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耳邊忽然傳來清冷的聲音，接着胳膊被人給扶住，柯寶珠恍惚的擡起頭，當看到那張熟悉冷峻分明的容顏時，心頭猛地一跳。
顧瑾遠遠過來只看到有人跌倒了，忙彎腰扶起她，當看清那張臉後，眉頭幾不可見一蹙。有那麼一秒鐘的思維在想着自己是該就此放手，然後頭也不回離開，還是將她扶起來？就當是扶個陌生人，在離開？
不得不說，前者是爲自己而痛恨她這麼多年來不聞不問的不公。可這樣的行爲看上去多麼的幼稚。
後者，不可否認，有氣度，又紳士……
然而以上的種種思緒，還沒來得及思考決定執行，手下扶着的人身體已經軟軟倒了下去。
在最後暈倒的時刻，還能夠近距離的看到他的面容，還能和他靠的這麼的近……柯寶珠很滿足。說實在的，再次回來，她沒想過會得到他的原諒，甚至都沒想過近身去見他……
她是帶着恨意和滿腔的怨，支撐過來的，她惡毒的想過種種，都是要把曾經負她的人攪得雞犬不寧。從未想過，就此放下，是放過自己走的安息，也是放過曾經過去……
當那個女孩讓她想通也根本無力去執行自己怨恨的時候，不放下也得放下，才發現，真的好輕鬆。
面對顧瑾，雖然愧疚，卻沒有了以往的冷漠……畢竟是她的親骨肉啊，在好不容易能夠這麼近的距離接觸，只求老天能讓她多支撐一會兒。就一會兒……說一句話也好，可終究還是敗給了現實。
顧瑾臉色微變，忙用手托住她倒下去的身體，“你怎麼樣，醒醒……”
靠近了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的幾乎無血色，嘴脣也乾裂的沒有一點血絲，顧瑾擡頭看向不遠處忙碌進出護士，楊高了聲大喊：“快叫醫生，來人，快叫醫生……”
……
一番手忙腳亂的救治過程，護士小姐將艾梅迅速推着離開，隨行過來的主治醫生已經有條不紊的說出一連串專業術語救治的藥物，一行人風風火火的離去。
只有顧瑾還站在原地，他沒有跟上去，看着那夥人離去的背影，眼眸裡閃過抹複雜，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無意識擡眸看向前邊，其實什麼都看不到，但定住的腳步就是邁不前去。
宮頸癌，很熟悉的字眼，在這醫院的環境裡，什麼樣的疑難雜症沒聽說過？不成想多年後與親生母親見面的場景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爲醫者，她是患者……
可他卻救治不了她！
很複雜的情緒縈繞心頭，正當顧瑾還沒從那種糾纏中理出頭緒時，身後猛然間傳來老李激動聲音。
“顧瑾，你怎麼還杵在這兒？南瑜醒了。”
顧瑾愣愣回頭看去，無表情的面容看上去有絲木訥。
老李走了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呵呵的道：“不容易啊，好好觀察着相信過不了幾天就能出重症室了。”
他微凝眸。沒有說什麼，而是邁開步伐朝那邊走去，還沒走出三步呢，就已三步並兩步的進去。
老李搖頭失笑，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瞭，這對兒經歷多番磨難挫折的情侶啊……回想前幾天拼盡全力救治的畫面。老李仍舊餘驚未消，不過總算是把心放進了肚子裡，不用再擔驚堅持不過來了！
護士小姐正柔聲在她耳邊唸叨着這幾日發生的種種，她被搶救時家屬的擔憂，最後情緒失控……南瑜能想象，他們都有誰，腦海裡，第一次閃過母親的面容。
房門突然被一股大力打開，顧瑾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她瞳孔縮了縮。
護士小姐掛好藥瓶，回頭看到是顧瑾，笑着打招呼，幾乎期盼已久的那個人醒了，每個人的心情都不自覺跟着暢快起來。
“顧醫生，李醫生到處找你呢！”
顧瑾眼眸直直看着躺在病牀上果真睜開了眼的人，他幻想過無數次再見到她睜眼的畫面，在此時此刻……呵呵，要不是他的定力好，他真會幼稚的掐自己辨別真假。
顧瑾沒有立刻走過去，而是斜靠身體在玻璃門上。
緊繃的神經直到這刻才鬆懈下來，他冷酷面容崩了能有幾秒鐘，嘴角清淡的微微上揚，一下子淡化了原本的冷峻。
只見牀上的人也跟着彎起眼睛，她也在笑，是衝他笑……蒼白的容顏透着一絲無力，只有那雙能動的眼睛流露心底最真切的感情。
護士小姐掩嘴輕笑着出去，並且替他們關好房門，在快拉上的時候，餘眼撇到顧醫生走到了牀前彎腰親吻他妻子的額頭。
甜蜜溫馨的一幕，真是令人羨慕。
輕輕的一吻在額頭。南瑜睜大了眼看他，想要將他印在心底，帶着那麼深的貪戀……在經歷生與死之間，還能再看到他。
真好……
“還疼嗎？”問出口了，他才意識到，全身多處骨折，傷口更是不計其數，怎麼可能不疼？
顧瑾在這些天駐守的那個位置坐了下來，擡手替她拂開額頭一縷發，清冽的嗓音對她說：“不要怕，我在呢！”
南瑜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告訴他。被赫玉撞倒的那刻她有多害怕，害怕在見不到他，在不能對他說話……對他，訴說這五年來的相思之苦！
她躲不過去，直到現在還記着倒地那刻全身骨頭碎裂的痛楚。
因爲回想，她的睫毛驚懼的抖動，不敢擡起視線去看他的臉，怕被他察覺跟着心痛。
可這樣平躺着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到，因爲那句安慰的話語，“不要怕，我在呢！”有他在身邊，是撐起她精神支柱的存在。
南瑜眼角滑出一滴淚，落在枕頭上，最後滲透進去。
顧瑾替她擦去，掩飾心口的疼惜，“都過去了……”
南瑜在掀起眼瞼狠狠瞪了他眼，就像鼓起了全身的力氣去做這一動作，然後就再無力氣。連睜眼都困難。
本來挺感傷的，可他還這麼沉重的安慰，讓她越加想起那些來……
突然脣瓣上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南瑜睜開了眼，他手裡拿着棉籤，沾着水一點一點給她滋潤嘴脣。
“睡了那麼多天，我很擔心……知道嗎？等候在手術室外面的心情，這輩子都不想再去試！”
南瑜定定的看着他，顧瑾手裡拿着水杯，棉籤侵溼水，在移到她的嘴脣上。
“焦躁，無力……都有心想要衝進去和他們，吵一架，或是讓給個痛快，不要那麼的煎熬！是不是不現實的想法？在經過第二輪搶救的時候，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有嚴重的躁狂症，南瑜才從顧雲帆那裡知道，他有時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會發狂……這些，直到現在才知道。此時聽着他頭次分享自己心境，竟是這麼的心疼！
南瑜想告訴他，她會好好的，這不是已經醒了嗎？相信情況會越來越好的。可嘴巴只能輕微蠕動，張不開，更沒力氣去哼聲。
顧瑾看到她的舉動，微微擰眉對她說：“你現在剛醒，還不能說話，要好好休息。”他放下了杯子，“放心，我就在你身邊，好好睡一覺，相信醒來就會好許多的。”
其實醒過來也只是一會兒而已，可能都沒半個小時，但她一直抑制着睡意，幾乎貪婪的，不想錯開有他陪伴的機會。
顧瑾的手，遮蓋在了她的眼睛上，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清晰的感觸到他手指的冰涼，那雙修長的手幾乎蓋住了她的整張臉。
手心癢癢的，是她睫毛輕眨刷着的，顧瑾清淡的嗓音響起。道：“快睡吧，你現在就需要休息，好好將養。”
本來還能忍住，可他的手不移開，南瑜只能閉上眼睛，然後不大一會兒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有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好像是顧凱的聲音，她聽到他問。
“赫玉那邊怎麼處理？”
赫玉是誰？有一瞬間想不起這個人物，思緒一轉，南瑜已經徹底陷入沉睡中。
在聽到那個名字，顧瑾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站起身出了重症室，顧凱跟在身後。
兩人站在走廊處，顧凱出聲問他：“南瑜怎麼樣了？”
說到那個人的名字，他神色稍緩，“已經穩定了，剛纔醒了會兒。”
“說話了嗎？”顧凱從顧雲帆哪兒得到消息的。相信過不了一會兒，那些親媽親姑就會趕過來。
“沒有，暫時開不了口。”顧瑾轉身，腳下輕微碾着什麼，在擡起頭，眼眸一片冰冷，“顧凱，我需要你跑趟昆明。”
顧凱訝異，“去昆明做什麼？”
顧瑾微微眯眼，裡面閃過一抹凜然，“去找一個叫劉潔的人，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讓她道出五年前的所有事。”
“誰？男的女的？”
“女的。”
因爲從昆明回來後就直接去了西安，所以顧瑾並沒來得及告訴顧凱曾經發生的一切，再加上緊接着南瑜出事……
焦頭爛額的是沒時間去管這些事，但不代表他就會忘記。
對於傷害她的人，顧瑾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ps：電腦還沒修好，說是得等一個禮拜……這真的是一個讓人恐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