,你乖,自己玩去!”
儲誠:“……”
“是啊,媽,”儲誠笑容都有點扭曲了,“孩兒睡不着,你是不是該哄哄呢?”
換成可樂無語地瞪着他,兩人誰都沒想到,有一天會互相這麼稱呼對方,和這麼彆扭又不肯服輸地對視!
有一種劍拔弩張的味道!
儲誠並不想以這種態度對她,他對她的感覺很複雜,憐惜、疼愛都有,更多的還是因爲何可傾的事對她的愧疚,但是,她萬萬不該將他父親藏起來,還跟他發展出了一段感情,這、這算什麼?
兩人誰也不讓誰,可樂忽然笑了:“其實吧,相比你前些日子,噁心兮兮地說要補償我,現在的你倒順眼多了,因爲沒那麼假,是敵人就是敵人,想幹仗就痛痛快快的幹,別婆婆媽媽講一堆人情,戴一推面具,我何可樂真看不上那些,從你幫助何可傾將我趕出何家那刻起,從你捨棄我立馬跟何可傾訂婚那刻起,儲誠,我們就只能是仇人!”
“所以,你爲了報復我,就騙了我父親。還跟他搞在一塊?可樂,我認識的你不應是這樣的!”
可樂氣得啪了下被他手掌撐着關不上的門:“儲誠,你真是白瞎了我們認識的這十幾年,居然問我這樣的話!我告訴你,我怎麼樣,你管不着,走走走,別打擾我睡覺!”
邊罵邊動手去推他,可他那身腱子肉不是開玩笑的,此時的儲誠顯然也是氣急,竟難得的孩子氣,就是堵在那不走。
直到現在,他纔像個二十四歲的還沒長大的青年。
兩人僵持不下,都用想吞掉對方的兇惡目光看着彼此時,一聲輕咳,突兀地響起。
儲誠一頓,和可樂朝他身後看去,就見白延也來了,就在他斜後方,抱胸靠着牆聽了好一齣戲!
儲誠現在也沒心情跟白延繼續維持表面的和諧,眉頭微蹙,直接問道:“你不是換酒店住了嗎?”
白延打開雙手攤肩:“我又搬回來啦,大夥都在這,萬一又有人追殺我,也好拖你們一起下水嘛!”
要不是良好的教養,儲誠真想呸他一臉:“那你現在又來做什麼,深更半夜的,到女孩子房門口,不好吧?”
白延故作詫異地看看他再看看可樂:“你不也在這嗎,你是想說你跟我不是一個性別?”
儲誠逐漸恢復鎮靜,面部表情也恢復成官方式面癱:“性別一樣,身份的不同就可以決定很多事的不同。我跟可樂以後是會成爲一家人的,你呢?”
他說的一家人,卻沒有明指是什麼樣的一家人,連可樂都不好反駁。
白延卻哈哈笑起來:“這有什麼,她還是我師孃呢,我們這算是一家人吧?”還有可能是他堂妹呢,什麼叫親人,這纔是。
儲誠沉下一口氣,笑得有點冷:“那你現在來,是想做什麼?”
“你來做什麼,我就來做什麼!”白延誠心跟他過不去,但見可樂滿臉疲色,很不耐煩卻強撐着應對時,就朝儲誠罷罷手,“行了,我說你就放了人家小姑娘吧,大晚上的你來這折騰什麼,有什麼改天說不行?”
儲誠回頭看了眼可樂,她此時的面色確實很難看,也是,晚上經歷了一場惡鬥,在山郊上折騰了好一會,現在天都快亮了,還不能讓人家休息,這樣一想,原本的責備和怨懟,又變成了心疼。
算了,白延杵在這,想說什麼也不好說,他自己也是累,強忍着按壓太陽穴的衝動,對可樂說道:“是我不好,你……”話在嘴裡饒了一圈,最後只能是,“你好好休息吧!”
轉身時,他很乾脆地把白延帶着走了!
“你走你的,你扯我做什麼,儲誠,你的假斯文呢!”
“閉嘴!”
這極其不耐、快到爆發邊緣的低吼,讓白延揚了揚眉,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儲誠對他發脾氣,他不都帶着他那假惺惺的面具的嗎?就這點上,他跟儲維笑就很不像,至少沒儲維笑能裝!
看來,今天晚上對儲誠的打擊很大啊,但白延覺得,此時此刻的儲誠有血有肉多了,也有了儲維笑的那股子氣勢。
倒也沒再惹他,畢竟白延主要目的,本就是爲了維護可樂來的!
離開那一層樓後,儲誠就甩開白延自己走了,白延雙手插兜,吹着口哨晃晃悠悠地回自己房間,剛要打開門,電話就響了。
他一邊進去一邊接電話,竟然是他老爸:“這麼晚了,老大你還建在啊!”
“混小子說什麼胡話,我是來告訴你,你二叔要回來了,聽說你堂妹最近身體好了點,也會跟着回來,你如果h城那邊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就趕緊回來!”
白老大行事匆匆,不等兒子回話就把電話掛了,讓白延瞪着手機,半天沒整理過來。
他堂妹要回來了?所以他堂妹是真的還在,沒有丟?
那可樂是怎麼回事?
世上真有在同一個位置、一模一樣的胎記?如果只是黑點那種普通的胎記也就算了,偏偏還是黑葉形狀的!
更甚者,可樂那麼像嬸嬸!
他剛回酒店時,就特意讓老宅的管家給他發一張嬸嬸當年的照片過來,畢竟幼時見的,現在已經很模糊了。
等真見到了照片,他幾乎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倒不是說可樂跟嬸嬸五官長得多像,真正像的地方是眼睛和嘴脣,還有……神韻,就是乍一看,就覺得她們兩很像,認真一看,又覺得五官不太像的那種。
一般神韻這種東西很縹緲。可是,兩個完全無關的人,要麼就是相處時間長,有那所謂的夫妻相,母女相等等,可沒聽過沒有血緣,沒有任何關係,更不曾見過的人,會那般的相似!
只是碰巧嗎?
他不敢確定了!
……
“喝咖啡嗎?”管和平問。
古笑坐在他對面,優雅地疊交着雙腿,一身銳利光芒收斂成溫厚沉穩,淡定自若地瞟他一眼:“我一會還想睡一覺!”
“就怕你一會要用點腦子思考,沒功夫睡覺。”管和平說着,跟一旁候着的上夜班的服務員點了個水果茶,然後就拿出溼紙巾出來擦桌子,他這人有點潔癖,有起牀氣,有各種毛病,有各種講究,偏他一直都是各方人情裡的中間調節人!
“這點不用擔心,老婆孩子熱枕頭,孩子是沒有,抱着老婆也足夠了!”怎麼捨得不睡覺!
管和平正在擦桌子的手卡住,然後頗爲氣憤地將手中的溼紙巾朝他丟過去:“現在能了是吧,可以跟我顯擺了是吧?”
他跟另外幾個兄弟,跟儲維笑是一起長大的,儲維笑這人確實是從小就優秀,對別人他是一座屹立不倒的鐵塔,跟他這幾個兄弟,他就有點幼稚了,總是不着痕跡地跟他們顯擺,讓人氣得牙癢癢又拿他沒辦法,唯一能讓人反擊的,就是他萬年光棍的稱號了。
不過也沒什麼用,儲維笑似乎還挺爲這個稱號自豪,看他一身陽剛之氣,都是裝的,臉皮超厚,儲誠後面養成那性子絕對是跟他學的,只不過儲誠學得不夠到位。不僅如此,他還會四兩撥千斤地彈回來,讓攻擊他的人反過來內鬥。
現在好了,都失憶了老毛病還是沒改,顯擺顯得一本正經,也就他一人!
最主要的是,萬年光棍的稱號被他成功破掉了!
“顯擺要對同等級的來,你嘛……”古笑輕鬆避開揉成一團的溼紙巾,望着管和平搖了搖頭。
“嘿,你幾個意思啊!”管和平氣得想拍桌,想了想又心平氣和了,又不是第一次被儲維笑打擊,擊着擊着心靈也就強大了,想想他現在能夠周旋在各方大佬、政界名人之間,也真多虧他自小對他應對的訓練,培養出一副特別好的心態,“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爲什麼失憶了這種該死的毛病還在!
服務員端來果茶,那透明的雕刻着鮮花的茶壺裡飄着水果香,古笑端起服務員給他倒好的一杯,喝了一口:“不記得挺好的,省得操更多的心!”
管和平剛調順的心情又起伏了,臉黑了黑,端起自己的那杯果茶一口氣喝掉後,說道:“行了行了,我們說重點吧!”跟他敘舊什麼的,就是自找苦吃。
古笑淡淡道:“說吧!”
管和平放下杯子,手指在桌上磕了磕,想找一個好的切入點:“你不記得了,但現在應該也知道,何可樂跟你是什麼關係吧?”
古笑給他一個自己體會自己有多蠢的眼神:“當然,我媳婦!”這還用問,都知道!
管和平腦袋一垂,差點拿頭去撞桌面,然後拍桌而起:“我指的是她曾經是你兒媳婦,兒媳婦啊!”
古笑輕飄飄地掃他一眼:“我聽說了你的職業,你就是靠你這種耐心去跟那些人談判的?”
“你以爲別人都是你啊!”混世大魔王!
“那你真該慶幸!”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你……”管和平一陣無力,“現在討論的是關於你和何可樂的,她是你兒媳婦!”
“並不是,”古笑很平靜地爲他糾正,“雖然差一點,但並沒有成!”
“可輩分差在那啊?”
古笑瞟他:“我沒想到你還活在上一個世紀!”沒有血緣關係,她也沒有真的嫁給儲誠,甚至連發生那層關係都沒有,怎麼就不能和自己在一起了?
“你就不怕被人詬病嗎?”現在是新世紀沒錯,但在這貴族圈子裡,有時候就跟古時候沒什麼差別,什麼家族傳統、家族規矩的,一點點事都能拿出來說。
“呵!”古笑嘴角微揚。那是滿滿的自傲和不屑。
管和平很挫敗,知道這件事是說服不了他的,儲維笑又怎麼會是個在乎世俗眼光的人,看中的東西牢牢抓住,看見獵物就一定不會放過,纔是儲維笑的叢林法則!
更何況,一個人如果站在頂端,所有的不合理都會變成合理,盲目崇拜的人會以爲你做的是流行,是對的,聰明的人會迎合強者所做的,自然也不會有人反對,絕對的實力,就是說話權。
而儲維笑,是有這個本事的。
“那你就更該回儲家,”管和平藉機直入真正的重點,“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的身份現在被我們知道,也會被更多的人知道,像今晚發生的事絕對還會再來,你要是儲家家主,沒人敢輕易動你。但你若是古笑,要除掉你就容易了,你自己死不死我也不擔心,就是可惜可樂侄女,你總得想想她,別把她拖累了!”
他最後總結:“重新做回你的儲家當家,你想和誰在一起,你想護着誰,都不過是你一句話的事!”
古笑沉默地喝着果茶,管和平以爲他在思考,誰知道他喝完差不多半壺的時候,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說道:“不能再喝了,上廁所次數多了,影響我媳婦睡眠!”
管和平:“……”一定要照三遍的秀恩愛嗎?
“喂,”他再次敲桌,“我剛說的你想了沒有?”
所以他最不喜歡跟儲維笑談事,每次都有種自己得回爐重造的挫敗感。
古笑嘴角含着從容而自信的笑:“該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
古笑看不見他的急切一般,狀似擔憂地說道:“跟你說挺久了,我先回去,你慢慢喝。還有半壺!”
他起身,想到什麼又補充一句:“不是有一本書關於談判技巧的,建議你多看看,再練練!”
管和平:“……”
瑪德,這傢伙怎麼不乾脆永遠失蹤算了!
……
大概因爲有儲誠的耽擱吧,可樂還沒看完一期綜藝節目,古笑就回來了。
可樂給他開門,見門口真的是他時,直接往他身上跳,雙腳更是纏在他腰上,跟八爪魚似得,就這麼被古笑抱着進房,直到坐在牀上了,她都不肯下去。
古笑親親她額頭:“不鬧了啊,這天都要亮了,我去洗一下,我們就好好睡一下,明天的活動,我們就不參加了,嗯?”
反正這次宣傳的形成,可樂參與得夠多了,明天也沒太大的事,不去也不要緊。
可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可就是不從他身上下去。
古笑哭笑不得:“我要洗澡呢。”
“帶我一起去唄,我可以再洗一次!”
“行,一會別給我求饒!”將她整個扛起,衝進衛生間。
不過話是說得狠了,但古笑只要了她一次,因爲她這一晚上實在是太累了,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至於關於他身份的問題,兩人都選擇了避而不談,一個是不敢,一個是覺得沒必要!
此時此刻還能相擁,對可樂來說,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事了!
……
終於回b城了,在這期間,古笑都沒跟可樂說到儲家,回來後也是跟她一起回他們的家,可樂嘴上沒說,心裡是暗暗鬆口氣的。
或許會有人問,他回不回儲家有什麼關係,她還能去當儲夫人啊。
但這種事哪有那麼簡單,她跟儲誠訂過親這事,儲家宗族裡。就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反對,再則,古笑畢竟是古笑,他沒有儲維笑的記憶,萬一有一天他恢復了記憶,那儲維笑本人,是承認她呢還是不承認?這都是未知數。
要是有一天,他做回儲維笑,還是能和做古笑時一樣對她,還是願意娶她當媳婦,那她就願意跟他回儲家,別的流言蜚語,她也不在乎!
說實話,她就是怕他做儲維笑時,不再是她的古笑,而儲誠卻只想着讓古笑做回儲維笑,他們就像在爭奪兩個靈魂一樣。
暫時是她勝利,卻是佔據着他失憶的便利而已!
可總歸他現在在她這裡,其他的以後再說!
可這點慶幸,在回家休息一天後,第二天就被打碎了!
剛吃過早飯,門鈴就被按響,古笑在廚房裡忙,可樂就去開門,然而她在貓眼上看到外面的人是誰後,就一點都不想開門了。
假裝不在家行不行?
“開門吧,我知道你們在家!”儲誠對着那貓眼淡定地說着,還特意對準那裡整了整衣領。
可樂動了動嘴脣無聲咒罵幾句,纔不甘不願地把門打開:“你來幹什麼!”
對儲誠知道她家地址這事,她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多少有點感覺,以前好像有人在幫她屏蔽一切消息,讓人就算想查也查不到她的地址、電話,比如蘇晗,比如儲誠最初,打電話找她還是打的陳麗。
但最近,這個屏蔽功能好像不見了!
儲誠看着這個擺出護犢子老媽架勢的可樂,只覺得他這個妹妹,近來又給他展現了他以前不知道的一面,覺得新奇,故意嗆着說道:“這是我爸住的地方,我不能來探望?”
可樂憋了憋,磨了磨牙:“你、你那什麼,你爸在忙,沒空。改天吧!”
“忙正好,我可以給他當幫手,讓他多休息!”然後便將堵在門口的可樂推開,就那麼大赤赤地進去了。
“你……”
“有我的拖鞋嗎?”儲誠站在玄關處,查看着旁邊的鞋架。
“沒有!”可樂氣呼呼地否定,新的拖鞋當然有,就不給他。
以前就覺得儲誠不要臉,現在是越來越不要臉,媽蛋,這點一定是跟古笑學的!
儲誠一臉不贊同地朝她搖搖頭:“怎麼做後媽的,再怎麼看不慣我這繼子,你也該做做樣子,裝一裝慈母吧?”
可樂:“……”
她彎身到鞋櫃裡翻出一雙新的拖鞋給他,微笑道:“來,看看合不合腳,不合腳我再去給你買新的,熱不熱啊,要不要把外套脫了?媽這裡房子不太好,比不上你那大宅子,沒有恆溫的中央空調!”
無語的人變成了儲誠:“……”
“怎麼回事,誰來了?”聽到聲響的古笑圍着圍裙就出來了,手裡還擦着洗好的盤子上的水漬。
這副家庭煮男的模樣,讓儲誠更加的:“……”
他知道父親會做飯,手藝還很不錯,但忙碌的工作,讓他很少下廚,偶爾做一兩次,也不曾見他如此,像個普通的做家務的男人,父親總是那麼地偉岸高大,第一次覺得,他也是平凡的,但更有魅力的男人!
“是你啊,”古笑並不多意外,見這個便宜兒子傻了一樣,直接下了命令,“我那竈臺還沒擦,先去幫我擦了,再順便切一盤水果!”
“是!”儲誠迴應着,跟着古笑後面要進廚房,眼角去瞄見可樂則坐回客廳的沙發上,繼續看她的電視,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種,兄弟姐妹爭着不願讓另一人閒着自己幹活的心理,問道,“那、她呢?”
古笑凝眉看他:“怎麼可以讓媽媽幹活!”
說着,就拿了塊專門擦洗竈臺的抹布給他,然而儲誠在那一刻,真的有種把手中抹布砸在地上的衝動!
“怎麼有空過來!”古笑可沒理會兒子的心情,一邊擦盤子一邊問。
“順路,就過來看看!”他哪裡敢說是想父親了!
正拿着抹布猶豫時,見古笑那水槽裡有一堆的碗碟:“這些都要洗嗎?”
“好幾天沒回來,只是稍微用清水過一下,已經洗好了,擦乾水就行。”古笑淡淡而談,似乎並不以爲洗這點碗盤有什麼。
儲誠心裡卻平衡了,倒也認真幫古笑擦起竈臺,完了後,按照古笑說的,拿出冰箱裡的水果出來切。
“中午留下來吃午飯吧?”
“好!”儲誠完全不拒絕地答應了。
家務做完後,一盤新鮮的切好的水果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古笑捧着筆記本電腦坐在可樂旁邊,正在忙自己的“工作”,儲誠獨自坐在一人坐的沙發上,他想問問父親在做什麼,又不太敢。
可樂起身。給古笑倒水,擱在他那邊的小桌子上,也倒了杯給儲誠:“來,喝點水,在麻麻家不用客氣,想要點什麼直接說啊!”
儲誠溫柔一笑,拿起水杯喝水,但可樂還是發現了,他這張面具,已經破了好幾個洞了。
她接着坐回古笑身旁,依偎在他身上,美人橫臥,舒服地接着看電視,簡直就是給儲誠提供一副秀恩愛的畫作。
儲誠只覺得心裡中了一箭,痠疼痠疼,悶痛悶痛,卻不知是因爲父親被搶走了,還是可樂真的不再屬於他了!
十點多的時候,新出爐的“一家三口”一起出門到小區的超市去買食材,跟在古笑和可樂身後的儲誠,總感覺有哪裡不得勁,怪怪的。
特別是他看兩人特別和諧地在超市裡挑挑揀揀。互相都很瞭解彼此喜歡吃什麼,一拿一個準,他依稀記得,他跟可樂訂婚後,帶可樂回主宅裡見父親,當時可樂很畏懼父親的,兩人客客氣氣的,一個問一個答,跟小學生上課似得。
難以想象有一天,兩人的相處模式是這樣的。
正當儲誠覺得自己走進了另一個平行世界裡,有點虛幻時,可樂突然轉過身問他:“兒砸,別客氣,想吃什麼自己拿,今天麻麻都給你買!”
儲誠站得筆直,眼珠子斜到古笑那邊:“不是,爸買的嗎?”
“你不知道啊,家裡的花銷,都是麻麻出的,你粑粑只負責白吃白喝,哦哦,順便整整家務做做飯什麼的!麻麻纔是一家之主哦!”
可樂那是一臉的嘚瑟,她此時就想着膈應儲誠了,哪裡還有在h城時的縮手縮腳,簡直就像是得志的小人,連粑粑麻麻這等稱呼都整出來了。
正好此時超市裡的其他顧客從這裡經過,邊走邊往他們三身上看,一腦門都寫着“這三人有病吧”幾個大字!
也有小年輕聽了,以爲三人在說笑呢,畢竟古笑看起來雖然成熟點,但也不像是個有這麼大孩子的父親,可樂就更不用說了,她看起來比儲誠嫩多了,人家真以爲他們就是在故意搞怪。
儲誠不知道聽見的人都作何感想,他只滿心後悔跟着他們出來。
他算是看出來了,可樂是有意要跟他過不去,他父親呢,一門心思幫着她,還時不時地來一箭幫媳婦報報仇,都說有了後媽的孩子像根草,他終於明白了這句話!
“既然是……您請客,”還是沒法叫出麻麻那稱呼的儲誠,很是客氣地微笑,“那我就不跟您客氣了。”
然後。很不客氣地將他看重的,能吃的能玩的能用的,重點還是貴的物品,一一地放進購物車裡。動作是優雅的,事情本身,是幼稚的!
可樂眯了眯眼睛,古笑就說話了:“我以前沒有教過你節儉嗎?”
沒,您以前教過我,虧待了誰也不能虧待自己!這話儲誠在心裡唸了遍,沒敢反駁出來。
“這些都不用了,放回去,得替你媽節省!”
儲誠:“……”
他說什麼來着,對吧,他現在就是根草!
事後,可樂去挑東西時,古笑正好和儲誠走在一塊,就對這個便宜兒子說道:“家裡的花銷確實是你媽出的,咱們都是爺們,得多爲你媽考慮考慮,別讓她太辛苦!”
他捨不得可樂爲除他以外的人花錢,哪怕是他兒子!
“得了吧爸,”儲誠眼觀鼻鼻觀心。“我還不知道您嗎,就算你什麼都忘了,也餓不死自己,您要不願意,能當這小白臉?”
古笑淡淡一笑:“你這是在質疑我?”
“不敢!”
“行了,去給你媽提菜!”
“……爸,我能有個要求嗎?”
“說!”
儲誠提上一口氣,對着古笑特別嚴肅特別認真地說道:“能別張口媽閉口媽嗎?”真的是特別尷尬!
古笑:“我是你爸嗎?”
“當然,你就算不記得,也不能否認!”
“既然我是你爸,可樂是我媳婦,她不是你媽誰是?不叫也行,也別叫我爸了,畢竟我不記得你!”
說完,見儲誠一臉的灰色,古笑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既然當初,你當衆選擇不要她,她受着了,如今你叫她媽,你就得受着。不過我倒是很高興你的選擇!”要不然,他也不會讓這個兒子進他家門了。
儲誠看着父親走過去幫可樂提袋子,滿心地呵呵!
是吧是吧,從一開始讓他喊可樂媽,就是在替老婆報仇,還裝什麼教育!
儲誠還是厚着臉皮又跟着他們回到了可樂的家,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這樣存心虐着自己,很好玩嗎?
也不是,他自己也說不出他是在想尋找什麼,又是在期盼什麼。
吃了一頓父親做的中飯,味道不錯,又待着看了好一會電視,可樂午困了,他纔在古笑的幾乎是明示的暗示下,離開了那裡。
送走便宜兒子,古笑回到客廳,見可樂正在發呆。
“想什麼?不是應該開心嗎?”他都站在她這邊,一起整頓這個兒子了。
他想,如果他是古代的君王,一定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
可樂搖搖頭:“不是,我就是想。我要不要去看看我媽!”
母親並不是很想見到她,但她還是將母親記掛在心裡,在對儲誠自稱麻麻時,她總會想起孤零零在療養院的母親。
而且,關於她肩後那個黑葉子的胎記,她那天被白延說得心裡頭總有幾分怪異,那天起,就時不時地會想起這事。
古笑揉亂她的頭髮:“想去就去,我陪着,不會有什麼事的。”
可樂點點頭,倒進他懷裡:“好了,我困了,擺架回房!”
“遵旨!”古笑將她打橫抱起,回房午睡去了。
……
何可傾一身合身的高級訂製女性職業套裝,臉上適宜的淡妝,梳理整齊的披肩長髮,走進儲行大樓時,引起不少回頭率。
美麗、知性、獨立,還有幾分女性特有的嬌柔,不會過於強勢讓男人退避三舍,這樣的女人,總能引起男人的關注。
她臉上掛着適宜的淺笑,走進儲誠辦公的樓層,就直接越過秘書室,朝他的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不好意思何小姐,”儲誠的秘書及時阻止了她,“儲總不在,您看……”
在儲誠本人不在的情況下,誰都不允許進他的辦公室,別說何可傾現在只是未婚妻,就算她已經是儲誠的老婆了,她也沒有這資格!
這規矩何可傾懂,她不是無惱的女人,要在這種時候彰顯主權去硬闖,只是讓她頗爲不解的是:“他去哪了?”
沒想他是不是出差或者去哪視察,因爲要是這兩項的話,那他的得力秘書,就該跟着他,而不是在這裡守門了。
最近儲家事多,儲誠很忙,這點她確定,所以,這種上班時間儲誠卻不在的情況,讓她心疑。
“抱歉。儲總沒說。”
何可傾朝她笑了笑,大方得體地沒有多問和追究,離開秘書室時,纔給儲誠打電話過去。
其實來之前她已經打過了,但儲誠一直沒接,就想着可能在開會,便自己過來了。
想着秘書室裡就有些秘書投給她怪異的目光,像是在說身爲未婚妻,連未婚夫的行程都不知道,這讓她心裡窩火,只是藏得深沒有表現出來。
這次電話倒是接了,何可傾盡量溫柔地問:“誠,你在哪呢,我來你辦公室找你,秘書說你不在?”
“嗯,”儲誠聲音聽起來,很尋常一樣平靜,“有點事處理,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事,我想着我們幾天沒見了,想約你晚上一起吃個飯,地方我都訂好了。”
電話裡沉默了幾秒。儲誠才說:“今天實在沒時間,改天吧!”
何可傾微微蹙眉,在他要掛電話的時候趕緊說道:“你要是不想在外面吃,那我回家給你煮?誠,我很想你,就是想見見你!”
她帶上了哀求的語氣,像個因爲愛而變得卑微的女人。
儲誠略一思索,便說道:“嗯,不過我可能晚點回去。”
“沒關係,我等你!”
電話掛了之後,何可傾緊緊抓着手機,乾淨的手指因爲發力而變得青白。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儲誠不喜歡指甲塗上各種顏色的女人,於是她就讓自己的手修長潔白,看起來乾乾淨淨。
只要能得到他,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她知道儲誠不太對勁,而能讓他想回避自己的人,除了何可樂,不做第二人想。
沒關係,且等着看吧!
另一頭,儲誠掛了電話後,拿着手機的手就撐在橋上的護欄上,離開可樂的家後,他哪裡也沒去,就到一處安靜的地方,看看橋底下流淌的水,什麼都不想做,也不想去想,就想一個人靜靜。
直到何可傾又給他打了電話。
他確實想回避她,他確實有點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但他也確實是喜歡何可傾的,總會想起,他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那個被好幾個女生圍着欺負的女孩,卻不求饒不服輸,死瞪着欺負她的人,他當時也沒想幫她,卻被她死死拽着,硬賴着說是她哥哥,那兇狠又絕望的眼神,讓他動容。
那之後,他們就經常會見到,而那時候,她還沒回何家!
年少偷偷珍藏的感情總是不一樣的。跟像妹妹一樣被他疼寵的可樂不一樣,只是爲了何可傾,他狠狠地紮了一刀在可樂心上,是他始終過不去的坎。
他原本是給可樂做了後路,也做了不少安排,誰曾想,父親在那時候出事,儲家內部大亂,他無暇空出手去關注可樂的情況,等回過頭來時,才知道何可傾藉此,將可樂打入了地獄,他很想對何可傾生氣,但如果沒有他一開始的配合,可傾也不會有後來對可樂出手的機會!
他想補償,卻在可樂身邊發現了始終多日的父親,又是氣惱又是拿她沒辦法!
或許父親說得對,有些事,真的是要還的!
但另一個人呢,他要不要還?
儲誠想了想,再次將黑了屏的手機解鎖,打了另一個電話。
“何叔。我們是不是該談談了,關於當時你拜託我的事,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
……
宜心療養院,位置在b城較偏的地方,環境清幽,沒有什麼車子經過,不吵鬧,適合一些特殊的病人療養。
護工將可樂和古笑引領到一個房間外:“周美心基本還是老樣子,但是已經能和她的主治醫師,看顧她的護士偶爾迴應一兩句話了。”
她打開房間,裡頭的病房佈置得頗爲舒適,不像是病房,倒像個溫馨的房間,有一個大窗戶,此時的太陽正暖暖地照進來,一名雖然有點年紀,但依然很美的婦人,坐在輪椅上,正對着陽光。
護工說:“原本這個時候,就是她出去走走,曬曬太陽的時間,你們正好可以帶她到外面的草坪走走。”
可樂點點頭。就和古笑走了進去,走近了,古笑才真的看清周美心。
她是那種偏古典美女的型,只是,那眉眼雖然好看,卻有幾分寡淡,跟大眼睛,神采奕奕的可樂形成一種反差。
如果不是可樂說,乍一見,他還真認不出這婦人是可樂的母親。
可樂蹲身在周美心跟前,小心地伸出手握住婦人放在膝上的手:“媽,我來看您了!”
婦人沒什麼反應,依然盯着窗戶,跟沒聽到有人說話一樣。
可樂輕嘆,接着說道:“你要出去曬太陽嗎,我帶您出去吧?”
她起身,走到周美心身後,推動着輪椅,帶着周美心離開房間,到外頭的草坪上。
很小的時候,周美心總是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家裡,不見親人不見女兒。只有何晉源回家時,她纔有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