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小北把我帶回了他的房子,那時已經是深夜了,我困的睜不開眼睛,小北就把我放在牀上,細心的照顧我。我看了看四周,的確不是我曾經給他租的房子了,這是一個非常精緻的小公寓,比以前要大要亮堂,我不想說什麼,他想有他自己的生活,這樣也好。
我對小北招了招手,有氣無力的說:“別忙活了,快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他扶了扶我的額頭,再三確認道:“你有沒有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我搖了搖頭,就是困,沒什麼不舒服的,他緩緩趴在我的牀邊,雙手壓在腦袋下面,距我仍有一尺之隔,好像一個翻身就會掉下去,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轉而進入了夢鄉。第二天清晨,我和往常一樣醒來,小北在另一處“噼裡啪啦”的不知在做什麼。
我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猛然發覺胃還是有些難受,走出臥室的門,見小北是在做飯,我看了看鐘表,驚訝道:“你怎麼還沒去上班,該遲到了吧。”
他圍着一個尺寸不夠的圍裙,轉身對我說:“我請了假,你的病還沒好,我不能留你一個人。”
我坐在餐桌上,說:“這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難不成你要一直呆在家裡。”
他把清淡的飯菜端到我面前,堅定的說:“如果你好不了,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我呆滯了兩秒,衝他呸了兩聲:“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你纔好不了。”
小北撓着頭坐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着他準備的早餐,不免有些驚喜:“你怎麼肯給我做這些,以前你只會給我吃稀飯饅頭。”
他若有所思道:“我記得有誰給你這麼做過,大概是比較專業的,我記下了。”
哦……是雲起,提起來,我倒是挺想念那個孩子,快速吃完飯,我拍着肚子說:“現在好多了,我要去開店,你也快去上班吧。”
小北撲騰站起來:“你真的要去嗎?”
我淡淡的點頭,他卻突然黯然神傷起來:“陵風,你是不是心裡還是恨我,自從我說了我想起一些,你就對我不那麼親近了,我說不清那種感覺,好像你一下子就遠了很多。”
我說:“我既然決定帶你回來,就不會對那些事情耿耿於懷。”
“真的嗎?”他猛然擡起頭,又緩緩垂了下去:“可我心裡還是難受,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彌補我的過錯。”
聽他說這些話,我倒是十分平靜的迴應:“你知道是過錯,就不要選擇逃避或者遠離這種辦法,你知道欠我的太多,就慢慢還,我等你。”
“陵風……”他踮着腳緩緩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認真的說:“我想用我一輩子來償還你。”
那時我真的很想說:易南北,你的一輩子已經結束了。但我沒有說,因爲他還活着,是我花了半輩子的時光換來的。
小北說:“我是真的想跟你永遠在一起,以前我記得不多,但我知道,這個想法從來沒有變過。”
“所以呢?”我在故意引出他的話。
“我……做了很多錯事,甚至現在的我還不知道那是爲什麼。陵風,我記得幾個月前倒下去那一瞬間的感覺,我對你說:你一定要帶我走。那是因爲我相信你,用我整個生命去相信你,相信你會帶我走。”
他恍然一笑:“那恐怕是我一生中下過最大的賭注,現在看來,我贏了。”
我的手在他的手心變得炙熱,原來,他是故意求死,然後只有我能賜予他新的生命,沒錯,他成功了。我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從心底涌了出來,望着他的眼睛,卻不知該怎麼說。
小北抿着嘴脣,似乎有些緊張的說:“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或者說,你願不願意,原諒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餘下的生命補償你。”
我側了側腦袋:“什麼意思?”
“之前我不懂,以爲兩個人每天生活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就可以過一輩子,但我現在知道了,這要用一個形式來證明,所以江陵風,你願意嫁給我嗎?”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親口對我說出這句話,我一時恍惚,好像回到了許久以前,又好像飄離了地面,一瞬間想到了很多過往,兩年相識,五年等待,一年重逢,不就是爲了這句話嗎?爲了他的一個承諾,我付出了多少光陰,他又付出了多少勇氣。
可是我還不能答應,在這樣一個充滿驚喜與幸福的時刻裡,我充滿了理智,鎮靜的說着:“再等等。”
小北不明白,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失落,就像全世界都離他而去了,我攥緊他的手,無奈的搖着頭:“你是易南北你知道嗎?很多事情有收穫就有代價,你既然選擇了,後悔也來不及。”
他還是聽不懂我話中的意思,驚慌又不解的瞪着我,這種強大的心裡落差搞得我也很累,不想再解釋,說了只會讓現實更加*裸。他已經沒有資格說娶我了,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會嫁給任何一個人,因爲那個有身份的人不在了。
這件事情過後,我們都沒有再提起過,說出的話好像飄散的風,找不到可以抓住的地方。小北的工作漸入佳境,我開的零食店也是生意火爆,突然有一天,他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給我,興奮的說:“我有一個好消息,老闆要給我升職加薪。”
我警惕的說:“還有壞消息嗎?”
“有。”他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下來:“他們跟我說需要一個東西,身份證,我不懂這是什麼。”
他果然還是碰上了,我吸了一口涼氣:“你都工作這麼久了,以前沒要,怎麼現在要了。”
“剛開始他問我,我說沒有,就給我記了丟失補辦,現在卻來說我該補辦好了,可我根本沒有補辦什麼呀。”
我瞬間覺得很頭疼:“你是沒法補辦了,如果實在不行,大不了就別升職,現在不也挺好的嘛。”
電話那頭沉靜了許久,我知道他一定很失落,擺在眼前的機會要白白丟掉,可是這有什麼辦法,我只能諾諾的說一句:“對不起,我不能幫你了。”
“沒關係。”小北努力笑着說:“現在挺好的,我……我這就去跟領導說。”
他的聲音笑的比哭還難聽,我心裡難受,但也只能輕輕“恩”一聲。小店外突然停下了一輛轎車,我們還在通話,就看見一男一女走進了我的小店鋪,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救星,一蹦三尺高,趁小北還沒按下掛機,連忙大聲喊道:“你先別去找領導,快請假回來,來大客人了!”
掛掉電話,我兩步作三步的跑了出去,抱住那個美麗高挑的女人,欣喜若狂的叫道:“念西姐姐,你們怎麼來了,我可想死你了。”
樑紀在旁邊咳嗽:“那你有沒有想我啊?”
“有有!”我感覺把他們請進屋,對他們說:“這是我的小店,跟姐姐的是不是很像。”
念西連連點頭:“比我的還要好呢。”
我問樑紀:“姐夫,易氏集團怎麼樣了?”
“一切都好,南北可甩給我一個天大的好攤子。”樑紀開懷大笑道:“對了,易南北呢?他沒有跟你在一起?”
“他馬上就回來了。”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小北的聲音:“是誰來了,這麼急匆匆的把我叫回來。”
念西一聽他的聲音,驚喜的不敢轉身看他,我把小北帶到她面前,問他:“你還記得這是誰嗎?”
小北靜靜看了念西一會兒,平淡而又充滿肯定的叫着:“姐姐。”
念西被這一聲叫喊差點逼出了眼淚,撫摸着他的臉問:“你都想起來了?”
小北搖了搖頭:“只想起了一點,我不會忘記姐姐的。”
念西把他抱在懷裡,已然不知是哭還是笑,小北露出溫柔的神色,然後看見了念西身後的樑紀,他的面目出現了一絲奇特的意味。樑紀衝他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從身後拿出一個小盒子:“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我一驚:“什麼意思?他還會聯繫你不成。”
樑紀神秘一笑:“當然不是現在的他,這是易南北以前交代好的。”
我頓時覺得頭暈,就見小北把念西輕輕推開,接過樑紀手裡的東西,打開一看,居然是戶口本和身份證,還有大大小小學歷證書之類的東西。我大吃一驚:“你還真有本事,這都能搞到。”
樑紀攤了攤肩膀:“是他易南北本事大,早把這接下來的事情搞定了,我不過是順手牽羊罷了。”
越說我越暈,念西生氣的瞪着樑紀,微微斥責道:“你自己來說吧。”
樑紀十分無賴:“這是你弟弟搞的鬼,可別怪我。”
小北瞪着無辜的眼睛:“我怎麼了?”
樑紀眯着眼睛問他:“你……真的不記得了。”
小北見了他就沒好臉色:“那還有假,你是故意來笑話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