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只有她一個人什麼都沒有,難怪郝姐昨天說她傻,可能她是真傻了,才什麼都沒和公司談,她想大傢伙還會覺得她關欣童仗義,非要爭了這麼一個苦差事,放着大城市不待,非要跑到窮鄉僻壤去。
在大會上她才正式的瞭解了這次下縣的任務,那是距離海門大概三百多公里的獻縣,是個在山窪中的村子,很多年之前龍翔實業在那裡和當地的人投資了一個苗圃,現在經濟不好準備買了,說是有什麼投資商想在那裡搞個度假村試點,這是個好事,所以那邊已經來了消息,讓他們一起清點圃裡的苗子,搞不好還要參與移樹和賣樹,現在賬上沒多少錢,已經請不起當地的人來幹活了,只能由股東們各自出人。
這明顯就是個虧本的買賣,所以龍翔才招了一些實習生,爲的就是去獻縣務農,然後彙報打報表,公司會算出直接的損失,然後上報,也就是他們要等上邊做了決定之後才能回來,至少要等處理結果出了,纔算工作結束了。
這麼一說時間就沒個準了,到了此時她忽然覺得有些打退堂鼓了,可是領導們已經宣讀了此行人員的名單,並給與了嘉獎,廠區門口一輛別克商務車已經停在了那裡,他們的行李已經裝上了車,她好像已經沒有了後悔的機會。
車子一路駛出了海門,關欣童和那個女同事一起坐在最後面,有個好說的跟着司機坐在前面,熟悉的景物一一的從眼前掠過,陌生感讓她提不起一點的精神。
“我叫劉曉梅,你呢,也是新來的嗎?”坐在旁邊的是個看着樸實的女孩,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家裡也是農村的,這一次對下縣抱有很大的希望,聽說回來之後就可以轉正了。
關欣童點點頭,“關欣童,以後我們相互照應!”
在山區的路有些難走,車子到後來越來越慢,等他們到了獻縣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四面環山,整個村子都沒有路燈,可能是提前打了招呼,所以苗圃的大門口還有人等着,到了近前纔看出是個年老的老大爺,操着一口當地的口音問着,“你們咋纔來呢,這天都看不見人了。”
司機跟老大爺打了招呼,“路上不太好走,您歇着去吧,讓他們自己收拾。”
關欣童他們拉着行李往裡走,苗圃裡面黑漆漆的一片,路旁都是高大的苗木,風一吹嘩啦啦作響,特別的滲人。
宿舍就在苗圃靠裡面的那幾間平房,天黑的關係,他們已經沒有體力收拾了,就找了兩間還算能住的,關欣童和劉曉梅一間,陶旺和高陽一間,旁邊的是王強和那個司機,兩個人都不太愛說話,就那麼湊合了一個晚上。
在旁邊就是所謂的廚房,裡面鍋碗瓢盆什麼都沒有,煤氣爐也早就沒有煤氣了,看來他們這一頓只能餓着了,劉曉梅轉身從書包裡拿出了些麪包和餅乾,本來是爲了將來解悶的,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了。
大傢伙湊合着吃了一頓,但是明顯的對劉曉梅就有了好感,關欣童沒什麼胃口,可能是坐了一天的車整個人還暈暈乎乎的,說沒兩句話她就進了宿舍,把玩着已經快沒電的手機神遊着。
不知道嶽鵬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她下縣的事情,她想公司裡一定已經有人通知他了,可是電話一整天都沒有響動,難道他真的不在乎了嗎?
她側身躺了下來,行李還沒有收拾,牀上的被子有些黴味,不過相對於寒冷還是蓋在身上比較靠譜。
她手指輕輕地敲了幾個字,刪了編輯,編輯了又刪,最後還是思慮了很久纔將‘我已到獻縣’幾個字發給了嶽鵬。
之後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等待,直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還是沒有等到任何的消息,她失落的躺着慢慢的進入了夢鄉,這是獨自離家的第一個晚上,她不知道明天等着她的會是什麼,茫然讓她有些心慌,她知道自己又做了一個草率的決定,其實冷靜不需要隔着千山萬水,她現在就是自作自受。
門外的歡笑聲被這扇門隔絕了,關欣童和他們的年齡相仿,卻早就沒有了他們的那些豁達和開朗,以至於那些人聊天逗悶子幾乎到了天亮,她什麼都不知道。
天一亮,那個司機就走了,說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還沒進四月這蚊子就哄哄的咬人,四周沒什麼動靜,這要是進了劫匪,連個呼喊救命的人都沒有。他吼了一通見幾人都不搭腔,才覺得話說得有些過了,畢竟他們還不知道要待上多久,他尷尬的笑着,說一會廠裡就會有人來安排,讓他們不要擔心。
那幾個大學生哈哈笑着,好像並不以爲意,關欣童偷偷地把袖子往下弄了弄,剛好遮住了被蚊子咬得紅腫的地方,他們看着那個司機將車子開遠了,這才都回過神,看着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
這個苗圃很大,四周都看不到邊,更別說這裡的苗子有多少了,關欣童學的不是專業,也就認識那幾種特別常見的,她不知道她要怎麼清點數量,還好那幾個大學生是學園林的,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可能農村的地都比較便宜,這裡到處都顯得很開闊,宿舍旁邊有個大的倉儲空間,生了鏽的大鐵門上掛着一把大鎖,上面的玻璃有的都已經碎裂了,像是經過了幾年的風雨都沒有人收拾,這裡已經顯得破亂不堪。
旁邊都是低矮的平房,除了他們的宿舍,前面的應該就是辦公區了,苗圃四周有圍牆和鐵絲網,昨天那個看門的大爺就住在最外圈的傳達室裡。
正在他們幾個愣神的時候,那個老頭過來了,一臉的倔樣看着都有些滲人,關欣童強撐着站着,而劉曉梅已經躲在了那三個男生的後面。
“你們等着,我去村裡找人。”倔老頭說了這麼一句就騎着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出去了。
“你們說這苗圃裡會不會鬧鬼,這麼多年了也沒個人,山村中最興的就是這些事。”陶旺這小子最好說,鬼主意也一堆一堆的,聽說他們三個都是同校的,只有高陽不同班,而他的話一出,劉曉梅就嚷了起來。
“你個死陶旺,能不能說點別的,一會到了晚上小心鬼把你拖走吃了。”
這大白天的他們的話就讓人聽得陰風陣陣的,關欣童搖搖頭,“你們別鬧了,還是收拾一下,免得晚上沒法睡覺。”
大傢伙互相一看,就在四周找了些能用的東西,還沒開始幹,那倔老頭就回來了,沒一會一輛達汽車後面還跟着一輛小卡車,一下子從上面走下了幾個人。
“你們就是龍翔派來的員工,咱圃裡現在是這樣……”從卡車上走下來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叫劉茂,現在是這裡的負責人,聽說那個開發商就是他聯繫的,好像家裡挺有實力的,人也很能幹,就是心花了點。
他的腿腳很利落,一邊說着一邊給他們介紹了整個苗圃的現狀,方圓500畝,品種就得有上千種,包括喬木到綠籬,恐怕他們的任務很艱鉅,當然除了他們幾個還會有幾個村裡得力的人過來幫着,最好就是在一個月之內清點完了,他們還得做預算,看看周圍有沒有人來買的。
那男人的眼神左瞧瞧關欣童,右看看劉曉梅,視線中有些讓人討厭的東西。
關欣童用眼睛咧着他,然後後退着走向了一邊,而劉曉梅似乎還不知道,和那羣人有說有笑着走向了庫房那邊,倔老頭已經打開了那把生鏽的大鎖,黴氣撲鼻,應該是好久沒人進去了。
“這裡有些能用的工具,你們可以隨便用,今天你們就先放假,熟悉熟悉這裡的環境,一會中午的時候就會有人來給你們做飯,你們想吃什麼就不要客氣。”劉茂一副仁慈的老闆形象,一下唬住了這幾個大學生,尤其是劉曉梅,還跟他說着昨晚上那悲慘的一幕。
“都是我這裡沒安排好,我想以後就不會這樣了。”劉茂的手還自然的拍在了劉曉梅的肩膀上面,那副笑臉讓人覺得有些噁心。
關欣童很想提醒她,可看她的模樣有完全的不在意,只能悄悄地又往後面站了站。
高陽是這裡的帶頭人,也算是他們這個小組的組長,有些事情就得往前湊,所以他喊了劉曉梅讓她去收拾宿舍,不然晚上就沒得睡了。
那丫頭就是個沒心的大白菜,還有些不太情願的,此時高陽走過來拉過了劉曉梅,“別再劉總面前丟人了,快點去!”
劉茂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不過還是繼續跟他們說着,又讓跟來的人給他們一些報表,這是這幾年的出入庫清單,他們可以根據這個繼續清點。
“當初這苗圃也算是一半對一半的投資,現在就以這宿舍爲界,南北兩邊你們挑一處,覈對數量之後我們再做打算。”