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任誰聽到這樣的消息最先反應都是不相信，更何況，就在剛剛顧雲凡也才和南瑜分別而已。
“是出的車禍……”
小鄭話還沒說完，電話裡面響起急診室汪醫生大喊聲：“不要按壓胸部，根據吐血癥狀胸腔可能受損，快，進搶救室。小吳，儘快聯繫傷者家人。”
小鄭急忙總結起來，快速的對電話裡面報備，“顧boss，出車禍的是南瑜，就在我們醫院門口，傷勢很嚴重，汪醫生已經安排進搶救室……您快讓顧醫生回來。”
“小鄭，聯繫醫務科……”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聲，足以可見那邊的嚴峻情況，小鄭急忙衝電話裡喊道：“顧boss您快過來。”
顧雲凡心底一沉，不及扣掉電話，迅速轉身朝外跑去，顧凱見狀喊他：“你去哪兒？”
“南瑜出事了。”
留下這麼一句話。顧凱一臉懵掉的眨眨眼，回頭對上終於有所動作，柯寶珠迎上來的視線。
他下一秒才反應過來那句話的意思，提高了聲音，“南瑜出事了！”
話落，敏捷身影已經奪門而出，奔跑起來的腳步聲迴響在走廊裡，到電梯跟前，下落的數字明顯是趕不上，顧凱改爲走樓梯。
當好不容易奔到急診室，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沒一個人能搭的上話。
顧凱前後看着，正打算拉個人詢問，小鄭從裡面出來。
他低着頭在打電話，顧凱奔過去一把拉住小鄭的胳膊，口氣稍重的問：“南瑜怎麼了？裡面躺的人是南瑜嗎？”
小鄭擡眼看到是他，剛好裡再次傳來那一成不變無溫度的聲音，“您所拔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小鄭心急如焚，反抓住顧凱手腕問：“你知道怎麼聯繫南瑜家人嗎？顧瑾老師電話打不通……”
顧凱有一瞬間啓不了聲，他木訥地看着小鄭，手指指着裡面：“裡面，真是南瑜？”
小鄭真要急哭了，“我怎麼可能會跟你開這種玩笑啊，裡面情況很不樂觀，得趕快通知她家人。”
“你等等，”顧凱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另一隻手到口袋裡去掏：“我先打電話給艾梅阿姨，顧瑾去西安了，聯繫不上，試試聯繫她在西安的姑姑，看看能不能找到顧瑾。”
“噢，好，你有她姑姑電話嗎？車禍現場很慘，南瑜都碎成兩半了……”想聯繫她的家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誰的號。
顧凱看了他眼，在裡翻找艾梅阿姨電話。
這種時候，顧瑾不在，除了想到南瑜親媽——艾梅，顧凱真不知道還應該打給誰能以最快速度趕過來。
電話撥出去的空檔，他無意識的問：“當時情況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出事？”
小鄭腦子裡直到現在還揮之不去搶救室裡面讓人心驚肉跳搶救的場面，南瑜一直吐血，汪醫生手急眼快的處理着危急傷勢，即便這樣，血，還是猶如那咕咕噴出的泉水一樣，一口一口。
擦都擦不及，溢出口，流向脖子。
小鄭平常是跟在顧醫生身後學習的，進過手術室也不下十多次，然而那些場面因爲面前罩着個顧醫生，所以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安定。
然而像這次，做醫生的頭次感到心驚害怕，可能說出去是有些丟人的，但放在哪個認識的人身上，真的無法做的如冷血動物那樣無動於衷的地步。
“是連環車禍車主打的電話，我們以最快速度趕到現場，南瑜就已經倒在了拉麪館門前，身下是一攤血，一輛紅色的紅色寶馬z4停在她面前……是，”小鄭欲言又止。
電話還沒人接通，顧凱斜眼看他：“是什麼？”
“車裡面坐着的是赫玉。”
顧凱面露訝色，正好裡傳來艾梅阿姨的聲音。
“喂。”
顧凱正色的開口道：“阿姨，我是顧凱，有一件事您聽完後，得保持冷靜。”
可能他的聲音太過嚴肅，艾梅心裡微緊了下，愣愣問：“怎麼了啊？”
“南瑜，出車禍了……現在正在搶救。”
艾梅呼吸有一瞬間的不穩，“怎，怎麼……南瑜，是小魚？”
當猛然間聽到這個消息，得到顧凱的肯定，艾梅幾乎站立不住，她步子不穩的出了臥室去找管家叫車。
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眼淚已經衝出了眼眶。
張媽知道情況後臉色很難看，結結巴巴的說話都不太利索，害怕被看出什麼，趕忙以去找車爲藉口出了客廳。
艾梅因爲被這突然的消息擊的回不過神，並沒有看到張媽的慌張神色，踉踉蹌蹌出門的時候，掏出給在西安的南素梅聯繫，手都是抖得拿不穩。
顧凱說，顧瑾去西安了……現在聯繫不上，問她有沒有南瑜姑姑的電話，儘快找到顧瑾……
顧瑾，小魚……
艾梅一直阻止着自己胡思亂想，人總是愚蠢的動物，以爲往好處想，安慰着自己沒事。那個人就會沒事……可當趕到醫院，看到搶救室三個字的時候，還是險些崩潰。
她剛剛趕到，還不及詢問具體情況，顧雲凡就已從裡面出來，他身上穿着手術衣，雙手高舉着，如此嚴陣以待的着裝，令人的心底不自覺一緊。
視線簡單掃視，看到她。走了過來。
艾梅呼吸停滯下來，顧雲凡在她面前站定，處於醫者的角度，無情緒地開口：“阿姨冷靜下，請儘快簽字，南瑜……情況並不好。”
身後小鄭給遞上單子。
艾梅視線下移到那張薄紙上，“病危通知”顯眼的字跡，刺激的她眼前發?。她猛地捂住嘴，淚眼模糊地看向顧雲凡，“雲帆……”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很無力，顧雲凡抿了抿脣，極度壓抑地開口：“我會盡力，無論是對顧瑾，還是您……我只能如此保證，但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顧雲凡……好好的幹嘛說的這麼沉重，你的醫術那麼厲害……”顧凱在邊上不相信，故作輕鬆，也有自我開導的說。
顧雲凡忽然就邁開了頭，隱忍着，沉?的氣氛在幾人之中縈繞，艾梅期盼的視線定定看着他，祈求能從他嘴裡知道讓人安定的信息。
然而隨着他的避開，心，一下子涼了。
顧雲凡回過眸，沉鬱開口：“她很嚴重……”
艾梅崩潰的慟哭，淚眼模糊，受不住刺激的只覺手腳發麻。
小鄭看到，於心不忍的勸導：“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醫院有最權威……的醫生團隊！”
說出這話，只有自己知道多麼的無力，在這樣的環境下，真的只能說盡力！
“您，儘快簽字……”顧雲凡視線對上顧凱，“聯繫到顧瑾了嗎？”
顧凱搖頭，“艾梅阿姨已經打了電話，她姑姑不知道顧瑾的行蹤……甚至都不知道顧瑾去了西安！”
顧雲凡思索了下，“聽顧瑾以前說過，南瑜有個表哥，——聯繫他。”沉着交代完，他再道：“馬上準備手術，儘快聯繫到顧瑾，南瑜身上多處骨頭粉碎性斷裂，有一根肋骨直插心臟部位，危險程度你能想像得到，只有他回來。”
只有他回來，才能決策出最好的方案手術。
顧雲凡離開去準備手術，艾梅一下子就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靠着牆壁轟然滑了下去。
快五十歲的年齡，即使已經活了大半輩子，但經歷這樣的場面還是深深無助的恐懼。她壓抑着哭泣的咬住手背，以求這樣能緩解心理的惶恐不安。
顧凱臉色也不大好的拿着一遍遍打着顧瑾電話，在心裡止不住的請求着：快接電話，快接電話啊……
搶救室房門毫無預兆的打開，艾梅看到那大陣仗推出的人時，一下子站了起來奔過去，還沒靠近，就被護士緊緊攔着……
“……您不能靠近，病人馬上需要手術，以防帶染細菌。”
幾句話，艾梅已無堅持的力氣，她看到那孩子了無生氣的蒼白麪頰，閉着眼睛仿似熟睡般躺在病牀上，卻被痛苦的戴着氧氣，插着各種輸液管，身上的衣服沒有褪去，被鮮血染紅，令人恐懼的顏色，因爲看到的人清楚地知道，鮮豔的紅下面。是讓人悚然的血肉模糊。
艾梅就這麼被人攔着，眼睜睜地看着她從身邊而過……
她哽咽着聲大喊着：“小魚，你一定要堅強，媽媽等着你小魚……要堅強啊……”
那陷入重度昏迷中的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被推着離開，護士鬆開了艾梅，急忙擡腳跟了上去。
顧凱過來扶住站立不住腳的她，“阿姨，你要堅持住，我們上樓。”
艾梅才恍然，對上樓，她要去守着，要去給她加油打氣。
小魚……一定要挺過來！
二貓子聽到消息趕過來，在看到等候在手術室外面依牆站着的顧凱，她忙奔過去抓住他：“怎麼會出車禍？現在什麼情況？”
顧凱擡起頭看她，眼裡浮現抹複雜，還是對她說了實情：“……是赫玉。”
二貓子沒聽懂：“什麼？”
“赫玉，謀殺性……開車撞了南瑜。”頓了頓，“她情況很不好……”
二貓子臉色刷地慘白，抓着他的手失去力氣般的掉落了下去，後退一步，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赫玉，赫玉……她，她幹嘛要撞小魚啊？”
二貓子平常腦子很活絡，可這刻突然就卡殼的想不通。
顧凱深深吸了口氣，仰起頭，“我想，可能是因爲顧瑾……”
二貓子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身後突然響起爆發的哭泣聲，她扭頭看去。不認識這個婦人是誰，手，下意識撞了撞顧凱。
顧凱淡漠的解釋，“南瑜的媽媽。”
原來她就是小魚的媽媽啊……
有什麼從眼角滑落下去，二貓子伸手去擦，才發現是熱熱的液體。
顧凱視線落在她臉上，她強迫似得露出笑容說：“小魚一定會沒事的，瞧我這點出息……太不經事了！”
可貌似眼淚越擦越多，二貓子快要繃不住了，顧凱倏地伸出手一把摟住她的肩膀帶進懷裡，二貓子難得的沒有去反抗，他摩挲着她的下巴，低沉着聲安慰：“放心，顧雲凡在裡面，不會有事的。”
二貓子也在祈禱着，主要是太心疼南瑜了，她……本來幸福的就很難，爲什麼老天不讓這姑娘平平安安一輩子呢？！
一個多小時的等待，中間只有護士進進出出的拿藥，醫生喚進去了一波又一波，越是等待，越是焦慮。
很讓人受不了束手無策的長時間靜等。
而在這些時間裡，艾梅的心就像是在被凌遲一樣，——被她看好，討人喜的赫玉曾在她面前說過無數顧瑾曾經女朋友怎樣怎樣的話語，一樣的名字，不一樣的路數和性格……
她替顧瑾擔心過，怕他即便出了社會也心裡還再惦記着那個女孩子，怕會再次連累了他的前程……
她懷疑過，南瑜這個名字。可最終推翻的是中國百家姓就有很多，名字起重合的更是不在少數……那個女孩子的性格一點也不似她的小魚，所以，她不會那麼巧合是小魚，是她的女兒的。
那個時候，也忙碌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就因爲這一僥倖的疏忽……
如果，早點知道該有多好……
深深的悲慟席捲了她，心疼得那麼痛徹，艾梅恨不得換她去替小魚承受了所有……不要再讓她的孩子那麼的遭罪。
無止境的等待，被一串鈴聲所打斷，顧凱的電話，驚醒了所有人。
他拿出一看，下意識鬆了口氣，忙接聽。
“顧瑾……”
二貓子直起了身看他，連艾梅也擡起了頭。
“你聽着，你現在立刻趕來醫院……”
“出了什麼事？”顧瑾是剛下的飛機，西安暴雨侵襲，阻斷了很多路況，到閻良連飛機都拖延起飛。
不過還好沒延遲多久，登機很順利，上了飛機後顧瑾把調成了飛行模式，然後閉眼補覺。只是睡得並不踏實，在睡了不知道多久的時候心臟猛然收縮驚醒，不太確定的夢境，亂七八糟的場景，清醒了，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南瑜那回蕩喊他名字的聲音。
之後的行程再無睡意，卻莫名的煩躁，直到下了飛機，纔看到上有很多的未接電話。
顧瑾挑得最顯眼顧凱打進來的回撥過去，很快接聽，他嚴肅的聲音說道：“你聽着，你現在立刻趕來醫院……”
顧瑾出了機場，相較於西安的滂沱大雨，北京卻一片晴朗，高溫能把人給熱死。
“出了什麼事？”
“南瑜出事了……”
一句話，顧瑾猛地頓住腳步：“你說什麼？”
這是一個很難解釋的事情，顧凱正要開口。那邊手術室的門被打開，是顧雲凡出來了。他趕忙道：“你等下，顧雲凡出來了，讓他對你說。”
顧雲凡稍顯疲憊，正要問他聯繫到顧瑾了嗎，就見顧凱衝他揚着奔了過來。
看到名字，顧雲凡走到旁邊冷靜開口：“你聽着，不管你現在身在哪裡都給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醫院。”
“南瑜怎麼了？”
“車禍。”
顧雲凡不似顧凱猶豫的性子，直接開口說道：“她情況很不好，手術過程中搶救了三次……顧瑾——”他深深透着疲憊，“我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你回來！”
顧瑾心臟驟然痛了下，還未解釋清楚，腦子裡已經嗡鳴一團亂了起來，他動作機械的招手打車，即使這樣被顧雲凡說……可能，等不到他回去，他的聲音也無一絲波瀾。
“怎麼回事？”
顧雲凡把還給了顧凱，丟下一句：“解釋。”
然後自己走到一邊牆壁前，靠在上面，仰着頭，什麼都不用說，還是讓人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的無力氣息。
二貓子紅了眼眶，顧凱對顧瑾解釋着始末，事實上他自己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剛剛解釋完，那邊過來了兩位民警。
看樣子是專門找上來的，他們直接走到顧雲凡面前，出示證件，低聲交談着。
顧凱掛了電話過去，只聽到顧雲凡說着這麼一句：“病人情況很不好，就在剛纔。突然出現休克……”
顧雲凡看到他過來，停了聲沒說下去，顧凱怔怔看着他問：“南瑜……”挺害怕問出那個話題的，他視線掃了眼顧雲凡，訥訥的說：“你怎麼出來了啊？你不進去給看着，萬一……”
“現在就等顧瑾回來。”
顧雲凡卸掉了眼鏡，那雙眼竟然是通紅的……
顧凱禁了聲，不太願意去理解他的意思是指……就等顧瑾回來見南瑜最後一面的！
兩位民警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站出來說道：“你們的心情我們理解，但……我們需要做筆錄立案，家屬也是可以……”
顧雲凡突然把顧凱往前推了下，“讓他去，”見到顧凱回過頭來的眼神，他解釋：“你先去給他們做下調查，把具體情況說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顧凱的錯覺，總覺得顧雲凡再說“具體情況”的時候，有種陰氣外泄的感覺。
當他問明清楚抓到肇事者了沒有，對方回答已經控制住。
顧凱才明白顧雲凡的用意，這……恐怕是不打算私了了！
顧凱要跟着民警去解釋，二貓子自告奮勇的也跟了去，這裡的氣氛壓抑的實在讓人喘不過氣來，相比較靜靜的等待，她到寧願去做些別的……
等人都離開了，艾梅才從不遠處走了過來，溫柔神態已不見，脆弱的表情就如……那天晚上在路燈下，顧雲凡看到南瑜的樣子一樣。
“雲帆……小魚，還有救嗎？”
顧雲凡皺着眉低下了頭，當着民警的面他並沒有吹噓，在裡面經過幾小時的搶救挑出骨頭碎末的時候，南瑜在手術檯上血壓直線下降，甚至心臟一度停止了跳動。
就是他從裡面出來之前，說實話，當儀器沒有跳動的時候，顧雲凡頭次感到心慌，——手術檯上躺着的人是他們都認識的人啊，他還吃過她做過的飯，還喜歡上那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