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是沒想到我會動手，顧雲珊毫無防備，被我一巴掌打得直接摔趴在了沙發上。
她捂着臉頰失聲尖叫，扭頭憎惡的瞪着我：“顧笙！”
“我警告你了，最好別惹我，是你不聽。”我彎腰扶起被她扔下的旅行箱，又拉過另一個，我扭頭看傻了眼的秋嫂，“秋嫂，暫時借你的三百塊錢，幫我把打車錢付了。明天還你。”
“好、好的，顧笙小姐。”秋嫂結結巴巴地應着。慌忙抱起乘乘就跑了。
我面無表情地掃了眼顧雲珊，她起身憤恨地又要發作，恰好管家莫叔從外面走了進來，我叫道：“莫叔。”
莫叔驚訝地看着我。“顧笙小姐。”
“嗯，我要回來住了。幫我把行禮拿上樓，再叫兩個人打掃一下我的房間。”我輕輕笑着說道。
顧雲珊咬牙叫道：“你都搬出去那麼多年了！你又回來幹什麼！”
我故作疑惑地想了想，也不避諱莫叔。直接就說：“跟你搶哥哥？”
“顧笙！”顧雲珊氣的伸着雙手朝我脖子掐來，我站那兒一動不動，莫叔連忙攔住她：“雲珊小姐，雲珊小姐。這裡也是顧笙小姐的家啊。”
“莫叔的記性比上次我回來要好多了。”
我笑了聲，意有所指地說着，示意莫叔放開顧雲珊，先把我的行李和房間去處理好。可是莫叔卻有些尷尬地說：“顧笙小姐，你的房間……被景初少爺改作書房了。”
“……有意思。”
我擡頭，環視了一圈，語氣輕飄飄地說道：“這顧家這麼大，空着的房間不說十幾間，至少也有四五間，他顧景初要個書房，還偏偏改了我的房間。”
“哈哈！知道了吧？這個家裡沒有你的容身之處！”顧雲珊得意地說道。
我卻不明白這有什麼可得意的。
我似笑非笑地睨她，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的房間改書房了，顧簫的房間，難不成也改成書房了？”
莫叔說：“顧簫少爺的房間還在。”
“嗯。”
我應着，“那我就先睡他的房間吧，等他……”頓了頓，“等他回來，我再做別的打算。”
“好的。”莫叔點頭，叫了兩個傭人拎着我的兩個旅行箱就上了樓。
莫叔一走，顧雲珊馬上就紅着眼眶問：“顧笙！你回來真的是爲了跟我搶景初哥的？”
葉婉蓉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有感情的人。真的太容易有軟肋。
“我對兄妹亂倫沒興趣。你就好好守着你的，景初哥吧。”
說完，我擡腳也上了樓。
莫叔說顧簫的房間定期會有人清理，所以並不髒，只是隨便再整理了下，換了全新的牀上用品。用時不到半個小時。
弄好後，莫叔讓我看看還缺什麼，他會派人出去採買。
我搖搖頭，說不缺了，就讓他們都先下去了。
房間裡就剩下我一個人後，我把門反鎖去洗澡，手心的指甲印碰到熱水就很疼，這種感覺清晰地提醒着我，我差一點就把褚傲用皮帶給勒死。
幸好沒有勒死。
一時衝動踢傷褚傲的下體，還把他弄暈送進了醫院，他要是醒來告狀，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葉婉蓉交代才能平息她的怒火。若是激怒了她，她痛下殺手，那我這幾年的隱忍又都爲了什麼？
如果那個孩子……
如果沒有那個孩子……
如果沈年知道我生了……
我在想什麼？
我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就如今的這個局面，我要怎麼去和沈年說？本來我都想好了。答應和他在一起，然後等過段時間，他沒有厭煩我的話，我就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他。
可是，我連讓他厭煩我的機會都親手葬送了。
而且，而且我連那個孩子長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
就算找回了孩子，沈年……
會承認嗎？
畢竟我在他眼裡，有那麼多的男人。
我躺在浴缸裡失神地東想西想，想着想着竟然睡了過去。到浴缸裡的水變冷，我才被凍醒，忙起身衝了衝換好保守的睡衣走出衛生間。
此時，外邊的天已經黑透了。
我準備下樓去看看葉婉蓉他們回來了沒有，好問一問顧簫的事兒，再順便探一下褚傲的情況。卻不想一打開房門，就有一個身影踉蹌着栽了進來。
“……顧簫？”我遲疑地喊道。
顧簫扶着牆，沒好氣兒地說：“你開門的時候能不能看一看？”
我沒理會他的抱怨。而是立即問道：“你怎麼出來的？”葉婉蓉說她會讓褚父把顧簫弄出來，但褚父的效率那麼快嗎？
“那個刑警隊長放的。說是雜種狗的意思。”
沈年的意思？
我有些微愕，之前在盛唐，看沈年的表情，我還以爲他不會放過顧簫。
“顧笙。”顧簫擡眼，認真地看着我問：“你用什麼方法讓他放的我？”
“什麼什麼方法？”
我假裝不明白，他乾涸的脣瓣緊抿。我垂眸低低地笑了兩聲：“沒什麼。你能出來就很好了。不是嗎？”
“我沒覺得哪裡好。”
顧簫沒什麼情緒地說道：“你要是用你自己跟那雜種狗……”
“顧簫。”我冷着臉阻止他說下去，他掀起眼簾靜靜地看我，我緩緩笑了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顧家住了？”
顧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那兒沒有，你那兒沒有。我就想着回來看看。結果莫叔說你在這兒。”他蹙起眉：“顧笙，你回來幹什麼？”
顧雲珊問我回來幹什麼，是怕我；顧簫問我回來幹什麼，是擔心我。
但不論他們兩個誰問我。我都無法回答。
前者會泄密，後者，一旦我失敗了，會被拖累。
我受夠了被人捏着命脈必須一味順從。我也受夠了每天活在被人監視的目光下。
不論葉婉蓉，還是顧景初，我都受夠了。
“顧簫。”我叫他。
他凝視着我，我慢慢握上他的手：“她曾放棄了你。她說人證物證俱在。她不相信你。她不要女兒了，又連兒子也不打算要了。”
“……嗯。”顧簫懂我。
我睫毛顫了顫，“那……”
“什麼？”
“要是有一天，我讓你和我一起離開她，你會願意嗎？”奪回我的命脈，就離開。
顧簫默然地盯着我。
他的不語讓我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我勉強張了張嘴：“我……”
“顧笙。”
他的手指觸着我掌心的傷，眉頭蹙了蹙，卻沒多問。而是說：“我剛纔上了網。都看見了。又是她逼你的對吧？就像五年前一樣。”他垂眸，“說什麼願不願意。放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真的。”他肯定道。
“那就好。”我笑了起來，喃喃道：“那就好。”
和顧簫隨意說了會兒話，我讓他去洗個澡，換了身顧景初的衣服後一起下樓吃了飯。
吃着飯，葉婉蓉他們回來了，看到我和顧簫都一怔。
我解釋說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在外面住不如在家裡住嚴謹，至少沒有記者蹲守。
顧天成聽了，連連稱好。葉婉蓉瞪了他一眼，衝我說了句搬回來也好。省得你在外邊瘋後就拽着顧天成上樓回房，對於顧簫她連問都沒問。
他們倆走了，顧景初還站在原地，我朝他笑笑。拉着顧簫的手臂說道：“顧簫沒拿行禮，就先借你的穿穿。別介意。當然了，你把我的房間改造成書房，我也不介意。”
顧景初眯眼看我。腳尖一轉也上了樓。
沒有一個人提起褚傲的事兒，難道褚傲暈了還沒醒？或是醒了但沒告狀？
我奇怪地擰起眉。
吃完飯休息，顧簫讓我繼續睡他的房間，他去睡隔壁的客房。還特意叮囑我夜裡鎖好門，有事兒就大聲喊他。
我明白他記着顧天成，就點了點頭。
臨了想起一件事，又叫住要進門的他：“顧簫，你的槍是哪兒來的？”
顧簫看看我，衝顧景初的房間擡擡下巴：“他硬給的。我跟你後邊兒在外住，他說能防身。”
“……知道了。睡去吧。”我淡淡說着，關了門。
給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一把真槍，說防身？
明知顧簫性格易衝易怒，給他槍？
看樣是巴不得他進少年看守所。
我坐在牀上，攥緊了拳。
一夜無眠，第二天大早接到個驚人的消息，說是褚父被雙規了。
當時都在吃早飯，葉婉蓉接到電話便叫上顧景初匆匆出了門。
事發突然，也太蹊蹺。
我思忖着，拿了顧簫的手機也要出門，他卻想跟着我一起，被我嚴詞厲色地堵了回去。
在顧雲珊不滿的叫嚷中和顧天成的同意下，我不客氣地拿了顧景初一輛車的鑰匙，自行開車駛離顧家。
其實，褚父被雙規，我完全不知道該找誰問。
只是心裡有個小人在慫恿我，問沈年。
我把車停在路邊，打開顧簫的手機，按出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響了很久才接起。
原本沒有一絲猶豫的我莫名地就不敢出聲。
我咬着下脣，想着還是掛掉比較好，那端卻有淡漠如水的聲音傳來。
“顧笙。”
“我知道是你。”
“褚家已經倒了。”
“你要不要來到我身邊？”
顧笙：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