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擰眉:“我們好像不熟”。
林慎伸手要去抓艾笙的手,“多處處不就熟了?”
他的那羣狐朋狗友中,有個剪着寸頭的男孩子出來阻止道:“算了,你喝多了”。
男孩子一邊拉住林慎,一邊靠近他耳邊輕聲說:“她是蘇應衡的老婆,真把那位惹毛了,不僅是我們,連家族也要連坐”。
林慎剛從英國回來,對蘇應衡的威名並不能感同身受。
他撥開男孩子的手,目光閃了閃,終是往後退了兩步,“蘇太太,對不住,酒勁有點上頭,你別介意”。
艾笙神色淡然地說:“早就備好了醒酒茶,真要醉得厲害,我讓人給你來一杯”。
她寸步不讓,倒讓林慎垂眸一笑:“醒酒茶就不用了,我不喜歡那種沖人的味道。今天蘇太太怎麼沒陪在蘇先生身邊,我還以爲這次能和他交流交流”。
他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十分輕佻。
想起姬牧晨曾說他是個同性戀,艾笙立刻就有反胃的感覺。
她面色凜冽地說:“恐怕他沒時間見你”。
林慎卻不依不饒地抓住她的手臂,“他不見我,總會過來找你吧?”
江星曼哭着推林慎道:“你放開我表姐!”
這一聲運了氣,音量頗高,其餘人都往這邊打量。
江嘉譽陰沉着臉過來,問道:“怎麼了?”
“他……他欺負表姐”,江星曼泛紅的眼眶簌簌地往下落淚。
上次給梅瑾年接風,這個林慎就對艾笙動手動腳。江嘉譽早看不過去,這會兒冷下臉來,“我們家請的是客,不是流氓”。
林慎酒醒了大半。眼裡沸涌出十足的興味,“這就是江家的待客之道?”
江嘉譽擋在兩個女孩子面前,“值得我們家以禮相待的人,纔算是客”。
林慎勾起冷笑,“啪”一聲將酒杯用力一摜,杯子四分五裂。
“你還來勁了是吧?我怎麼着她們倆了,你就跟只好鬥公雞似的!”,林慎大罵道。
江嘉譽臉色難看到極致。世家子弟再怎麼紈絝,人情世故總是修煉成精。
結果這個林慎就跟土皇帝似的,一點就炸。
見這邊吵了起來,正廳的人也不斷過來看看怎麼回事。
江盛潮見江嘉譽惹怒客人,立刻面色陰沉地斥責侄子道:“嘉譽,你怎麼回事,家裡的教養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這樣不分清紅皁白的當面責備,讓江嘉譽面色鐵青。他握緊了拳頭,咬緊牙關不說話。
而林慎卻一臉洋洋得意。
倒是姬牧晨冷靜地掃了一眼面前的場景,趕緊招來傭人,把狼藉的地面打掃乾淨。
“都說江家白手起家,但家教修養卻一點沒落下。結果江少爺這個下馬威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林慎還不滿意,開口敲邊鼓。
艾笙冷冷看着他,“表哥他怎麼沒教養了,難道摔杯子的人是他?”
林慎一噎,一時語塞。
姬牧晨似笑非笑地說:“還沒過年呢,林少爺就要來個碎碎平安?”
他開着玩笑,實則綿裡藏針。
林慎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江嘉譽不禁黯然垂眸。比起艾笙和姬牧晨的機智,自己的魯莽衝動顯得段位太低。
姬牧晨的眼睛洞若觀火,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江嘉譽的肩膀。對林慎說道:“大概我們準備的活動不合林少爺胃口,要不給您在魅影人間包個廂房?”
衆人一聽,心裡瞭然。原來這位剛回國的林家兒子,也是個整日走雞鬥狗玩弄女人的主。
清高的世家子弟,不禁對他露出幾分鄙夷。
一道道不屑的目光,就像把林慎架在火上烤。
他冷笑着望了姬牧晨一眼,“對魅影人影這麼熟,經常去?有多少相好?”
這盆髒水不能他一個人受了。
艾笙嬌笑道:“江家的教養雖然不怎麼樣,但這種地方也從來不準往裡邁進一步。林家家教修養更甚,風氣反而比較開放麼?”
林慎陰惻惻地道:“我跟你說話了嗎?”
“逆子,你給我住口!”,一道暴喝聲傳來,擡眼一看,原來是林慎的父親林源過來了。
林源臉色發黑,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又腆着臉對艾笙笑道:“蘇太太,是我教養無方,您別見怪”。
剛纔林慎還在詬病江家的教養,這會兒他親爹插進來一句“教養無方”,這臉打得太疼。
“還不快給蘇太太道歉!”,林源對林慎怒目而視。
衆目睽睽下,林慎哪兒能忍氣吞聲,他梗着脖子,把臉撇向一邊。
氣氛驟然僵持不下。
忽地,一道漫不經心的男聲撞進衆人的耳朵,“林少爺年紀輕輕,脾氣倒是不小嘛”。
蘇應衡聲音低沉,卻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效果。
林源臉上的怒氣立刻化作驚惶。他臉色蒼白地扭頭,看見蘇應衡孤高地站在人羣外,臉上帶着招牌淡笑。
不知怎麼地,林源貼在褲縫邊的手漸漸發抖。
他可還記得自己的嫂子蔣如梅得罪了蘇應衡夫妻,哥哥的公司在對方的擠兌下,每況愈下,瀕臨破產。
現在一個沒看住林慎,他就闖了大禍。
林源放佛已經看見自己的慘痛下場,全身的血液直往腦門兒上涌,一個控制不住,就往前一撲,腳踹在林慎的腿彎上。
林慎沒料到自己親爹如此大義滅親,沒有防備,腿窩一痛,整個人就跪了下去。
等膝蓋着地,林慎不敢置信地扭頭,卻看見林源臉漲得通紅。
“你瘋了吧!”,林慎衝林源咆哮。
臉丟到別人家來了,林源差點兒犯高血壓。
蘇應衡戲看得差不多,拍了拍林源的肩膀,“算了,年輕人一時義氣,不要跟他置氣”。
見他反而安慰自己,林源腦子繃緊的弦鬆了一半,心道自己的苦肉計總算沒用白用。
“嘉譽,你去把林少爺扶起來”,蘇應衡眼神帶着威壓,看向江嘉譽。
江嘉譽其實一點也不想碰這個人渣,但內心也明白蘇應衡的意思:就讓大家看看,江家人拿得起放得下。
蘇應衡從來都是大局觀,高階段位。
江嘉譽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把林慎扶起來,“跪疼了吧?家裡有特製藥,等會兒送你一瓶”。
他語氣真摯,彷彿真爲對方打算似的。
可入了林慎耳朵裡,更是火上澆油。
但這會兒卻不能當衆發作,否則場面更難看。
林慎咬牙切齒道:“真要謝謝你”。
江嘉譽笑得很開心,“來者是客,別放在心上”。
林慎快要吐血,你他媽這會兒知道來者是客了?
林家面子裡子都丟了,賓客看完戲,繼續歌舞昇平。
蘇應衡跟艾笙說了一句要去衛生間,就往廁所的方向走去。
一進門,卻看到梅瑾年站在洗手檯前,俯身往臉上撲冷水。
蘇應衡瞄了一眼鏡子裡對方的尊容,領結被扯歪了,襯衫釦子也亂糟糟地解開。臉上則帶着不正常的緋紅。
聽了會兒梅瑾年不平穩的呼吸聲,蘇應衡淡淡挑了挑眉。
梅瑾年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環境,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也顧不上。
蘇應衡沒興趣跟他打招呼,完事之後就往外走。
然後就看見江星橙鬼祟地站在寬大的方柱後面往洗手間門口張望。
蘇應衡食指在褲縫邊敲了敲,打了個電話給管家,低聲道:“大小姐喝醉了,一直在男衛生間轉悠,我怕她出事……還有梅先生,他身體好像不太舒服,畢竟是客人,找個房間把他安置好”。
管家這晚忙得腳不沾地,但再怎麼樣,也得對這個位高權重的姑爺特別對待。
既然他發了話,立即就吩咐下去。
蘇應衡再回到正廳,林源就帶着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特意過來賠罪。
“他把自己在英國養尊處優的那一套帶到這兒來了,蘇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林源臉上帶着恭維的笑容,哈腰的動作再深一點,整個人都快對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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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終於趕了一章出來,真怕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