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風,咱們回去再說好嗎,我帶你回去。”他溫和的語氣在我聽來是那麼刺耳,一切表現都透露出虛僞,我扭過頭不願看他一眼。夏葉伸手拎住我的箱子,我一掌打開他的手,冷漠的拉起箱子繼續奔走,就算下一秒會累到在地,我再也不要接受他的施捨。
夏葉不再說什麼,一路跟在後面,不知道他心裡是否對我懷有愧疚,我們坐在出租車上,健談的司機喋喋不休的高聲擴談,我們兩人呼吸着冷氣,一句話不說,在這尷尬的氣氛下,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夏葉陪着我去報了名,再回宿舍收拾物品,他被隔離在女生宿舍門外,以爲我收拾好就會下去,切,鬼才下去見你呢,我一頭栽在牀鋪上,姑奶奶的腿快累斷了,即使又餓又渴,我也懶得翻一下身。天氣炎熱的很,我開啓電風扇吹掉滿頭大汗,瞬間愜意了許多。
窗戶外傳來叫喊聲:“陵風,你收拾好了嗎?”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啊,明知道我不會見他,還在下面等着。
我心裡難過又焦躁,把枕頭沉沉壓在臉上,不想聽他惱人的聲音。似乎那一句過後又陷入了久久的沉寂,我把枕頭拿開,糾結死了,既恨他討厭他,又想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畢竟,夏葉還欠我一個等待的承諾。
樓下已經安靜很久了,在強烈的不安下,我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前,微微往樓下一瞟,夏葉的目光瞬間折殺了我,他他他……騙子!這招引蛇出洞用的真是出神入化,他的眼睛彎成一道柳葉,靜靜的對我笑,笑得好是得意。
“你到底想幹嘛?”我蹭蹭跑下樓,一開口就很衝,神情滿是煩躁,就像提着刀去見血海深仇的敵人。
只是站了短短一小會,夏葉的臉被曬得紅撲撲的,讓我忍不住想要爲他遮擋太陽,他說:“陵風,我去美國學習了兩個月,他們不給用手機,所以沒有聯繫你,有沒有想我?”
那一個問號融化我的半顆心,不,不能心軟,這都是假的,他還想裝到什麼時候,我側過臉維持着冷漠。他仍是一副喜悅的樣子,扭着我的臉蛋說:“幹嘛表情這麼臭,是不是氣我一聲不響的走了,事出突然,真的沒來得及告訴你,好了親愛的,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原諒我好不好。”
“我當你有自知之明,先前的沉默是在深沉地思考如何道歉,搞半天你丫就想跟我說這個,姑奶奶不再這裡跟你耗了,等你哪天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再來找我吧。”我氣不打一處來,轉身闊步走開。
夏葉怎麼會事事像我想的那麼簡單,一個能被麻省理工選中的高材生情商不會低,他若是知道我發現了他不願告訴我的事情,決不會用簡單愚蠢的方式來解決,前提是他真的想解決。可是我很笨,沒有那麼理智靈活的頭腦,我只知道,你騙了我,我不開心,但你誠心對我解釋,可以考慮原諒。
“陵風,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一次解開,但你要相信我,要等我。”夏葉一改笑容滿面的態度,堅定的說出這句話,玩笑的外表下果然藏着一個深謀遠慮的內核,愛情是一場驚險刺激的游擊戰,夏葉的戰術已經被看出了大半,看來我還不是笨到無可救藥。
我不作回答,嘴角露出一絲暖心的微笑,就當默認了吧,我默認會相信你、等你了,這樣的榮幸還真不是誰都能得到的,我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人沒了信仰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如今看來,除了你我還能相信誰呢?
夏葉,這是我最後一次選擇相信,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了……
剛開學是假期到學習的過渡期,眼看幾個月後有一場轉折點性質研究生考試,可我並沒有熱情洋溢的備考氛圍,夏葉時不時提醒我多看書,不要整天有事沒事出去壓馬路。我還沒正式確定他的身份呢,憑什麼管我,搞得像我爸!
不知爲什麼,我很排斥和夏葉一起去圖書館,這會令我想起當時他和何菁菁在一起的畫面,一個是學術界的高材生,一個是品學兼優的校花,兩個人形影不離,共同學習共同進步,是一個多麼和諧的故事。如果把校花換成了我,畫風會不會瞬間變了韻味,前女友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物種,在這個學校一天,我就逃脫不掉她的陰影,也正是因爲她,我纔不敢確定夏葉對我到底是真是假,既然說了相信,那就儘管相信吧,哪怕再被騙一次,我很少這麼義無反顧的與上天賭一把。
夏葉的學術研究很忙,但每天會準點在某個地方等我,久而久之,不管那個點我在哪裡,都會撒腿跑去會面,製造出我剛好經過的假象。幾個月前他因爲易南北生我的氣,那時我一到傍晚就在教學樓下等他放學,跟現在倒是有些相似,我總算明白,他的教室變化不定,卻會在同一個地點相遇,冥冥之中默契就是這樣呢。
江潮生的結婚宴訂在十月中旬,我和夏葉共同受到了邀請函,我是江潮生的妹妹,他呢?江潮生的徒弟……吃裡扒外的徒弟……
夏葉似乎跟我想到了一塊,支支吾吾的捏着邀請函,知道自己曾經做了對不起師傅的事情,一定沒臉去見他了。我故作大義凜然的模樣,拍打着他的肩膀說:“哥哥給了你邀請函就是認你這個徒弟,好在你醒悟的早,哥哥不會怪你的。”
夏葉極盡鄙視的望着我,“少說的如此義憤填膺,好像你沒在那人手下做過事一樣。”
我一時語塞,四處瞅了瞅,心虛的低下眼睛,夏葉大笑一聲,將我圈在懷裡,語重心長的說:“幸好你沒有從了他,以前我一度怪罪自己壞了你們的好事,現在看來,那真是我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不然我就沒有機會跟你在一起了。”
一提到這些我的心情自然有些低落,還要微微提起精神,嬌聲指責道:“你個好傢伙,騙了我這麼久都不帶慚愧的,這口氣我先嚥下了,以後找你慢慢討回來。”
夏葉抱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些,像要把我埋進骨血裡,下巴抵在我的頭上,低沉的說:“因爲我愛上你了啊,怎想讓你知道我的過錯。”
我細細品味這句話,心滿意足的笑道:“這是你第一次說愛我。”
“是嗎?那我以後會經常說的,說到你耳朵聽出繭了都不會停。”夏葉貼着我的耳根,呼出溫熱細膩的氣息,吹得我心裡癢癢的,如春風拂面般令人心花怒放。
轉眼婚禮如期而至,場面甚是龐大,家裡來了不少認識的長輩,父親工作忙,我便代表了他向各位叔叔阿姨們問好,隨後找了一張偏僻的桌子坐下。新娘穿着雪白的落地婚紗,雙手挽着江潮生從車裡走下來,美的如同天色下凡的仙子,舉手投足散發出迷人的魅力。我見了這場景分外眼紅,雙手託着腮對夏葉說:“結婚的女人真幸福啊。”
他打趣道:“別太羨慕了,再過兩年我就把你娶進門,讓你過一把穿婚紗的癮。”
我推搡他的胳膊,捂面羞澀的笑道:“你被誰調教得這麼伶牙俐齒,安於走了,你倒是繼承了他那油嘴滑舌的本性。”
夏葉露出明媚的笑容:“你們女生明明最喜歡聽這些話,偏要裝着不愛聽,可把我們惱慘了。”
“再敢笑話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我伸手打鬧起來,夏葉向後跳起來,忽然望着前方呆滯了兩秒,一把抓住我揮舞在半空中的手,將我拉起身安在自己身邊。是哥哥他們來了,我連忙整理好自己的面容,露出八顆牙標準笑容,江潮生熱情的招呼道:“你們倆怎麼在這裡玩起來了,還不去吃點東西,餓壞肚子就怪我們照顧不周了。”
“這邊風景好,陵風喜歡心裡歡喜的很,就不去熱鬧的地方了。”夏葉把手隨意搭在我的肩膀上,親暱的撥弄我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