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路和他走來的經歷，心裡尖銳了下，絲絲涼風吹拂，南瑜下意識仰起頭眨着眼，逼回氤氳的霧氣。
有三三兩的同學從身邊走過，她們討論着最新的課程，還有哪個系的誰誰誰帥到不行……和她當初一樣。
南瑜停下腳步回頭去看，兩個女孩子已經轉過彎消失不見，那背影親密的姿態猶如她當時和二貓子一樣……
靜靜坐在學校操場上，有很多甜蜜的回憶。都在這座學校，好的，不好的……而現在看到的，卻是一片陌生，當年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都已不再。
突然視線凝固住。
因爲那漫步在操場邊緣有點熟悉的背影，南瑜站起了身走下臺階朝那人走近，遠遠地只是覺得熟悉，卻不敢肯定。
轉過半圓的時候纔看清那人的背影，她喊出了聲：“劉潔。”
果然那人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來，見到她，臉上悠閒聽音樂的表情一僵，南瑜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沒想到多年不見還有一天會認識遇到的場景。
劉潔反應很快，斂去臉上的神色，對她揚起了嘴角：“南瑜，好久不見。”
這次換南瑜怔住，因爲印象裡的劉潔對她從來都是拉下臉色鄙夷的，就連笑容也是半嘲半諷的。從未有過這樣的……似很平靜，還帶着一股說不上來的善意溫和。
她也跟着微微一笑：“是啊，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劉潔眼神閃了下，很直接的開口對她說：“有時間嗎？我們聊聊。”
沒有感慨歲月的流逝，平常一句話就好似她們已經認識了好久，南瑜淡淡的開口：“好啊，剛纔見到你背影熟悉，還不敢認的。”
“時間過得好快，我也沒有料想過你還會回來。”劉潔看着她笑。
兩人步伐緩慢的走在操場中間，閒談口吻真如許久未見的朋友一般。
她們說了很多，從這些年的生活瑣事，再到彼此的境遇，劉潔真的變了很多，變得和當初個尖銳無禮的女孩子，簡直判若兩人。
突然，她開口問：“怎麼會突然回來？”
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南瑜淺淡的越了過去，“想了，就回來看看。你呢？是選擇留校嗎？”
“是啊，”劉潔看向她，突然輕笑一聲，“南瑜，你不會忘記了五年前那些事吧？”
南瑜臉上笑容微斂，劉潔反觀垂下頭。先說了聲：“抱歉。”
“其實……不應該說抱歉，應該對你說聲對不起。”她停下了腳步，直視南瑜，“五年前還不懂事，自以爲兇悍的嘲笑他人就能彰顯自己的地位。殊不知這樣的行爲纔是最爲可悲的！”
南瑜看着她不語，劉潔重新擡起腳步，而她卻沒有跟上去。
那緩緩的語氣流露出，她似乎經歷了很多，話語透着抹滄桑的說：“其實在我嘲笑你父親的時候，又未嘗不是自己在心裡鄙視自己，我爸爸是農民工，而我卻因爲這都市的繁華，學校同學之間的攀比，而迷失了在了勢力中……南瑜，有一件事，在心裡憋了好久，等意識到自己做錯的時候，什麼都來不及挽留。”
南瑜心口一顫，隱約能夠猜到她這後悔話語指着的意思。
“五年前和赫玉爲伍做出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情，我以爲巴結住了赫玉，自己就能被人瞧得起，而不是因爲身份，因爲家世處處受人擠兌……那些，我在高中時期感受到了太多……”
“可自己卻意識不到，直至逼走了你，使你離開……我們宿舍的鄒伊華也搬離，入住了其他同學，我才感受到那被孤立的滋味。”
她的悔意南瑜感受到了，卻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或者此時此刻……過去的已經過去，關於劉潔的懺悔。心裡多多少少能有一些慰藉吧！
卻沒想，接下來她的一句話，令她由震驚感到憤怒。
“五年前，丟失的辯論稿……是我和……赫玉偷的！”
南瑜睜大了眼，似乎早已料到她會如此反應，劉潔低低笑出了聲，她垂下眸，?了幾秒，再擡起頭直視着她。
“南瑜。你人真的很好，從你對鄒伊華的幫助就能看出來，可笑的我那時心裡竟然以爲我們是相似的，都在狗腿的去討好他人……不過你的目標是鄒伊華那個處處不如赫玉的人，我甚至都在想你圖她什麼？”
“所以，在發覺赫玉喜歡人是顧大才子顧瑾後，我處處獻殷勤出謀劃策，假意恭喜奉承。沒想到最後赫玉的情敵會是你……”她的目光看向不遠處，飄忽而悠遠：“這人吧……本性可能都存有見不得別人好，看到別人倒黴了還會落井下石心態……所以，在赫玉特意的授意下，我們處處針對你，抹?你，瞧不起你……甚至，還開了那麼難聽詆譭你人格的帖子……”
南瑜只覺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凝固住。冰涼的她手足微動，卻都感覺不到觸覺。
劉潔說：“赫玉痛恨你我理解，可我跟着爲虎作倀一起做哪些事……都不知道自己圖的是什麼……是赫玉父親教導處主任的地位背景？還是她優雅具有女神範的格調？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能得到什麼，繼而還愚蠢的去幫助她……”
“辯論稿……是你們偷的？”南瑜聽見自己用很輕的聲音問。
劉潔點點頭，“赫玉說，她看到你進去了學生會那邊，不用想也知道你找的是誰……所以你離開後她就讓我進去，當然我也不會那麼傻，我和她一起……當她將那份辯論稿讓我塞進肚子裡用衣服遮擋起來的時候，我問她，這麼做被學校知道了會受處分的。她說受處分只要戲做的足，學校只會怪罪你，而不是我們……事情鬧大後，我很害怕，甚至都動了想要回家避一陣子的想法……不知道赫玉怎麼做到的。她讓通訊室刪除了那段我們進去的監控畫面，所以裡面只有你……”
南瑜眨了下眼，看着面前突然陌生起來的女子，“你……”
她淡淡一笑：“南瑜，對不起！五年遲來的道歉，我後悔過無數次，曾經甚至還想過去校長辦公室坦白……然而勇氣最終失去在現實裡，坦白了，我甚至會有可能成爲第二個你！”
當時的情景……
現在回想起來都透着絲絲驚懼，南瑜從未經歷過被人唾棄謾罵，在這所學校是第一次……她能理解劉潔的害怕與擔憂，可到頭來怎麼也沒想過，真相真實的印證了腦海裡存了很久的懷疑。
劉潔欲言又止，看着她對她說：“可能現在說起來已經彌補不了什麼，但我是真心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原諒……你，離開後，顧瑾找過你，甚至曾經還大鬧了次女生宿舍……”
現在想起，劉潔心裡還驚恐未消，因爲那樣的顧瑾。實在太過可怕了……
“是同學把他強行拉走的，之後怎樣不知道，但他請了兩個月的假……他離開後，校長曾經發聲明替你擔保，說你絕不是那樣的人，雖然校長出面，但底下議論的人……”
剩下的話劉潔沒有說出來，但南瑜能夠想像得到，該說的人還是再說，即便這件事被官方壓下來……
和劉潔告別後。耳旁似乎還縈繞着她忠告的話語：“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遇到赫玉你小心一點……她，很可怕！”
不知道這句可怕暗指的含義，南瑜卻能從赫玉做過事兒中領教到她的無孔不入……
是啊，是挺可怕。
她惹不起。卻還躲得起……
……
整整五天時間沒有一點消息，顧瑾頭次體驗到心慌的感覺，似乎比當年被母親拋棄還要焦躁嚴重。
短短几日，男人將自己真就混到那樣萎靡不振的地步，冷峻容顏下巴上佈滿青色胡茬，雙眼也充斥着紅血絲，最爲有潔癖的人能把自己折磨到這種地步也是種能力。
顧凱和顧雲凡到的時候，那兩隻沒人照顧的萌物，可憐的都已經被虐待到只要是人就搖頭擺尾要吃的的地步。顧雲凡去冰箱裡找食物，發現空蕩蕩冰箱裡只躺着的一大塊蛋糕，怔住了視線。
回頭看了眼即便是他們過來，也無動於衷靠坐在落地窗前，手裡拿着個酒瓶子的顧瑾，嘆了口氣。
顧雲凡走過去對顧凱說：“去給貓狗買糧食。”
顧凱愣了下指着自己，看了看顧瑾，再看看腳底下直叫的讓人太陽穴突突狂跳的貓，沒有猶豫的轉身離開。
顧雲凡站在顧瑾面前，單手插在口袋裡：“你這是打算消沉到什麼時候去？”
顧瑾沒說話，只是仰頭灌了口酒，當一個人寂寥到一定程度了，纔會發現，酒真的是個好東西。
顧雲凡走上前從他手裡奪過酒瓶，放到一邊，他在他面前蹲了下來：“都說了，她留了便條那肯定是出去散散心，顧瑾你至於嗎？她自己想開了也就回來了！”
“這次不一樣。”男人突然開口，長時間沉寂聲音沙啞的厲害。
顧雲帆一怔：“怎麼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