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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想起了什麼

133想起了什麼

從那回去之後,小北很少提及這次出行,整個人變得獨立起來,很少來店裡幫忙,後來自己找了個電腦修理的活,乾脆就不來找我了。連我媽都說:“你跟小北是不是鬧矛盾了?”

我仔細想了好多遍,沒有啊,一切都好好的,我猜想是他接觸社會多了,確實該有自己的生活,沒必要依賴我了,但他也沒必要躲着我不見吧。好幾次我送些吃的過去,都被他拒之門外,我敲門沒人開,打電話說是在外面,可我明明聽見裡面有腳步聲。

這到底是怎麼了,我真的想不明白,有一次中午,我跟批發商去吃飯談生意,完了之後看見小北和幾個女孩子有說有笑的聚餐,大概是公司的同事。我心裡有點不舒服,但看見了總不能不打招呼,就伸手對他揮了揮,誰知他那前一秒還眉開眼笑的,見着我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臉色瞬間鐵青鐵青,對我冷冷的點了頭就走了。

我當時很生氣,心裡也有點賭氣,就走上前說:“小北,我媽叫你過兩天回家吃飯。”

一旁的女生開始嘀咕:“這是他什麼人啊,要去家裡誒。”

小北沒有跟她們解釋,眼睛低下去不看我,說:“最近很忙,沒時間。”

我失落的“哦”了一聲,好像臉被扇了一巴掌的疼,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他接觸的人多,就覺得我沒意思了,要把我丟掉了,易南北不是這樣的人啊,他怎麼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丟掉我啊。

那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哭,可是這點小事跟過往比起來,算得了什麼呢,我告訴自己沒事的,不就是忙了點嘛。我點着頭說:“那你忙,我過些天再去看你。”

他猛然擡起頭,又緩緩垂了下去,淡淡的說:“不用了,我找了別的住處,離上班的地方近。”

聽了這話,我愣在原地久久沒有發出動靜,他把身邊的女生支開,然後不知從口袋裡拿出了什麼東西放在我面前,我沒敢看,他就說:“這是你之前幫我租房子的租金,我還給你。”

我猛地擡起頭看他,眼裡佈滿了漲紅的血絲,哽咽着說:“小北,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欠你。”

我被嚇得緩不過神,難以遏制的吼起來:“你欠我的還少嗎,你以爲你還的清嗎?”

他一直沒有正臉看過我,漫不經心的說:“那我慢慢還就是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過往,他那麼多次對我突然冷淡,跟現在一樣,不帶一絲情緒,好像我們就是兩個陌生人,怎麼會這樣,小北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個樣子。我拉住他的手難以置信的說:“易南北,你總是這樣對我,爲什麼?爲什麼?”

他揉了揉,第一次睜眼看我:“易南北已經死了,是你說的。”

“可是,你不是已經……”

“我沒有想起,”他面色微顫,推開我的手,故作冷靜的說:“我一點都沒有想起。”

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只能拼命的搖頭,他總是有辦法讓我一次又一次的瀕臨崩潰。小北突然仰起臉冷笑道:“你早該知道,我是你撿回來的一隻白眼狼。”

我的眼角情不自禁的流出一行淚水,癡癡的盯望着他,小北的手下意識的擡起,到了一半又緩緩放下,然後決絕的轉過身,說:“不要再找我了。”

聽見這句話,我難以避免的倒在牆上,艱難的支撐着纔沒有跌倒,那是易南北,是他,一點都沒有錯,那副冷淡的、沒有人性的模樣又回來了,我最害怕的的樣子,最不想看見的樣子,還是回來了,我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他說的沒有錯,我就是撿了一頭白眼狼,心甘情願的養了他那麼久,事到如今,我還是沒法承認自己輸了,是徹徹底底敗給了自己的執念,五年前,我以爲只要找到他就能一路平坦,但現實給了我重重一擊,幾個月前,我再一次相信自己能夠改變命運,可我還是輸了。

他是易南北呀,我怎麼能相信他呢,真是傻,傻得無可救藥。那天晚上,我獨自一個人去了城裡最熱鬧的一家酒吧,只有靠買醉來打發心裡的痛苦,這種地方我很久沒有來了,上一次,也許還是大學的時候,我不喜歡,這個時候卻又最喜歡,它能讓我忘記一切。

我想,等我第二天早上醒來就可以拋棄一切了,就讓我再瘋狂最後一個夜晚,我的鈴聲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我知道有人找我,但我不想接。我喝了很多酒,跟着人潮一起high到了半夜,後來身邊慢慢變得空曠,他們都走了,我突然很害怕這種空落落的感覺。

有幾個男人來找我搭訕,說出一些暗號似的話,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本想把他們趕走,卻下不去手,有人願意陪着你,不是挺好的事情嗎?易南北都不要我了,我跟誰走已經無所謂,沒有人會管我,我可憐的像只流浪狗。

最後我挑了一個還算看得過去的男人,趴在他肩上隨他的腳步走,其實我心裡很害怕,害怕的想要大哭,又一心想着要堅強。我的視線很模糊,漸漸感覺到了地方,連空氣都變得曖昧起來,那個男人的手開始在我身上亂摸,我很想拒絕,但又剋制自己不要動。

我知道自己完了,徹徹底底的沉淪了,但是那又怎麼樣,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到了哪一步,總之衣服還沒脫,那個男人湊過臉來要親吻我,我就伸出脖子給他親,感覺還沒碰上,抱着的那個身體突然被拉扯開,我猛地往前栽去幾步,扶在牆壁上往旁邊看,視線裡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把那個男人狠狠揍倒在地上,然後拉着我往外跑。

我沒看清他的樣子,腦袋暈乎的走兩步就要跌倒,這麼劇烈的奔跑讓我胃裡十分難受,那人的手微微送了些,我就立刻蹲在地上嘔吐起來。一個人突然從後面把我圈在懷裡,我嚇得拼命掙扎:“你是誰啊,快放開我。”

他不肯放,身體帶着我一起劇烈的顫抖,好像抽搐一般,一遍遍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我猛地推開他,轉過身指着他的鼻尖:“你憑什麼管我,滾!”

“陵風。”他十分哀怨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那是誰,可我不想看見他,便轉過身來跌跌撞撞的走,他又從後面把我抱住,頭埋在我的頸窩裡,不一會兒就有溫熱的液體流在我的脖子上,我一邊推他一邊苦笑道:“你不是不找我嗎,別假惺惺的,真噁心。”

“陵風。”他不放手,抱着我一直叫喊我的名字。

我被搞得很難受,俯下身來又想吐,他說:“我不想害你,陵風,我不想害你。”

“可你已經害了我!”

他沮喪的打自己的腦袋:“我知道我是個罪人,我對不起你,我沒臉見你,我怕我跟你在一起會繼續害你。”

我斜着眼瞅他:“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一個勁的點頭,完了又開始搖頭:“可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那樣,陵風,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我被他說的很迷糊,什麼知道又不知道的,小北把我橫腰抱了起來,緊張的說:“你喝酒會引起胃病復發的,我先送你去醫院。”

我本來腦袋昏昏沉沉,聽見這一句話突然靈光一閃,好像,好像有什麼不對,我揪住他的衣領:“你怎麼知道我有胃病?”

小北不會知道的,只有易南北才知道,難道他……我激動的扯住他問:“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他露出十分糾結的表情,然後艱難的點下頭,我一瞬間冒出許多問題:“什麼時候想起來的,想起了什麼,爲什麼想起來就要躲着我?”

小北把我帶到醫院輸液,我卻一直揪住他不放,非得問個水落石出,可他就是不肯說,好像有什麼天大的難言之隱,我說:“我什麼沒經歷過來,你就是說了,我又不會怪你。”

“陵風,”他緩緩開口道:“你真的沒有恨我嗎?”

我咬着牙說:“恨啊,恨不得剁成碎片吃下去。”

他低下頭神情衰敗的說:“我也恨,恨我自己。”

“所以你到底想起了什麼?”我被他一直賣關子逼到瘋。

小北揉了揉腦袋:“一些片段,一些很不好的記憶,那時候我對你,對你很壞。”

我冷哼一聲:“你對我壞的時候多着去了,我不知道是哪一次?”

“可能是最後一次,我說要娶別的姑娘,還……還一次次的羞辱你。”他說這話的神情,好像被羞辱的人是他。

我故作淡然道:“是那件事啊,你不是沒娶成嗎,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他捧着自己的雙手,失神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不知道爲什麼要那樣對你,明明你已經生病了,我還對你……”

我點了點頭:“確實挺狠的。”

“陵風,以前的我真的是那樣一個人嗎?我沒有辦法原諒那樣的自己,太可怕了,我終於明白你爲什麼不要我去想。你白白受了那麼多委屈,還把我救了回來,我真的不想再害你,我對不起你。”

我還是沒太明白,繼續問道:“你是隻想起了那一段時間的記憶嗎?以前的呢?”

“以前的不想去回憶了,害怕想起更多不好的東西,我不能接受自己是那樣一個人。”

“可是你不去想,怎麼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出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呢?”

他搖頭:“就是不想了,你不知道原因嗎?”

我鄭重的說:“不知道,沒有人知道,易南北,除了你恐怕沒有人會知道你葫蘆裡打的什麼算盤。”

“可是我……”

“算了,”我擺擺手:“你不要再想了,都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已經原諒你了。”

他緩慢的點頭,然後再次確認道:“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我故意逗他:“沒有完全原諒,你要是再敢躲着我,遠離我,說不要我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小北立刻舉起雙手發誓:“我錯了,我不應該意氣用事,今後我再惹你生氣,一定不得好死。”

我頓時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感嘆道:“剛剛你再晚一步找我,我就變成別人的盤中餐了,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小北扭扭捏捏的搓着手掌,像做了虧心事似的:“說了你別打我,我給你裝了定位。”

臥槽!什麼時候的事,這個混蛋,我恨不得拔出針頭,跳下牀狂扁他一頓,自作聰明,陽奉陰違,盡做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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