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妒嫉,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事實。不過,他不會放棄的。他會用自己的行動去證明,自己才能她此生最好的選擇。
等待她心甘情願將鑰匙交給他,爲了那最絢麗極致幸福到來的一刻,他什麼都願意。
林熙蕾本能縮了一下,像是怕傷到敏感的雷旭風,隨即定住不起。她不習慣和除雷厲霆之外的男人這麼親近,可是,這不代表什麼,只是哥哥疼愛妹妹的一種表現。
“今天天氣真不錯,吃過早餐後,我陪你去花園散散步,好不好?”他不是沒有感覺到林熙蕾僵硬了一下,每次當他對她有稍閒暇的舉動時,她的身體就是裝了高度防衛器一樣,本能地拒絕。
知道她的感受卻沒有收斂自己的行爲,習慣是慢慢養成的。他不過放過任何一個和她獨處的機會,語言會嚇到了她,所以,他只能藉由一些小動作讓她感受自己的情意。
“好啊。”儘管她現在不能亂動,可成天呆在房間裡難免渴望接觸外面的陽光。
伸出右手彎下腰,做了一個極度標準的紳士動作:“請讓我爲你效勞吧,我的公主!”
雷旭風難得默契逗開一朵白蓮,心甘情願將柔荑搭上那過份白皙的大手。
華麗雅緻的餐廳內,長方形的水晶桌上布着鏤空蕾絲白桌布,古銀色孔雀造型的花瓶裡插着猶掛着露珠的黃玫瑰。玫紅色的窗簾邊擺着一盆大形的綠色盆栽,清新雅緻,又不失浪漫溫馨。
穿着白色黑褲廚師服的廚師將一個銀製托盤放到她面前,打開的瞬間,誘人的食物香佔據着所有感覺。皮薄餡多的煎餃在熱氣中氤氳中若隱若現,猶抱琵琶半遮面,引得她快流口氣了。
烏瞳散發出奇異的光彩,蓋過的陽光比夜明珠還璀璨。雷旭風一邊收集她的表情,一邊輕笑着說:“吃吧,小心燙。”
五臟廟已經在“咕嚕嚕”抗議的林熙蕾也沒有推辭,夾起一塊放入口中。油而不膩,鹹淡剛好,濃郁的香氣在舌尖上流竄,真是人間美味。
連續吃了三個後,不經意擡頭,撞入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一抹羞赧的嫣紅爬了臉頰,漫延至耳根。想起自己像個餓鬼似的,林熙蕾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帶笑的聲音如風鈴響起:“頭再低就要埋進盤子裡了,你不會是餓得連盤子都想吃吧?”誇張的語言裡滿滿的寵溺。
被雷旭風這麼一調侃,林熙蕾的臉紅得比窗外的玫瑰還鮮豔。雷旭風不由看得有些癡了,在如今這個開放的時代像林熙蕾這樣動不動就臉色的女孩真是稀缺了。
她更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真,不會也不懂如何去掩飾。和她在一起,你不會有所防備,因爲善良的她寧可做被傷害的那一個,也不會去傷害別人。
爲了緩解尷尬,林熙蕾隨口一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煎餃的?”這一個多月來,她沒有一點不適應。因爲傭人送上來的東西一定是她想要的,一次兩次是巧合,三次四次之後就是奇怪,五次六次必然是人爲。
思來想去在羅馬她唯一認識的只有雷旭風,可是,他們之間的交集並不多,他怎麼會連她的一些生活小細節都知道得這麼清楚?
當問題脫口而出,原本只是爲了轉移尷尬,最後卻認了真。相處以來的點點滴滴掠過心頭,帶起一絲奇異的漣漪。
不知道林熙蕾的思緒百轉千回,雷旭風但笑不語,柔聲提醒:“再不吃就涼了。”
瞭解並不難,只要有心。
心中奇異感越來越強烈,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悄然地改變着。直覺告訴林熙蕾那是她不願意聽到或看到的事,於是,選擇了沉默。
吃過早餐過,在雷旭風的陪伴下林熙蕾第一次參觀自己居住的莊園。這是一座在當時十分著名的葡萄酒莊園,據說這裡釀的葡萄酒有一種特殊的方法。
釀出來的酒甘香純美,色澤豔色,味道醇厚。
每年縵得爾的莊園出產的葡萄數量極其稀少,專門供給各國最懂得品酒的收藏家。所以,市面上看不出縵得爾莊園出產的酒,可在葡萄酒圈裡卻極富盛名。
偌大的莊園整整佔據了一個山頭,一眼望不到邊。莊園分爲幾大塊,有專門種葡萄的葡萄園,居住區和釀造基地,還有地窖。
由於是冬天,葡萄園裡沒有結成團的美麗珠果。倒是另一邊的花園種滿行行色色的玫瑰,各種顏色,各種品種,這裡應有盡有。
每天由園丁精心照顧的玫瑰在不屬於自己的季節裡依然開得無比美麗,或妖嬈,或清純,或含蓄,或奔放……
一路上雷旭風耐心而細緻地幫她介紹這裡的環境,原本這酒莊是屬於一名嗜酒如命的羅馬老人的。他不僅愛酒,懂酒,惜酒更護酒。
在他眼中每一滴酒都珍貴無比的瓊漿玉液,爲了釀造出世上最棒的葡萄酒。他終生未娶,因爲他的愛人就是酒。
五十年前他在山上買下這塊地,開始親手種植葡萄,從鬆土,種植,養護,採收,到釀造,窖藏……每一道工序他都親力親爲。
漸漸地他釀的酒小有名氣,慕名而來的老闆也越來越多。可是,老人有一個很嚴格又奇怪的規矩,就是不賣給不懂酒,不愛酒的商人。
每一個想買他酒的老闆必須先經過他嚴格苛刻到近乎叼難的考驗,纔有資格買他的酒。一開始他的做法倒呼引了不少好奇的酒家,後來,慢慢地受不了他的怪脾氣和無理要求,紛紛改找別家。
一個人精力有限,釀的量極少,又找不到稱心如意的買家。漸漸的,盛名遠播的縵得爾葡萄酒淹沒在人們善忘的憶海里。
時光如梭,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成了駝背,僂襤的老人。縵得爾葡萄酒的銷量一年不如一年,酒莊到了維持不了的地步。
可是,執着了一生的老人怎樣都不敢改變。其實,只要他肯妥協一點,不設那麼多叼難的問題,以他酒的品質,無以倫比的美妙口感,他絕對可以輕鬆成爲富有之人。
他偏偏不。寧願窮困潦倒,舉債度日,也絕不向現實妥協。
在一次偶爾間沐峰義來到了這裡,面對老人無理叼鑽,他應對如流。以高技獨到的鑑賞能力更是得到了老人的肯定,他說,他一直都在等一個人,一個和他一直愛酒的人。等了五十年了,他終於等到。
老人毫無保留傾囊相授將他一生的心血都競教給沐峰義,最後甚至分文不取,將酒莊送給他。他臨終前只有一個願意,就是縵得爾酒店的酒不賣給不懂酒的人。
在沐峰義接下酒莊後的第二年,八十五的縵得爾老人在欣慰中閉上了眼睛。沐峰義花巨資重修了莊園,更請來一流的釀酒師改良縵得爾老人留下的配方。
摘除了那些叼鑽古怪的問題,拿出誠意,邀請品酒師品嚐。沐峰義的謙和友善與縵得爾老人的一貫宗旨並不附和,但是,他完成了老人花了一生都沒有實現的願望……替縵得爾葡萄尋找到真正懂得欣賞它,品鑑它的知音。
真正的高人並不喜歡譁衆取寵,反而十分謙卑內斂。而縵得爾老人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就是故弄玄虛,他以爲這麼做才能找到真正懂酒的人。
只是,他並不瞭解人性,亦不懂得如何去尋找。只有用自己的方式守株待兔,苦了一生,終是留有遺憾。
聽雷旭風講完故事,林熙蕾頓時覺得這座華麗巍峨的莊園多了一抹蒼涼的味道。她彷彿可以看到縵得爾老人執着不屈的目光,亦相信縵得爾老人一定還在這裡。
情之所衷,至死不渝。
其實,她和縵得爾老人何嘗沒有相同一處呢?一樣的固執,一樣的癡迷,一樣的只求心中愛,不顧世俗眼。
怕她太累,雷旭風走得很慢,配合着她的腳步。目光不敢停留在她身上太久,因爲敏感如她,現在還不是表白的最好時機。
“小熙,我們到那邊去坐一坐吧。”不知不覺走入了玫瑰園,馥郁芳香撲鼻而來,冬天暖陽融融。眼前的絢麗繽紛使人眼花繚亂,開錯季節的花竟然也可以這麼美麗。
“怎麼了?”見她一直沉默不語,雷旭風不由得有些擔心。迷離幽遠的眸子裡藏着幾世秘密,隱匿得不容任何人窺視。
雷旭風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們中間彷彿隔了一道無形的牆。看似親密無間,卻永遠無法走入她的世界。
一邊扶林熙蕾坐下,一邊關心的詢問她的情緒。其實,他知道她的悶悶不樂是爲了什麼。心裡很不好受,卻無力改變什麼。
關切的目光將自己從遙遠處拉起,彎了彎脣:“沒什麼,我在縵得爾老人會同意義父現在的做法嗎?”
扶她坐好後,拉開椅子,隨手爲她倒了一杯熱可可:“縵得爾老人是同意的。在葡萄酒滯銷時,他曾經十分苦惱,後來,他找出了原因。只是,想是自由的,做卻需要極大的勇氣和魄力。尤其像他那麼固執的人,放下執念,並非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嗯。”點點頭,輕應道。她又何嘗不是呢?在地獄女閻王放下身段同她說了那麼多,分析利弊,她又聽進了多少?
“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想去看畫展,後天有個國際畫展,集合了衆多知名畫家的經典之作,我陪你去看。”黑眸綻出的光芒如月華般溫柔。
捧起熱可可掩飾性地輕啜一口,那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擡起頭,陽光瀲灩的烏瞳,折射出五彩斑斕:“旭哥哥,謝謝你這陣子以來的照顧。我想早點回宣城去。”她的心在那裡,又如何欣賞得了名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