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
庭院裡停了好幾輛警車。
今晚死了三個人,確切的說,是慘死,舒沫是唯一的現場目擊證人,警察們要了解當時的情形,只能找她錄口供,但是陸然直接把舒沫帶回這兒,別無他法的警察們只好找上門來。
燈火通明的客廳裡。
“……陸先生,打擾了。”警察局的黃警官幾分僵硬地對陸然道。而他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爲,陸然的臉色實在有夠冷,冷閻王似的。黃警官看了眼他懷裡的舒沫,摸摸鼻子,有點鬱悶。他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這位陸先生再如何心疼女朋友,有必要衝他們擺臭臉麼?就像他們欠了他錢一樣。
陸然皺着眉頭,臉上的不悅顯而易見。他們來幹嘛的,事先已經告訴他了,否則他也不會允許這羣警察隨便踏進御景。他垂下眼,看着瑟瑟發抖的舒沫,溫聲道:“準備好了嗎?”
本來他沒打算同意他們來的,是舒沫聽到了,自己要求配合警察辦案。
舒沫臉上毫無血色,眼睛也哭得通紅,她坐直身,用手背擦了擦未乾的淚痕,“好……好了……”
她哽咽得話都說不完整,陸然心疼,他一手環在他腰間,另一隻手握着她冰涼的右手,他冷聲對黃警官道:“別耽誤太久。”
“好,好。”黃警官總算能鬆口氣,第一眼看到舒沫的時候,他還以爲她已經被嚇傻了呢。
黃警官向旁邊負責記錄的警察擡了擡下巴,示意他準備好,然後他清清嗓子,看着舒沫,“舒小姐,首先請你描述一下事情的大概經過。”
舒沫看眼陸然,輕聲道:“我在超市了買東西就走路回家,有人跑過來搶了我的皮包……等我回去的時候,我看到……他們都……倒在地上,到處都是血……”再次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尤其那血腥恐怖的一幕,恐懼復甦,舒沫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陸然的手指,“……然後他就走了,就是這樣的。”
也是聽她講完,陸然才知道,她到底經歷過怎樣的驚心動魄。
若非那個突然出現的神秘男人殺了那三個混混,此刻,死的就是舒沫了……
想到這裡,陸然一陣後怕,
他收緊手臂擁着她。
幸好,她平安無事。
黃警官的表情甚是凝重,“舒小姐,關於那個神秘人,你能描述得再清楚點嗎?比如身高體型,或者別的什麼特徵?”
“他很高……可能和陸然差不多。”
“還有別的嗎?”
舒沫別開眼,“沒有了。他戴了面具,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他什麼也沒說過嗎?”
“沒有。”
黃警官眉頭深鎖。
那三個人致命的死因皆是喉嚨被割斷,失血過多,其中有個混混的兩隻眼睛還被挖了出來,因爲面具男殺人的手法太過殘忍,案子已經引起上面的高度重視,身爲主要負責人的黃警官這會兒也是壓力山大。
唯一能指望的證人卻只提供了這一點點線索,根本幫不上忙啊!
黃警官頭痛。
“她已經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黃警官,你們可以了走嗎?”陸然冷冷開了口。
他雖然用的詢問的語氣,黃警官明白,人家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大老遠跑過來,基本上算一無所獲,黃警官也鬱悶,可再鬱悶也沒法啊,舒沫確實提供不了更詳細的線索了。
“舒小姐,謝謝你的配合。”黃警官鄭重道。
舒沫把頭髮撥到耳後,輕輕搖下頭。
“如果你有想起別的,請隨時聯繫我。”
“嗯。”
黃警官站起身,“打擾了,陸先生。”
陸然道:“希望你們能儘快有個結果。”
黃警官扯了扯嘴角,帶着他的人離開。
“去洗個澡吧。”陸然在舒沫額頭吻了下,柔聲對她道。
舒沫點點頭。
陸然牽着她去他的房間。
“自己能行嗎?”
“可以。”
陸然眼底滿是心疼,“我就外面,有什麼事就叫我。”
“好。”
幫她關上門,陸然臉上的柔情瞬間被冰冷覆蓋。
他拿着手機去了陽臺,等電話接通的時候點了支菸,和舒沫重逢後,他很少抽菸了。
尼古丁的味道吸進肺腑裡,悶悶的痛,難以消散。
孟揚很快接了電話,“陸總。”
陸然吐出煙霧,“查的怎麼樣了?”
警察局那些人的辦事能力,他壓根兒不抱希望,他去接舒沫的時候就吩咐孟揚先一步調查整件事情。
“那三名死者是附近一帶的混混,都有吸|毒史,先前因爲搶劫偷竊坐過兩次牢,上個月才放出來。”
“所以今晚是單純的搶劫,順帶殺人滅口?”陸然撣了撣菸灰。
“關於這一點,我覺得有點蹊蹺。”
“什麼意思?”
“在他們的住處找到了一箱金條。”孟揚說,“估價兩百萬左右。”
陸然驀地眯起眸。
“他們有這麼多錢,卻還出去搶劫,我覺得這一點完全說不通。”
“查得出金條是從哪兒來的嗎?”
“全部是融化過重鑄的,找不到線索。”
陸然掐着指間的香菸,喃喃道:“照這麼說來,是有人故意針對她了。”
孟揚沒說話,他也有同樣的猜測。
只是,若真的是買兇殺人,爲什麼不直接僱職業殺手而是幾個混混?又會是誰這麼恨舒沫?
可惜三個混混都死了,前面的路全部斷了。
“你再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這些金條出自誰手。”冰冷的月光灑了陸然一身,他眼底佈滿陰霾,“必要的時候就找閻烈幫忙。”
“是。”
“那個戴面具的人呢,有線索嗎?”這是另一個困擾陸然的疑惑。
他雖然救了舒沫,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好人。眼下陸然最想確定的是,那個人是偶然經過,還是一直跟着舒沫,如果是後一種,那麼,她身邊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她也會有危險……
“我看過死者的傷口,切口很整齊,兇手用的刀很鋒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用的可能是手術刀。”外科醫生能用手術刀輕易剖開人體,這足以說明,它的鋒利程度,“也只有用這種刀身很窄的手術刀,他才方便完整地把眼珠挖了出來。”
“手術刀……”陸然踩滅菸頭,“還真是特別。”
這也是目前他們僅有的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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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這麼大的驚嚇,舒沫的精神狀態很差,明明很累,可一閉上眼睛,那血腥的一幕便會浮現在她腦海中,折磨着她脆弱不堪的神經。
她安靜的呆在他懷裡,一直沒動過,陸然以爲她睡着了,低下頭一看,舒沫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起來惶恐又無助。
“沫沫。”陸然望進她澄澈的眸子裡,擔憂地問:“怎麼了?”
舒沫咬着脣,定定看了他一會兒,顫顫地說:“我怕。”
陸然眉心一擰。
當他趕到時,她瑟縮在牆邊上,慘白的臉上全是眼淚,那樣驚恐的模樣,這輩子他都忘不掉。
他恨不得能拿掉她那段記憶。
陸然抱緊舒沫,給她安全感,“沫沫,事情都過去了,我在你身邊,現在很安全,別再去想了。”
舒沫眼裡又起了霧,她抱着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胸膛上,“我控制不住,陸然,我害怕,我不敢睡覺……他們流了好多血,到處都是……”
她又害怕得哭了。
“對不起。”陸然吻着她的耳朵,沉聲道:“沫沫,對不起。”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舒沫睜着溼漉漉的眸子不解地看着他。
陸然捧着她的臉,認真地道:“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回家的,如果我去接你,你就不會遇上他們。”
舒沫搖頭,“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堅持不讓你來的……”
“我應該照顧好你的。”陸然握住她的手,貼在他心口的位置,“沫沫,我承諾過,不會讓你受傷害的,對不起。”
“不是的,這不是你的錯。”舒沫眨眨眼睫,帶着點鼻音地對他說:“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着我啊,今天只能說是我運氣不好,與你無關的,你別再自責了。”
陸然動容,他把她攬到身前,薄脣貼着她光潔的額頭,“以後再不讓你一個人了。”
“怎麼可能?”舒沫小聲在他懷裡道。
陸然下巴抵着她的頭頂,“以後我去哪兒,你就跟去哪兒。”
“我要當你的小尾巴嗎?”舒沫的注意力被他轉移開。
“嗯,小尾巴。”
舒沫帶了點俏皮地問:“那你去男廁所我也要跟着嗎?”
陸然輕笑,“可以。”
“我又不是變|態。”舒沫咕噥一句。聽她的聲音,比剛纔有精神了些。
陸然便忖着再找點別的話題哄她。
被他摟在懷裡,舒沫覺得有點熱烘烘的,她把手伸出去。
陸然問:“要起來嗎?”
“不是啊,你不覺得很熱嗎?”
陸然挑眉,“熱嗎?”
“對啊,是不是空調溫度開太高了?”邊說着,她兩隻手臂都晾在外面。
她的手是舉起來的,睡衣袖子滑下來,露出的肌膚白皙如玉,晃得陸然心猿意馬。
身體微微有些緊繃,他抓着的她放回被子裡,將她牢牢圈住。
舒沫掙扎,“這樣很熱啦。”
陸然被噌得難受,他翻身壓住她。
舒沫驚呼了聲。
陸然目光炙熱地看着她,“沫沫,兩個人睡一起,本來就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