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在一起,我會對你好。”
“不論你在怕什麼,都有我。”
“我會像解決褚傲那樣,幫你解決一切。”
說這些話時,沈年的語氣十分的平靜,既不溫柔,也無誘惑,像是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我卻在想,或許我此生都不會再聽到,比這更動聽的話了。
氾濫的淚水像是要即將從眼眶涌出,我閉上眼,不由得抱緊了他的腰。壓抑着哭腔說道:“我一直都想站在你身邊。可是我不敢……”
沈年低低的聲音在我耳邊,像是困惑:“你也有不敢?”
“有。”
我說:“我怕你生氣,我怕葉婉蓉生氣,我怕自己又讓你陷入困境。”
沈年似乎沉默了下。手輕輕按着我的頭,“你已經讓我又陷入困境了。”
我張了張嘴,確實無法反駁。
沈年問:“愧疚嗎?”
我點點頭。
“愧疚的話就答應我。”沈年的音色是清冷的。
“我……”
“顧笙,如果你再拒絕我。我真的會忍不住當場掐死你。然後毀屍滅跡。”
好似威脅般的話語,我抿了抿脣,仰起頭看他。
其實有好多問題想問他,想問他爲什麼三個月前和三個月後的態度轉變這麼大?想問他爲什麼突然就說要我和他在一起?想問他爲什麼因爲我的喜歡就向我妥協?想問他爲什麼在再一次被我污衊後仍要我站到他身邊?
想問的實在太多。匯聚到嘴邊卻只變成了一句話。
“沈年,你是不是也喜歡我?”我擰着眉,輕聲問道。
沈年垂眸與我對視,一雙沒有雜質的眼瞳烏黑髮亮,他薄情的脣瓣吐出兩個字:“不是。”
答得又快又果斷。
我驀地笑了:“不是嗎?”
我始終認爲,沈年會注意我,是從我一絲不掛躺在他身邊開始的。自那時,他才記住了我的名字,才肯投給我他的目光。但剛纔,我發現他知道是我曾將沈心推下水,說明他在那時就認識了我。
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我那你做的這些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其實,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都好,能跟他在一起,就是很奢侈的夢了。
“沈年,我想站在你身邊。”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
我輕聲說:“但我無法向葉婉蓉交代。”
沈年漠然地問:“爲什麼一定要向她交代?”
“因爲……”我頓了頓,“因爲她說我對你的喜歡是我不受控的因素,而她一向厭惡有人反抗她。所以她逼我選擇了褚傲。”
“但現在褚家倒了。”沈年定定地看着我,“你沒得選擇了。”
我慢慢放下抱着他的雙手,說:“褚家是高官世家,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倒下?”只是褚父被雙規而已。褚家也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誰跟你說是一夜之間?”
沈年淡淡地睨着我,我愣了愣,他牽着我的手到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說道:“早就在謀劃中,只是現在纔出手而已。褚正雄是第一個,很快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直到只剩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我想了想,“你說的是褚傲?”
沈年應了一聲。
我有點兒茫然:“但你說你解決了他……”
沈年似笑非笑地:“不是正在解決?”他捏了捏我的手,頗有深意地說:“我的方法總比你的方法要乾淨徹底。”
“嗯?”我疑惑地看他。
“褚傲住院了。別的倒是沒什麼,就是他再也當不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了。”沈年漫不經心地說着,笑了兩聲,脣線勾成好看的弧度。
我吞嚥了口唾液,沈年側目看我,竟有些戲謔地說道:“下手挺狠的。”
從沒見過沈年的這一面,如今乍一見,我感覺心臟跳的快極了,像是要從喉間躥出來似的。
我剋制着自己,冷靜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沈年沒再看我,而是垂着眼簾看我的手心,他柔軟的指腹在指甲傷痕上面摩挲。聲線平緩:“昨天你走了,我派人跟着你。他們都看到了。”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他嘴角扯了扯,“他們說本想去救你,後來發現你自救了。還說你挺厲害的,跟在盛唐的時候,就像是兩個人。他們甚至還以爲自己不小心跟錯了人。”
“……我……”想解釋我不是粗暴的女人,可看都被看到了,又不知該怎麼解釋。
我抿緊脣,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沈年的表情,見他好像也沒有不悅,就問道:“你說你派人跟着我,爲什麼?”
沈年平淡地反問:“你說爲什麼?”
我被他問的一怔,他說:“顧笙,你的求救那麼淺顯易懂,我怎麼可能接收不到?”他斜睨着我:“雖然當時我還是更想直接掐死你。”
我不說話了。我想起我給沈年的暗示。
“我的男朋友叫褚傲,他對我很好。他不會罵我,不會打我,不會強迫我,不會給我穿我不喜歡穿的衣服。即便知道我的事,他也沒想過要和我分開……”
“我有男朋友了。你還撞見過我和他在一起。你也看到了,他對我有多好。對我好的人,我捨不得離開他。”
在葉婉蓉的逼視下,這是我抱着僥倖心理向沈年拋去的橄欖枝。
我沒想過沈年懂不懂,因爲我確信他一定會懂。我想的是他懂了,會不會明白我選擇褚傲是無奈之舉。
我不想讓他以爲,我寧願選一個對我施暴的男人。都不願選他。
幸運的是他明白了。
我咬了下嘴脣,皺了皺眉叫道:“沈年。”
“嗯。”
我擡眼直視着他細長的丹鳳眼,猶豫着問道:“你真的不介意以前那件事嗎?”
六年前的事情,是我們恩怨的起始。
當年鬧得滿城風雨。沈年因此不得不被送出國,這一去就是五年。要說恨,他不論是有多恨我我都能接受,可他真要說不介意。就算我對他再怎麼甘之如始,我也沒法勉強自己相信。
而聽到我這樣問了,說對過去既往不咎的沈年也沒真就立即開口說他不介意。
他先放開了我的手,起身走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拿出盒煙。隨即就靠着辦公桌抽出一根放進嘴裡,跳躍的火苗離菸頭不過釐米的距離,只要再稍微靠近一點兒就能點上時,他又突然頓住了。
我看他偏着頭盯着漸漸弱下去的火光,時間像是停止行走般寂靜了三秒。隨即他“啪”地合上了打火機,從嘴裡拿出煙說道:“視頻泄露的當天,顧簫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顧簫告訴了沈年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我試探過顧簫,他絕對不知道我生了沈年的孩子。
沈年把銀白色的打火機握在手裡把玩。微微低着頭,沒有看我。他說:“當年的事情。包括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牀上,爲什麼你恰好來了初潮,事發後你爲什麼消失了一年纔出來澄清事實。”
我怔了片刻,起身朝他走了兩步:“你信了?”
“過來。”
沈年放下煙和打火機,朝我伸出手,我握住他的手走近,他長腿微分。我站在他之間,身體被他勾着貼在他身上。
“本來不想信。”沈年低聲說了句。
由於他靠坐着辦公桌,所以身形矮了不少,他環抱着我。我能輕而易舉地平視他,再不像過去那般,永遠都要擡起臉纔可以看到他。
我問:“本來不想信是什麼意思?”
沈年說:“是現在不得不信的意思。”
我默然地看着他,過了會兒。我問:“顧簫怎麼會跟你說這些?他都打了你一槍。”我擡起手想碰碰他受傷的肩膀,但又怕自己不知輕重再弄疼了他,於是只好細聲細氣地問:“槍傷嚴不嚴重?”
“纔想起來問?”沈年閒着的手握住我的,蹙眉道:“你是真的喜歡我?”
冤枉!
我壓低了音量說:“那天在牀上。你脫了衣服我看見了就想問。但是你用嘴把我堵上了,不讓我說話。”
沈年聞言掀起眼簾,清澈的眼裡映出我淡然自若地臉,我繼續說:“後來怕讓傷口惡化。我都不敢亂動。可你太粗暴了,慢慢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了。再後來抽空看了眼,發現指甲裡有血,是我抓到你的傷口了嗎?”
“……沒有。”
“哦。”我鬆了口氣。
沈年又說:“但你抓傷了我的背。”
我記不太清和他做時自己都幹了些什麼,因爲頻繁的快感衝擊讓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是意識模糊的。我只記得我緊緊抱着他,他要我怎樣我就怎樣。
我看了眼自己被他握着的手,指甲不長,但也不是修得平平的。
我擰了擰眉,問他:“背上你抹藥了嗎?會不會留下疤?”
“留下疤?”沈年輕輕笑了聲,“那我們之間就公平了。”
“不公平。”
我歪了歪頭讓他看我的脖子,“這裡被你咬的留了牙印。”又用兩人握着的手觸着胸,“這裡被你咬的也留了牙印。”我衝他微微笑着,“一點也不公平。”
沈年低眉掃了眼,脣角微動,“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