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應衡眉宇間帶過淡淡的嫌惡,“安分一點,就是對我的報答”。
說完帶着艾笙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走到門口,艾笙抿脣回頭一看,何苒兩眼帶着水汽,幽怨地看着蘇應衡的背影。
心裡堵得慌。
一路上蘇應衡的手機裡不斷跳出何苒的短信。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貿然來找你”。
“或者我再跟你太太解釋一次?”
蘇應衡盯着屏幕看了兩三秒,直接把何苒的電話拉黑。
他瞧了一眼艾笙的臉色,還是繃着一張小臉。
大概是被何苒敗壞了心情。
到了體育館下車,蘇應衡帶着艾笙進去,觀摩了跆拳道幼兒班,聽着小孩子的嬌喝,她臉上總算帶了點兒笑容。
蘇應衡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
蘇應衡幫艾笙請的跆拳道老師是一對一教學。
本來嶽南山公司的人,十八般武藝都會。但蘇應衡怕那些人拿捏不準力道,傷了她,所以纔給她找了個入門級別的女老師。
女老師身姿挺拔,臉上帶着鼓勵的笑容,艾笙心裡總算沒那麼緊張。
畢竟她的專業和愛好都和舞文弄墨沾邊,這種運動從未接觸過。
蘇應衡和艾笙都換了衣服。
等他一出來,艾笙瞄了一眼他的腰帶,和她的一樣。
“愣着做什麼,老師正等你呢”,蘇應衡用手在艾笙面前晃了晃。
艾笙“哦”了一聲,轉身朝老師的方向走去。顯然不想跟他多說話。
蘇應衡濃眉一挑,這是又把他打入冷宮了。
老師捏了一下她的肌肉,很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說:“平時要加強鍛鍊,否則動作會發虛,缺乏力道”。
想起前段時間半途而廢的晨跑,艾笙羞愧地點了點頭。
餘光瞄見男人抱着手臂,閒適地靠在牆壁上。艾笙想起晨跑是怎麼中斷的。
那天她跑着跑着腳突然崴了一下,有點疼,但沒受傷。他緊張得不行,第二天艾笙到了時間要早起,結果被男人兩條大長腿纏在牀上。
老師簡單教了幾個動作,讓她自己練習。
艾笙揮舞拳頭,卻聽到旁邊傳來悶笑。
她惱羞成怒,“你笑什麼!”
蘇應衡清了清嗓子,“你繼續,我不笑了”。
艾笙眼睛一瞪,“以爲那麼容易,有本事你來啊”。
蘇應衡看了女老師一眼,對方十分乖覺地說自己有點事情,要出去一趟。
接着很快走出教室。
蘇應衡踱着慵懶的步子到了她面前。
擰住她的手肘,一點她的腰窩,艾笙就驚得往後一躥。
竟然搞偷襲!
她不甘示弱地揮舞着粉拳,向他進攻,蘇應衡抓住她的手腕,腳下一絆,就將艾笙放倒在地。
他提住艾笙的手,讓她有了緩衝,倒地的時候不至於摔疼她。
艾笙氣喘吁吁,男人修長的身體伏在她上方。
“還來嗎?”,他語氣帶着逗弄,五官在天花板上投下的光線中顯得清朗俊逸。
艾笙鼓着腮幫子,“你沒說自己會跆拳道”。
“兵不厭詐”,他聲音低沉,臉俯下來,拉近兩人的距離。
艾笙想推開他,兩隻手卻被他桎梏在兩側。
“你起來!”,艾笙喊道。
蘇應衡偶爾也會無賴,“你閉上眼睛我就起來”。
兩人對峙幾秒,艾笙全身發僵,終於拜下陣來,不甘願地閉上眼。
男人的氣息更近了,呼吸緊貼在側臉上。艾笙心跳加快,卻等來男人帶笑的嗓音:“很期待我親你?可這裡有監控”。
說完施施然起身。
艾笙怒得臉色漲紅:“蘇應衡!”
艾笙生某人的氣了,很認真的那種。
不喝他遞過來的水,也不接他的話茬。即使他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也絕不正眼看他。
等下了課,兩人換好衣服往外走。
他穿着正裝,旁邊是氣得跟河豚一樣的小妻子,氛圍十分詭異。
路過一家冰淇淋店的時候,蘇應衡讓艾笙等一等。
他自己進去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份冰淇淋球。
艾笙往卡通紙碗裡一瞧,五六個冰淇淋球呢。
蘇應衡解釋說:“老闆娘認出我來了,送了我三個”。
艾笙癟了癟嘴,天上地下就你魅力大。
“想吃嗎?”,他問,臉上微紅。
穿得儀表堂堂,卻拿着冰淇淋請求女人原諒,這是他以前最不屑的蠢事。
這時候已經是秋天,他的手都被凍得有些紅了。
艾笙心裡一下子軟了下來。
接了過來,覺得味道不對,這才發現他挑的全是自己討厭的榴蓮味。
艾笙面上沒什麼,心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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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信擁有龐大的商業版圖和繁雜的業務種類,所以職員的壓力也首屈一指。
公司專門請了心裡疏導專家,給職員們減壓。
蘇應衡沒想到人事部這麼不長眼,偏偏挑中了何苒。
何苒的惡行爆發得很快,但鎮壓下去的速度也很快。
所以國內沒有掀起多大波瀾。
照何苒輝煌的履歷,人事部挑中她也就意料之中。
想起王儀偉的計劃,蘇應衡把玩着手裡的鋼筆沉思良久,終於拍板,讓何苒留下來。
“她進來就算是瑞信的新人。不管她的行醫資歷多麼深厚,在我這裡依然要有一段過渡期。先派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給她,最好時時關注她的動向,不要讓她有小動作”。
能讓蘇應衡嚴陣以待,底下的人自然不敢鬆懈。
人事部總監連忙應下,纔出去佈置任務。
艾笙這天逛微博的時候,恰好上面推送可能認識的人,忽然瞄到何苒加v的id。
出於一種知己知彼的好奇心,艾笙點進去一看,最上面的那則消息,恰好是何苒親吻瑞信員工工作牌的照片。
艾笙的喉嚨裡像卡了一塊石子,不上不下,感到呼吸不暢。
原來蘇應衡跟她說,不同何苒聯繫,都是騙人的?
何苒對蘇應衡顯而易見的曖昧涌上心頭,艾笙退出微博,把手機扔出去老遠。
就像上面帶着致命病毒一樣。
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本來在發呆的艾笙肩膀忽地一抖。
她上前幾步重新拿起手機,“老公”兩個字在屏幕上閃閃爍爍。
艾笙驟然把電話掐掉。心裡一片亂麻。
她應該向蘇應衡討要一個解釋,但會不會如同前兩次一眼,他嘴裡說得好聽,結果行爲上又是另一回事。
艾笙心臟就像被一隻大手攥住,直直地往下墜。
原來信任的崩塌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
晚上蘇應衡回來得有些遲,今晚有個慈善酒會,是周家的世交牽頭。
周家人都在京裡,長輩們只好囑咐蘇應衡走一趟。
沒想到會遇上何苒,那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上了樓,臥室裡靜悄悄地,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酒味。
蘇應衡察覺出不對勁,打開臺燈,看見牀頭櫃上擺着人頭馬的瓶子。
裡面的酒已經被喝掉一小半。
他俯身湊近牀上正睡得香甜的嬌人。
艾笙臉上泛着醉酒後的紅暈,嘴脣水潤,細白的手指嬰兒一般蜷着。
就在他準備吻上去的時候,艾笙忽然翻身背對他。
嘴脣落空,蘇應衡不禁愣了一下。
“艾笙?”,他不確定地低聲叫道。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她甕聲甕氣地答道。
察覺她聲音不對勁,蘇應衡伸長手臂,越過她側着的身體,手剛觸到她的額頭,就被艾笙大力推開。
艾笙轉身,看見他臉上茫然的表情。
蘇應衡眼眸深了深,“你怎麼了?”
艾笙突然抑制不住作嘔的衝動,一把推開他,光着腳跑進衛生間,把喝下去的酒全都吐了出來。
她聞到蘇應衡身上那陣若有若無的香水味就一陣噁心。
那是何苒身上獨特的味道,她記得很清楚。
蘇應衡跟了進去,看她這副模樣,又心疼又生氣,“上次怎麼胃出血的,你忘了?還敢喝這麼多!”
他的手掌輕拍艾笙的後背。
西裝袖口浮動着一陣冷香,艾笙吐得更厲害,到了最後什麼都吐不出來,難受得乾嘔。
身體的難受怎麼樣也比不上心臟的疼痛。艾笙鼻尖一酸,蓄洪般的淚水瞬間決堤,淚珠成串地爬到臉上。
“我去叫醫生來一趟”,他沉聲道。
艾笙抹了一把臉,“不用,你離我遠一點就不吐了”。
蘇應衡臉色鐵青,“你什麼意思?”
艾笙冷淡地站起身漱口,“沒什麼,時間太晚了,早點睡吧”。
然後頭也不回地回到牀上。
溫暖的被窩終於讓冷掉的身體回暖。艾笙側臉在枕頭上蹭了一下,眼淚順着額角浸進頭髮裡。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見浴室裡傳來動靜。
蘇應衡洗完澡,胡亂地擦着身體上的水,心煩意亂走向牀邊。
他站在昏暗的燈光裡,看着背對自己的脆弱的身形。被子微微鼓起來,她的呼吸又輕又淺。
掀開被子上牀,他也不耐煩地把被子一拉,忽地又想到什麼,轉頭一看,她像個嬰兒一般蜷縮在哪兒,身體大半部分露在外面。
蘇應衡心裡一揪,重新把被子給她蓋回去。
“既然你不想見我,我到客廳去睡”,他悶聲道,起身下牀。
走向門口的腳步很慢,只要有人叫住他,立刻就會停下來。
可直到他把門打開,房間裡仍舊悄無聲息。
第二天早晨,蘇應衡起牀的時候,艾笙已經離開了。
他一看腕錶,才七點十分。
以前這個時候,他還得費心費力才能把她從牀上挖起來。
嚴阿姨看他臉色難看,不敢在他跟前多呆,把早餐放桌上就回到廚房。
蘇應衡坐下來第一件事,照例拿起水煮蛋往桌上一磕,剝完殼放在白瓷碟裡,纔想起往常一起吃早飯的人今天不在。
他心裡驟然一空,將那枚雞蛋重重扔進垃圾桶裡。
也沒心思再吃東西,他掏出手機給王儀偉打電話,“進度加快一點,我想盡早結束”。
蘇應衡習慣了發號施令,周圍的人也習慣了服從。
王儀偉只考慮了幾秒,就說好。
等收了線,蘇應衡捏了捏眉心,也不知道她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艾笙一大早去了學校,無所事事,幫韓瀟和白雨萌買了早餐送到寢室去。
兩個室友一醒過來就被投喂,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被兩人向日葵般的笑臉一襯,艾笙更顯得悽風慘雨。
韓瀟把豆漿插上吸管,推到艾笙面前,“發呆就能填飽肚子啊?”
艾笙淡淡搖了搖頭,“我不餓”。
韓瀟放下早餐,擔憂地問道:“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艾笙摸了摸自己的臉,強笑道:“大概今早失手,抹多了散粉”。
韓瀟狐疑地看了她一會兒,不過見她沒精神多說什麼,就沒有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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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程度親們覺得虐嗎?這件事會很快過去噠(≧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