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霸道宣泄的話語直達心底,在耳邊餘音縈繞久久揮散不去。
南瑜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手心是他皮帶硌着的堅硬觸感,緊緊擁抱在一起,她似乎都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我們之間……有太多的阻隔!”
顧瑾知道她指的什麼意思,擡起手扣住她的後腦緊了緊,在她耳邊開口,聲音清冽就像從高處滴落的檐水。發出‘叮咚’脆而纏綿的繾倦。
“人不可能會一輩子一帆風順的!南瑜,……記住我的話。”
雨傾盆而下,敲落大地的聲響幾乎蓋過他的聲音,但那清淡冷冽的嗓音還是絲絲入耳,南瑜閉上了眼,“突然好累好累……”
顧瑾鬆開了她,那雙幽深?瞳,映出她略顯蒼白的容顏,清澈水眸裡,紅腫未消,愁緒深刻地看着他。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相信過不了一會兒就會天?。狂風大作,有些許雨滴飄散進走廊裡,濺在身上,不甚厲害,卻又潮溼。
顧瑾目光平視着她。後退着靠在身後牆壁上,他從口袋裡拿出煙,抽出一根,點燃。吸吮的紅光在逐漸暗淡下的天色裡格外顯目,他吐出一口菸圈,瀰漫了視線都有些瞧不清楚她。
南瑜輕微皺眉,刺鼻的味道飄散過來,她轉身靠在柱子上,一腿微微蜷起,扭頭看向被雨幕籠罩景象。
她穿得太過單薄,清晰雨水帶來的寒涼,使她胳膊泛起瑟縮的雞皮疙瘩,感覺到了絲冷意。
兩人被雨堵在這裡,沒有雨傘,也沒有可以遮擋的物件……只能等待雨稍停頓再出去,看樣子,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已經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心裡再怎麼苦也知道聽不到他的軟語輕哄,南瑜靜靜的看着,沒有要開口的打算。誰知耳邊突兀的響起他的聲音。
“大學生涯裡,有如意的、也有不如意的!在這所學校裡,我認爲我的人生就是畢業,找一份工作。之後站在手術檯上無悲無喜一輩子……”
南瑜低下了頭,嘴角微微揚起,“然後遇到了我,是不是打破了?”
“嗯,”他看着不遠處,淡淡的,拇指在菸頭上彈了彈,紅星點亮了亮,煙霧嫋嫋升騰。
“不如意的事是……那時候的女生很討厭,每天都會收到不同的情書,或者是水、蘋果,桌子上也常常放着,一些小禮物。”
南瑜緊抿着脣看他,微微嘟起的嘴帶着抹認真的酸味,難怪和他交往後,每次他來找她,她都能從他口袋裡翻出一個紅蘋果。
顧瑾視線對上她,“如意的是遇到你,”她一怔,就聽他道:“有一天在籃球場角落看書。身邊跑來一個姑娘大大咧咧的沒話找話說……”
他以爲又是哪個故作造作的女孩子糾纏上來的,連他躲在了這裡也有人知道他的行蹤,依照他的脾氣是早已口不留情的罵其離開了,可不知怎麼……看到那張笑起來能帶動的讓人心裡舒服的笑容時,冷酷的話語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去。
一次的容忍,導致後面的甩不掉……然後認識了,好像走到哪裡都能遇到。
顧瑾至今還能記得那讓他心動的瞬間。
學校草坪上,她不管不顧形象的趴在哪兒看書。上彎着的腿一伸一曲的相互碰撞,很幼稚的動作……他看到了,下意識蹙眉。
好像不是他所管轄的範圍內,但那刻突然就升起要上前說叨幾句的念頭。
沒等他探究這種念頭爲何時,就見她……好像看了什麼有趣兒的事兒,半趴着撅起屁股往前爬,似地上有什麼稀奇的東西。
顧瑾不知道是什麼,她的朋友鄒伊華走到她身邊,愣愣問她。
“你幹嘛啊?”
“堵洞。”擡起頭,披散的頭髮垂直下落,那雙眼泛着燦然光芒,晶亮閃閃的。
“什麼?”鄒伊華沒聽懂。
“哎呀。螞蟻洞啦。”
鄒伊華估計是被她的舉動驚訝到了,過了半晌嗤笑一聲,“南瑜你幼不幼稚啊?堵螞蟻洞,你當自己三歲小孩啊?”
“我看好玩嘛,”她很專心地拔草捻碎成尖尖形狀,果真去堵,也不知道堵住了沒有,“我小時候常玩的,看到螞蟻洞手就癢癢。”
“切,要不我也把你堵洞裡好不好?”
顧瑾轉身從另一邊小路離開,只是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聽着那對兒談話聲漸漸遠去。心情徒然變得很好。
……
“我不會去說些甜言蜜語,是因爲不確定你心裡想法的同時,也不確定自己……我一直認爲,我們兩個能走到今日的地步,如果往後遇到個什麼事情,你也會像五年前一樣,不打一聲招呼,遇事逃避離開。”
南瑜羞愧的底下頭,在赫玉挑釁,母親那樣表達意思看法的時候,她都挺了過來……消極過;也,埋怨過,甚至動過自私自利的想法,——既然母親認爲她和他應該以兄妹相稱,那母親乾脆離婚好了……成全她的幸福。
這種想法終究只是一瞬,她知道自己不對……後來。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想通了。
那陣子挺過來了,都沒想過要和顧瑾分開……但最終的結果。
——還是讓他失望了!
“因爲你的變化,這種不確定的因素被無限放大。”五年後再見,她的臉上沒有了以前無所顧忌的笑容,沒心沒心肺的璀璨光點;就算是笑,也是勉強的,溫和的……沒有一點攻擊性原則性的。
對待他,也是敏感的小心翼翼。
五年,終於讓他認清沒有彼此的五年中,隔閡,那麼的深切!
“不確定你的心思,處處不饒恕。步步緊逼……可是,到頭來才發現就算再怎麼在意,怨你……還是不得不去正視自己的心。”他擡起了頭,額前碎髮散散擋住那雙冷冽幽深的眸,直視着她:“在動物界,有一種野生的灰雁,雄雁一旦選定配偶,固然就是一生一世忠貞不二,即便對方死亡,寧願孤獨守身,也不會另尋配偶。”
南瑜呼吸滯了滯,定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