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居然還笑得出來!您自己嫌命長,可沒人願意給您陪葬!”阿木捶胸頓足,哭一會罵一會,果然是嚇壞了。
謝青瑤懶得理他,自顧自地拿起那塊帕子對着光看了一陣,又在手背那道不深的傷痕上面捏了一把。看着細細的血珠滲出來,她的心裡已經有底了。
大夫到底是有些經驗的,看到謝青瑤的舉動,他皺眉想了一陣,忽然問道:“側妃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當然不妥,十分不妥。
但謝青瑤畢竟不好把自己還是黃花閨女的事到處吆喝,否則只怕會生出一些讓君御涵覺得很丟臉的傳言來。
所以謝青瑤沉吟半晌,只得嘆道:“脈象如此,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如此,老朽回去便悄悄把藥煎了,午後給您送過來?”大夫試探着問。
謝青瑤早把那張藥方子撕得粉碎,聽見大夫這樣問。便從桌上抓過筆,“唰唰唰”幾下,用自己那筆抽象主義的爛字另寫了一張方子遞給他:“照着這個方子煎藥吧。”
大夫本以爲謝青瑤是看不起他的醫術,正要發怒,待看清藥方上列出的藥材時,卻又不由得愣住了:“這裡面的藥材,老朽倒是都認識,只是這方子……這可不是落胎的方子啊!”
謝青瑤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一個當大夫的,口口聲聲勸我喝什麼落胎藥,就不怕藥王祖師懲罰你麼?行醫者只管治病救人,你倒好,滿腦子裡只想着殺人!”
大夫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道:“老朽……老朽不是這個意思,側妃若是心裡有底,老朽聽側妃吩咐就是。”
謝青瑤把方子塞到他手裡,嘆道:“你放心,我必定不會連累你們就是。”
大夫彷彿猜到了一些端倪,應了聲諾便退出門去。
阿木愣了一下。也要跟着退出去,謝青瑤卻叫住了他:“我有話問你。”
阿木苦着臉道:“您就饒了奴才吧!奴才只有一顆腦袋,實在不敢拿來給側妃您當球玩啊!”
謝青瑤聞言既好氣又好笑:“老老實實給我站着!就你那顆醜不拉幾的腦袋。你捨得拿給我玩,我還不稀罕呢!你放心,我的眼光沒那麼差。不會打你主意的!”
阿木紅着臉啐了一口,活像個被惡少調戲的小媳婦。
謝青瑤忽然發現自己挺有做惡霸的潛質,但爲了防止這小子被嚇跑,她只好打住繼續玩笑的念頭,正色問道:“我這屋子裡的茶葉,是從何處來的?”
阿木聽見換了話題。立時鬆了一口氣,忙道:“那是凍頂烏龍,王爺知道孫姑娘喜歡,特地託人重金買來的。奴才想着孫姑娘也喝不完,就拿了點來給您喝……”
“在杏花嶺那天,你給我倒的茶也是這個吧?”謝青瑤把茶罐拿起來放在鼻尖嗅了嗅,漫不經心地問。
阿木連連點頭:“那是孫姑娘煮的茶,奴才沒有多想……”
“這就對上了。”謝青瑤輕鬆地笑了起來。
“奴才被您搞糊塗了!”阿木被她笑得一頭霧水。
謝青瑤習慣性地想揉他的腦袋,被那小子敏捷地躲閃過去。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謝青瑤愣了一下才笑道:“你不必怕,沒事了。”
“奴才不明白。”阿木硬邦邦地道。
謝青瑤抱着茶罐走到屋檐下,把大半罐茶葉都倒了出去,看着它們順着雨水流得到處都是。
回頭看到小廝受傷的神情,謝青瑤歉意地笑了一下:“你沒有做錯事,只是事有湊巧而已。這次真的只是個意外。沒有人害我,我也沒打算害別人。只是以後……孫姑娘的東西,你不要隨便亂動。免得惹禍上身。”
“這茶葉有毒嗎?”阿木皺着眉頭,原本並不十分大的腦袋,被一大堆的疑問撐得硬生生大了幾圈。
謝青瑤苦笑道:“沒有毒,只是被人添了些別的東西而已。你還是不要問了,知道太多反而對你不好。”
阿木對這個敷衍的答案很不滿,但是他今日驚魂未定。實在沒有精力去追問太多,愣了一陣子之後,也便悶悶地告辭走了出去。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謝青瑤一時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手中的空茶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雨水濺溼了,茶末和雨水混在一起,顯得髒乎乎的。怎麼看怎麼覺得噁心。
謝青瑤相信,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不會再喜歡喝茶了。
胸口還是有些煩惡,謝青瑤簡直哭笑不得。
這都是鬧的哪一齣啊!居然連症狀都這麼逼真,害得她一個大姑娘提前體驗了一把當媽的滋味……她好端端招誰惹誰了這是?
“慈母草”這種東西,她只在莫淺幫她淘弄來的古書上見過描述,實物是什麼樣子的還真是沒見過呢!可惜這次“意外”得來的那些,都跟茶葉混在一起,分辨不出來了,否則她也算長了一回見識不是?
話說,若非怕把事情鬧大,她真想熬到九個月,看看這肚子裡到底能生出個啥來!
胡思亂想了一陣,謝青瑤拍拍腦殼,回屋把那些碎紙片掃了,一起丟進雨裡,最後才長舒了一口氣。
說真的,一開始大夫說是喜脈的時候,她是真的被嚇了一大跳!
豈止是不明真相的大夫和膽小如鼠的阿木想多了,她自己其實也沒少胡思亂想。
若非手上意外劃出了一道口子,若非恰好對着光看到了血痕當中若有若無的瑩綠色,她險些要懷疑某人趁着她熟睡的時候,對她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雖然憑着這些年的情分不該胡思亂想,可這一路同行……那人畢竟也是個男人不是?
猜到真相的那一刻。謝青瑤說不出自己的心裡是輕鬆還是……遺憾。
“呸呸呸,想到哪兒去了!大姑娘家家的,羞死人了!”謝青瑤重重地在自己腦殼上敲了一記,強行收回那些胡思亂想。
今天的事,也算是給她敲了一下警鐘。
從這件事請來看,那個孫姑娘顯然不是一個善茬。她大概是太急了吧?連用孩子來給自己鋪路這種手段都用出來了,若說她沒有什麼目的,那是誰都不會相信的。
因此,要對付那個孫姑娘,只靠明面上的手段顯然是不成的。那個女人,喜歡玩陰的。
等那個女人有了孩子,事情可就更麻煩了。
當然,凡事有利必有弊。孩子是孫姑娘手中的一把利劍倒是不假,只是劍柄在誰的手裡還說不定呢!
希望那個孫姑娘能夠儘量識趣一點,否則,被自己親手鍛造的利劍插進胸膛的滋味,怕是不會十分好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